四十二、挖笋二三事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春暖花开，又到了小动物们交……哦不，又到了人们上山挖春笋的季节。

    赵宇起了个大早，穿上军绿色休闲冲锋衣，里面穿了件黑色甩帽卫衣，下面配上深卡其色休闲裤，黑色登山靴，加上刚剪的利落短发，平日里懒散的感觉一扫而空。背上书包静悄悄地出了门，潘毅就等在楼下。

    一看到对方，赵宇乐了。潘毅也凑巧穿了件军绿色外套，两人站在一起乍一看还有点情侣装的感觉。上了黑色越野车，赵宇接过潘毅递过来的包子和豆浆，大口吃了起来。

    潘毅开着车，眼光时不时瞟向车内的后视镜。看到赵宇大口吃着包子，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像小松鼠藏食似的，眼睛还微微眯起，脸上的表情很是满足。潘毅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萌到了，又想捏捏那鼓鼓的腮帮子了。

    赵宇很快解决掉手中的食物，吃饱喝足的他窝在座椅上，转过脸盯着潘毅瞧。对方退伍有一段时间了，把老家的事情解决完就回到了乐州。此时潘毅的头发比起之前的板寸要略微长了些，给刚毅英武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柔和，也多了几分熟男的韵味。

    感受到赵宇直勾勾的视线，潘毅转着方向盘笑着说：“这么久没见，看不够？”赵宇也笑了，“帅哥哪有看够的时候啊。”

    听到赵宇的夸赞，潘毅含蓄地笑了，反问道：“剪头发了？”

    “嗯呐，好看不？”潘毅转过头看着赵宇元气十足的笑容，特真诚的点了点头，“好看。”

    也许是出了学校，来到远离市区的市郊，赵宇也下意识把那些令他心烦的事情抛之脑后，尽情享受此时此刻的无拘无束。

    把车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处，潘毅带着赵宇来到客栈，还是两人洞房花烛的那间房。当时燃尽的龙凤烛已经撤下，换成了普通的红烛。

    两人放下包简单休整一下，潘毅就带着赵宇去客栈后面的仓库拿工具。第一次体验挖春笋的赵宇特别积极的背起竹背篓，潘毅朝里面放了一些较轻的小物件。相比赵宇，潘毅背得就多了。一个超大的登山包被塞得鼓鼓囊囊，两边各夹绑了一根折叠锄头，外侧用扣带绑了一口砂锅。

    赵宇看到对方背这么多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我帮你背一点吧。”说着手伸向登山包。潘毅巧妙的一侧身，避开赵宇的手，捏了捏他的脸，“没事，我在部队拉练，背得比这重多了，一天几十公里都撑得住，这算啥。”虽然对方的话里并没有炫耀的意思，但是赵宇还是从中听到了自豪与骄傲。可以想到，潘毅在部队也一定是拔尖儿的那个。

    既然对方这样说了，赵宇也没必要坚持，甩开膀子上路！

    两人离开客栈接着往上爬，走了一小截石梯之后路明显难走了许多。“这片地方承包下来还没开发完，里面正好有河流经过，我就想着搞个野营营地，农家乐之类的。竹林是之前就有的，孙义看着竹子长得实在喜人，就留了下来，还专门找人照看，现在老大一片竹林了。”潘毅一边向赵宇介绍，一边走在前面为他扫开纵横杂乱的枝桠，以免划伤。

    还没开发的山区的确难走，杂草枝节丛生，树木交错无序，但却比人工雕琢后的景区多了自然的野性之美。如今已是三月下旬临近四月，有些树木才刚冒绿芽，如初生婴儿皮肤般柔嫩，有些则是常青树，仍旧枝繁叶茂，四季常青。看着周围偶尔冒出的不知名小花，呼吸着山中雨后清新湿润的空气，赵宇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详和。前面的男人一直为自己扫除道路上的障碍，高大伟岸的背影好像可以抵挡一切灾祸，使自已一切安好。虽然没有说过，但是每次潘毅在身边，赵宇都格外的安心，这个稳重体贴的汉子，有着军人独有的刚毅，也有男人三十而立的成熟。在他的面前，赵宇不用考虑其他，只要努力玩乐开心，也许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明白，无论自己做什么，对方都会无条件的包容。

    走了一阵就到了潘毅所说的竹林，看着眼前苍翠满目，诗情画意的竹海画卷，赵宇不禁想起电影中竹海打斗的场景，脚踩翠竹上空凌空而立，穿梭林间刀光剑影。虽然只有青竹立于此地，却绝不显单调，真得是无法复制的别样之美。

    “就这了。”潘毅放下包，把锄头打开扣好递给赵宇。他带来的是多功能可折叠锄头，略微改装一下还能变成铲子，铁楸用。赵宇来之前都在网上查过怎么挖春笋了，而且两人是看天气预报昨天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现在很多春笋吸足了水分从地面冒出了头。

    赵宇兴冲冲的扛起锄头就往竹林里跑，大有猪八戒回高老庄的架势。潘毅长臂一挥一把从后面拽住赵宇的卫衣帽子，迫使他停下急切的脚步。这小孩，一眼没看住就得蹿得不见人影，有无奈地笑着说：“别着急，先把这些戴上。”

    “这啥呀？”赵宇好奇的朝潘毅手里瞧，心想还有啥我不知道的装备？结果对方从包里拿出一顶黑色鸭舌帽，一副口罩和一副平时工厂会用的白色线织手套。

    “把这些戴上，竹枝竹叶还有笋壳硬着呢，别刮伤了。”潘毅像老妈子一样，边说边把帽子朝赵宇头上扣。

    “哎呦喂，你把我当啥了，哪有这么容易受伤！再说刮着了就那点小口子，多大点事啊。”赵宇不耐烦的躲开，但是潘毅还是固执地拿着这些东西，并不打算收回。赵宇自己不在乎他可心疼，这小白脸一看就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起硬枝糙叶地划拉。其他时候他管不到，但是起码赵宇在他眼皮子底下绝不能受丁点儿伤。

    赵宇最后还是败于潘毅的坚持和温柔的眼神攻势下，总归是人家一路背过来的，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戴上新装备，赵宇再次扛起锄头，冲向竹林。

    春笋这种东西，就得挑出笋初期和后期的挖，这两个时期的笋成竹的可能性小。如今正是三月底四月初交替之际，正好是出笋初期。

    春笋一般长在成年竹子周围，特别是生长健康、枝叶茂盛翠绿的竹子。每根竹子都有竹鞭，竹鞭长在地下，与最下盘的竹枝基本平行，而笋基本生长在竹鞭上。

    赵宇冲进竹林，左瞧右望果然有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春笋已经从土里冒了出来。可是赵宇没立即动手，挖春笋固然有趣，但他觉得找笋更有挑战性。

    他之前调查过，未冒头及刚冒头的春笋最鲜嫩，大约冒出土地二到三公分，再多春笋就比较老和硬。

    赵宇背着竹篓，挑选出较为粗壮茂盛的翠竹，弯下腰撅着腚仔细查看其根部的土壤。潘毅看他这幅聚精会神的模样，也没上前打扰，就站在一旁看着。

    赵宇观察了一会就发现有一片泥土比周围要松软些，有些细隆起的迹象。好，就决定是你了！赵宇放下背篓，蹲下身，把锄头拿在手里，用它将笋周围土刨开直到看见春笋的根部。期间很小心地避免伤到周围土里的新笋、老笋及竹鞭。然后对准根部一使劲用锄头锄断根部，将春笋连根挖起，再用土把笋坑填平。

    把自己人生中挖到的一根笋拿在手里，赵宇激动地站起身朝潘毅挥舞着，“潘毅潘毅，你看我挖得笋！哈哈哈哈哈，这还是我在地底下找的！”赵宇看着手里的嫩笋，感觉自己棒棒哒。莫名升起一股雄心壮志，想把这片竹林的笋全给挖了。

    潘毅看着赵宇快乐纯粹的灿烂笑容，突然觉得自己为了今日拥有的一切所付出的辛苦都是值得的。眼前的这个笑容，这个人，算是死过一回后，老天爷送给他的最好礼物。

    拿起自己那一把锄头，潘毅走到赵宇身边蹲下也开始和他一起挖。之前被赵宇挖出来的那根笋已经被他扔进背篓里了。

    “知道怎么挑春笋吗？”潘毅一边挖一边问赵宇。这个问题倒是把赵宇给难住了，他之前光注意怎么挖了，没查怎么挑选。

    看到赵宇茫然的表情，潘毅拿起刚刚挖好的春笋向赵宇展示讲解。“你先看它外面的壳，那种还没长出来或者刚冒头的最嫩，颜色一般都是这种嫩黄色。然后你看到这表面一层层笋节没，越紧密的肉越嫩。最后你再看它这体形，根儿粗头小的，一般都肉多壳少，口感也好。这好笋啊，你把壳剥开，里面肉都是白色的，要是绿色的，你基本可以放弃了。”

    潘毅拿着手里的笋一边比划一边说，等说完转头看赵宇才发现对方正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整得他脸有点热，都不好意思了。

    “你真厉害，感觉你什么都知道。”赵宇是发自真心的钦佩。潘毅把手里的春笋扔进旁边的背篓里，笑着解释说：“你这从小生活在城市里不知道很正常。我打小在老家农村，周围都是山。小时候家里穷，靠山吃山，我就跟着大人一起进山找山货卖钱。我爸妈一走，进了部队每次在山里实训演习或者真枪实弹出任务，我都是打先锋。甭管多复杂的山林，我进去怎么都能绕出来。”

    光这一点就已经很厉害了！赵·超级路痴·宇目光中的敬佩之情实在是太强烈，连经历过数次生死一线的潘毅都有些招架不住，提醒他赶紧接着挖。

    两人本着可持续发展的原则，挖几下换一个地方。没一会背篓里就有了一层铺满底部的春笋。赵宇看到潘毅赤手空拳地挥舞着锄头，关心道：“你怎么不给你自己也带副手套啊？”

    潘毅摆摆手，“嗨，没必要，这笋壳还不一定有我手上茧子硬。”看到对方像扫地一样轻松的一锄头干脆地锄断春笋，赵宇觉得还是不要纠结于这个问题了。

    后面潘毅竟然还从包里拿出了一把柴刀，外面用牛皮做刀鞘。看到潘毅拿出柴刀，赵宇吓了一跳，赶忙问：“你这是几个意思，不会还要劈柴生火吧？”

    “想吃竹筒饭不？”潘毅拿掉牛皮刀鞘，寻摸了一根大小合适的青竹。两手握住柴刀刀把，双臂用力，扬起再快速挥下，只听“砰——”一声，一根粗壮的竹子就应声而倒。

    赵宇跑过去看着平滑整齐的切口，喉咙滚动，乖乖，这劲儿也忒大了吧！潘毅接着把在原地把竹子切成适当大小，拿绳子捆成一摞。用中间粗细适宜的部分简单制成了拐棍，还用小刀把尖刺枝叶修剪好，确保不会扎手才递给赵宇。“拿着，当棍耍。”

    赵宇把竹棍拿在手里把玩，用力装模作样挥舞了几下，甩在空中发出一阵阵破空声。“嘿，有点像丐帮的打狗棍啊。”

    潘毅把捆好的竹子绑在背包顶端，开口道：“得，那赵七公，咱能走了不？”

    “大胆，我赵七公的名号岂是你能叫得？”赵宇此刻戏精附体，作势要打，潘毅抬步就跑，赵宇在后面追，竹林里两人的笑声悠长回荡。

    跑了一会赵宇就不行了，到底是在山路上跑起来也费劲，就这潘毅还一直迁就他不断放慢速度。脚步一停，“不行了不行了，累了。”

    “这就不行了？”潘毅走回到赵宇身边，语气带着揶揄。赵宇听出来意思了，拿起手中的棍子对潘毅使出了一招忍术‘千年杀’，“我不行不也把你操得不要不要的。”

    潘毅挨了这不痛不痒的一下，笑容带上些暧昧和期待，“那今晚能不要不要的吗？”

    赵宇反应过来看着对方，他从别墅那事之后就再也没真枪实弹打过炮了，现在看着潘毅这样直白的挑逗，身子也有些意动。举起竹棍朝他屁股上一打，用对方老家东北口音说道：“必须的。”

    这铿锵有力的三个字决定了两人今晚的安排。

    再次上路，这次潘毅把赵宇带到他之前所说的河流处，这片河岸平坦开阔，水流也不算湍急，确实很适合野营扎寨。

    潘毅把包放下，从里面拿出各种工具，摆开架势准备做饭。潘毅的背包基本掏空了，垫子，锅，炉具，餐具，木炭，大米等一样样摆开来。隔离包里用冰袋冰着一只已经处理妥当的鸡，还有一大桶水。至于他当初放在赵宇背篓里的不过是些调味料之类的小东西。

    赵宇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他真的是服了，潘毅是怎么做到把这么多东西塞进背包的，这整理填塞能力也太强了吧。

    潘毅慢条斯理地摆上锅炉，点燃木炭开始慢慢生火。赵宇在一旁好奇的看着，潘毅又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把小蒲扇扇着风。“别搁这站着，这正好迎风口，回头给你呛着。”烟已经起来了，赵宇好巧不巧就站在迎风处，潘毅赶紧把他推开。

    赵宇听话地换了个方向盯着瞧，潘毅看他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故意把动作放慢，好让他看个清楚。

    赵宇呆了一会就没了耐心，觉得无聊。起身拿起他的‘打狗棍’突然想起一茬，“欸，你刚刚叫我‘赵七公，’我什么时候成乞丐了？”

    “噗，你才反应过来啊。”潘毅被他这超长的反射弧给逗笑了。“刚刚应得不是很响快吗？”赵宇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拿着‘打狗棍’打算四处逛逛。

    “等一下。”潘毅擦擦手起身从包里拿出一瓶防虫液，朝赵宇身上喷了好几圈。“这里树多虫多，别被咬着了。”

    赵宇嗅嗅身上的味道，意外地好闻。“别走太远，走丢了我不负责找啊。”潘毅还是有些不放心，假意威胁道。

    “知道了，我得有那胆走远啊。”赵宇不在意地挥挥手，拿着竹棍左敲右扫，四处逛了起来。但每走一段距离，他都要回头看看，确保自己还能瞄到潘毅的身影。

    赵宇走在寂静的山林中，听到远处河流的声音，也突然生出了几分文艺之心，拿出手机拍下他觉得有趣好看的画面。树根处的菌子，草丛中零星的小花，不认识的果子，枝繁叶茂的大树……

    走了一阵，赵宇也不敢再朝里走了，直接原路返回。等回到河岸，潘毅已经把竹筒饭闷上了，鸡也放在锅子里炖着，发出一阵阵香味。

    赵宇盘腿坐到垫子上问：“笋放了吗？”潘毅把东西归置好，也坐到赵宇旁边，“跟鸡一起下得锅。”把手搭在赵宇的肩膀上，问：“饿了没？”

    “还好。”赵宇拉着潘毅一起躺下，拿出手机给对方看他刚刚拍到的照片。“你看这是我在树底下拍的蘑菇，长得一簇簇有好多。还有这种，这颜色一看就毒得很……”

    潘毅面朝赵宇侧躺着，目光从手机屏幕转移到手机主人的脸上，赵宇的侧脸在他眼里就像画一样赏心悦目。圆滑的额头，微挑的眼尾，秀气的高挺鼻梁和恰到好处的薄唇。赵宇的相貌说不上顶好，但潘毅就是看得特顺眼。

    说话得不到回应的赵宇，转脸看向潘毅，发现对方正痴痴地看着自己，在他耳边打个响指，“哎，回神了！”

    潘毅恍惚中突然被惊醒，发现赵宇正盯着他，眼中满是笑意。侧过头，眼神有些闪躲，潘毅觉得自己估计是太久没见到赵宇了，一时有些控制不住。

    “你这人，咋不认真听别人说话呢？”赵宇不放过他，还在一旁追问。潘毅知道他是故意的，干脆大大方方地转过身，把手机从他手里夺过来，手臂一揽把人也搂在怀里，划拉着照片停留在蘑菇上说：“这种白蘑菇比你那张彩色菌厉害多了，名字叫白毒伞，一点点就能要你了的小命……”赵宇本来还想调笑几句，但注意力很快就被潘毅的讲解吸引过去。

    两人就这样躺在垫子上，赵宇枕着潘毅的胳膊听对方给他科普野外知识。两人都没发现，此时此刻他们真的很有老夫老妻的即视感。

    等到中午开饭的时候，赵宇吃得一本满足。只加了葱姜和些许调味料的鸡汤味道浓郁，几颗红彤彤的枸杞子更是给白色的汤底增添了几丝颜色和甘爽。被誉为“春天菜王”的春笋切片，跟着鸡汤一起熬制，口感不失脆爽，味道鲜嫩。鸡肉是潘毅它们饭店后山散养的野鸡，肉质嫩而不柴，咸淡得当。在竹筒中焖出的米饭更是带着竹子特有的清香，仅是这一菜一饭，赵宇就吃撑了。

    阳光透过河岸边的大树倾洒下来，赵宇重新躺回垫子上，没一会就打起吨儿。潘毅放轻动作收拾好一切，也躺在赵宇旁边，拿起被他放在一旁的鸭舌帽轻缓地盖在他的脸上，挡住阳光的照射。做完这一切，手搭在赵宇的腰上，在一片鸟语花香中，听着水流声小憩。

    下午两人回到客栈，吃完晚饭，自然是要去温泉泡一泡。赵宇简单洗了洗身子就去了独立的小池子。他泡了一会，潘毅才过来，一条毛巾围在下身，被白雾遮掩赤裸在外的精悍肉体男性荷尔蒙爆棚。在赵宇直勾勾地注视下，潘毅一步步走进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