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与抗拒(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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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娘拍了拍赵奕的手,示意自己无事。回身去看周元景,微风拂过,将他的发丝吹起,长长的青丝遮住他的目光,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广袖衫袖口随风飘扬,更衬他身长挺秀,也显得他年少瘦削。到底还是十五六的少年,身子不似成年男子的壮硕。面上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微抿的唇带着克制。 察觉到春娘的视线,更是难得地扯出一丝浅笑,以示感谢。若没有她,此刻自己怕是被李家折磨地生不如死了吧。 只是他笑意还未达眼底,又转眼充满冷意,向春娘那边奔去。春娘心头一抽,察觉到一丝危险。 “都是你这坏女人抢了我夫君!”刀光闪过,入目是李家痴女狰狞的面目,圆滚的身子向她奔来,带着决绝的杀意。 “躲开。”周元景扑上前去将春娘推开,眼底是不易察觉的惊慌。赵奕瞬间反应,将春娘拉至身后,又前去救少年。 只是混乱之际,到底还是叫他受了伤。 换上的新装瞬间洇湿,浮现深色血渍,春娘目间刺痛,连忙上前,“你这傻孩子。” 语气是带着浓郁的心疼,“疼坏了罢?” 周元景对上她忧虑的视线,又飞快挪开,苍白的唇微启,“无妨。” 这点子伤,不算什么。 都习惯了。 春娘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怪自己未曾保护好少年。连忙唤了翠兰将车夫找来,将他带上马车。 翠竹已是拿了药箱前来,“少爷,奴婢为你上药。” 还未触及他的臂膀,被少年躲避开,周元景的眼底满是抵触。他不信她,也不愿叫人近身。春娘叹了口气,“你们去后头的马车,药箱留下。” 宽阔的车厢内,只剩下“母子”二人,“涵之,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你身子本就虚弱,若是伤重,需及时止血。” 回应的是沉默。 “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于你父亲交待?”她觑了眼少年,见他面有松动,叹口气,犹豫道,“毕竟,你也该唤我一声...母亲。” 少年如墨的眼圆睁,苍白的面色更是一变,鲜红血滴顺着衣衫滴落马车的皮垫之上,红地刺眼。 春娘面带焦虑,落座在他身侧,馨香飘入他鼻端,到底未曾阻止她解开自己衣衫的动作。 只是去除了外衫,看清他受伤的位置,春娘面色带了桃粉,目光游移,那伤口在腰腹处。 这么个半大的少年,究竟不是四五岁的孩童,就这么揭开衣衫还是有些叫春娘有些放不开。 周元景似是看透她的尴尬,嘴角若有似无起了笑意。也未曾为难,自己掀开那处衣裳,让伤口暴露于外。那李家女长得壮士,手上力道不浅,持刀时下手颇狠厉,虽伤口没有拉很长,却极深,还好未刺中内脏要害。 春娘将温在壶中的清水沾湿了帕子,清理伤口周边,感觉到少年身子轻颤,泪意又涌上来,到底怕叫他笑话,忍住不叫泪掉下。 “疼?下次再不要如此冲动,做这么危险的事。”周元景心头微暖,好似许久未曾听过这般带着暖意的教诲。自己明明早就尝遍世间冷漠,这点儿子伤口何曾让自己放在心上? 他又何曾向别人示弱?只是这个自称他母亲之人,总让他不自觉靠近,允许她踏进自己身侧。 “我情愿自个儿受伤,也不想你这般吃苦头。若是...我如何有颜面去见你父亲?” 周元景眼中微闪,心底划过失落。父亲,原来她是怕我父亲怪罪...根本不是在心疼自己。 那一丝暖意好似都叫她赶跑,少年又重被阴翳笼罩。 挡开她上药的手,“无事了,不过是些小伤。”瞥见她讶异的目光,他移开目光,“这点子小伤,不过常事,不必大惊小怪。” 说不说什么心思,是对她的善意在抗拒亦或是对她不着痕迹的示弱,展示着他过往的不幸与伤痕。 春娘看他冷然的面孔,不知少年为何突然变了态度,只当自己托大称自己为“母亲”叫他不快。 只是那伤口还源源不断往外冒着血,他还是孩子,总带着些任性。她将他的手拍开,带些嗔怪,“别闹,片刻便好。” 周元景见她坚持,不再纠缠,瞥了眼她认真的样子,干脆阖上眼不再去看。片刻便上好了药粉,她拿了纱布将伤口缠上,又小心地为他将衣裳穿上。 他能感觉她可以放轻缓的动作,甚至仔细为他抚平了衣裳的褶皱,她的这般举动无一不划过他的心湖。 他不喜这些异样,挪开些位置,离她稍远些,她的气息也一道变弱,让他回到自己铸的巢穴之中,让他倍感安心。 春娘见少年还是如此防备,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心,眉间微蹙,暗自轻叹,终究还是坐回自个儿的位置,不去打扰。 马上一停当,少年便自顾地下了马车,不曾回头,回了自个儿的屋子,里头药味甚浓,他皱了皱眉眉,回了屏风将染血的衣衫一并去除。 而后,他呆愣在原处,自己未有换洗衣裳。 “叩叩。”门外传来声响,“少爷,夫人让小的备了温水并干净衣裳,这就给您送进去?” 周元景躲在屏风后,“进,放下便走。” “是。” 擦去身上黏腻和血渍,换上新衣。绵软的触觉让他浑身舒爽,衣裳还带着皂荚香气,十分清爽。 到底还是有几分触动,这般柔软细腻的心思让周元景浑身都环绕着暖意。 许久不曾有过的关怀让他无法去忽视。 养父母对他亦是好的,只是到底是贫家农户,怎会备有如此细致的照料和心思?贫穷的家境让他能吃饱穿暖已是极致,再从艰难的困境中挤出银钱让他能读书习字已是万般的恩举。 如何再去奢望这些? 可是...这些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妻,他的继母,他的母亲都给了他。 为何...是母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