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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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李代嘉怔怔望着秦守晏愤而离去的背影,心如刀绞般痛苦难言…… 忽然听得李真尚幽幽说道:“嘉儿,你是怕哥哥关得太久闷得慌,这才和秦二公子联袂合演一出好戏来哄我开怀么?” 李代嘉闭上眼睛,默默流泪。 片刻,李代嘉缓缓站起身来,冷冷盯着李真尚,泪眼中满是幽怨愤恨,说道:“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让他瞧见我们在一起的……” 须知李真尚并不是那些做事不计后果的冲动之人,这位废帝功于心计,手段毒辣。 在李真尚这里,几乎不会发生“意外”。 秦守晏今日“意外”撞破李氏兄弟的奸情,只能是李真尚有意为之。 李真尚一定是算到李代嘉的龙血宝丹之毒将要毒发,便早早备好解药,待李代嘉一进屋,李真尚就烹煮解药,令药力散发,再趁机奸淫神志不清的李代嘉。 李真尚早就算到了秦守晏必然会来偷窥,而李代嘉为了顾全大局,肯定不会吐露龙血宝丹的真相。 但李真尚为什么要故意泄露自己和幼弟的奸情呢? 难道兄弟乱伦是一件值得夸耀的光彩事么? 还是说,真尚哥哥对我……对我…… 李代嘉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想法,却不敢肯定…… 却见李真尚站起身来,神色恭敬,说道:“陛下,我一切都是照您的指示来的,绝无半点违背。” 李代嘉满腹狐疑,问道:“我?我什么时候指示过你?我怎么敢指示您老人家?” 李真尚微笑说道:“陛下方才不是说了吗?若是没有外人在旁边,我们一切都和从前一样。我还问你,秦二公子算不算外人?你却不回答我,那我只能当作秦二公子不算外人了。其实,我方才察觉到了秦二公子正在外偷窥,但我想既然他不是外人,我们自然‘一切照旧’了。这不就是按照你的指示来吗?” 李代嘉先是一愣,接着气极反笑。 原来你早就发觉秦守晏在偷窥了,却还不知悬崖勒马,竟然还继续侵犯我…… 你还问我,我是更喜欢他还是更喜欢你,故意让他听见…… 你……你怎能如此…… 李代嘉苍凉地笑了一会儿,再也笑不出来了,定定望着李真尚,眼神中满是落寞神伤,说道:“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不是……是不是怨我夺了你的皇位?” 李真尚柔声道:“我怎么会怨你呢?” 李代嘉惨然一笑,说道:“那就是了,那就是了……你怨恨秦家兄弟支持我称帝,所以要拆散我和秦守晏以作报复……你最擅长抓住每个人的弱点来‘对症下药’……我早就应该想到……” 李真尚淡淡一笑,没有答话。 李代嘉上前一步,咬着牙问道:“仁亲王,你憎恨秦家兄弟,我能理解,可你为什么要连带着责怪我呢?我对你向来忠心耿耿,从无反意,我做这个皇帝,全然是身不由己啊……” 李真尚低头望着他,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是被逼无奈。” 李代嘉疑惑不解,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欺负我?难道你看到我伤心难过,心里很开心么?” 这话一说出口,李代嘉身心一颤,愕然睁大双目,忽然明白过来,惊骇道:“哥哥……你……你是不是偏生喜欢欺负我?只有夺走我珍惜的东西,你才能快活?” 回忆往昔种种,越想越觉得如此,不免通体生寒,心跳如雷。 李真尚微笑不变,并不承认,也并不否认。 李代嘉这辈子第一次看清了哥哥的真实面目,原来哥哥的性格如此扭曲,如此残忍……一时泪如雨下,半响,说道:“我真希望你不是我的哥哥。” 李真尚敛起笑容,低声说道:“我也希望你不是我的弟弟。” 李代嘉与他再无话可说。 他擦了眼泪,离开暖阁,回到岸边。 眼看着吊桥升起,暖阁又变成了水中孤岛。 日头西斜,霞光万丈映在湖面上,好似水中浮动着一张支离破碎的金色大网。 李代嘉望着那座囚禁哥哥的牢笼,心中只觉得无边的苍凉悲苦。 秦守晏早已离开,王涟前来送驾。 李代嘉打起精神,问起许氏嫂嫂和端儿银雯的安危。 王涟本不愿说,李代嘉问得急了,他方才言明,原来世子李端住进王涟府后生了天花,很快传给了妹妹银雯,许吟华悉心照顾儿女,日夜不离,母子三人如今都住在一处。 李代嘉这才知道侄子侄女都生了天花,心中大惊,厉声喝令王涟带路。 王涟实在拗不过小皇帝,只好带他前往母子三人的住所,只许远观,再走近一步都是不准的。 李代嘉只好远远观望,隐约看到进出的仆从脸上都覆着白纱,举止万般小心,生怕沾染病气。 王涟说道李端和李银雯病情近日已有所好转,请皇帝不必担心。 李代嘉无法,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只能起驾回宫。 那一厢,秦守晏与李代嘉绝情断义,心中悲愤难抑,纵马回到将军府。 秦克阵见到弟弟久别归家,心中大悦。 但见弟弟神态愤恨,满面泪痕,贴身的香囊也丢掉了,不知遇到了何等变故。 秦克阵耐心询问,秦守晏冷脸不语,秦克阵想来是儿女情长之事,不再多问,且让秦守晏在将军府闲居养心。 李代嘉回宫之后,不见秦守晏再来陪伴纠缠,心中酸涩难言。 秦家亲兵仍然严密看管小皇帝,李代嘉既没有自由,又失去情郎陪伴,自是孤单寂寞,黯然神伤。 虽然李代嘉与秦氏兄弟两不相见,但李秦两家的联姻大事不容半分耽搁。 秋意愈凉,寒风乍起。 秦家人或请或逼了一批皇亲国戚与朝中有名望的大臣作为见证,将说媒、提亲等嫁娶礼节一一操办妥帖。 秦大将军俨然成为了普天皆知的准驸马爷,将军府上下更是张灯结彩,准备齐全,就等着公主嫁进门来。 这一日,裁缝进宫为福吉公主裁制嫁衣,旭真公主在旁陪伴。 李代嘉独自在宫中看书。 到了午后,忽然一名秦家亲兵来报,说道:“陛下,大事不好!今日有个裁缝来给将军夫人丈量尺寸,不知怎么惹恼了旭真公主。旭真公主大发雷霆,狠狠抽了裁缝几个耳光,又将他撵了出来。” 虽然福吉公主还没嫁过门,但秦家人早都认定她是秦克阵的妻子。即便是一个小小士兵对着当朝皇帝说话,也敢直呼福吉公主为“将军夫人”。 李代嘉吃了一惊,放下书本,说道:“那……那可得好好补偿补偿这位裁缝才是。” 亲兵道:“这是自然的,但旭真公主还不解气,又把宫女太监一股脑都赶了出来,现下正把将军夫人单独留在屋里训话呢。” 李代嘉道:“什么?姑姑这是在做什么?你们可知她们在说什么话?” 亲兵道:“兄弟们只听到屋里传来将军夫人的哭泣声,还隐约听到旭真公主在大声叫骂。想来是那老……老公主不喜欢秦李联姻,所以才关起门来把将军夫人痛骂了一顿。” 这名亲兵平日负责看守福吉公主,算得上是整座禁宫中最轻松的差事,没成想今日会被旭真公主搅得个天翻地覆,因此心里头直骂旭真公主是“老泼妇”,差点没在皇帝面前说溜了嘴,索性及时止住话头,这才没露了相。 李代嘉岂会猜不到这亲兵心里正在辱骂旭真公主?不禁苦笑,心想旭真姑姑性格刚烈,又素来与秦家为敌,秦家人自然看不惯她。 亲兵道:“陛下,您快去夫人屋里劝上几句吧。万一旭真公主这么一通瞎搅和,把这门亲事给搅黄了,那可就糟糕透顶,糟糕至极了。” 李代嘉轻轻“唔”了一声,一想到旭真姑姑的性子,一个脑袋都有十个大,心里实在害怕,便差宫人去找母后帮忙。 谁料,宫人去了没多久就匆匆回禀,说朱太后今天头疼,没办法下床,还请皇帝恕罪。 李代嘉一听就知道,母后肯定也不愿对上旭真公主,心里又气又怕,只好硬着头皮去到福吉公主的住处。 来到公主寝宫外,果然见到一群太监宫女群龙无首,瑟瑟彷徨。 天子驾到,众宫人齐齐磕头行礼。 李代嘉挥挥手要他们平身,快步走到门前,抬手轻敲,客客气气说道:“姑姑,姐姐,是我来了。” 旭真与福吉在屋里听到了众宫人磕头行礼的声音,旭真朗声答道:“皇上只管进来便是,旁人不许跟进。”俨然是主人一般的口气。 李代嘉心里直叫苦,应了一声,独自推门而入。 只见屋中立满衣架,挂满了红艳艳的丝绸布皮,每一匹都刺龙绣凤,流光溢彩,做工极精美华贵,显然是裁缝运进宫来供新娘挑选的嫁衣衣料。 李代嘉绕过衣架,进到内室,见旭真与福吉两位公主并肩坐在桌旁。 旭真姑姑白发苍苍,眉毛皱在一起,紧抿嘴唇,神情颇为不耐烦。 福吉姐姐则低头垂泪,容颜秀绝,面色苍白如雪,含泪眼神更是楚楚可怜。 李代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拘谨一笑,说道:“姑姑,听说今天有个裁缝惹您不高兴了。是不是那裁缝办事不利索?不如换一个,免得耽误了姐姐的婚期。” 旭真公主冷冷反问道;“怎么?皇上就这么盼着把亲姐姐嫁到秦家去?” 李代嘉道:“这门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了。咱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福吉公主“嘤”的一声转过头去,一双美目泪如泉涌。 李代嘉看得眼睛发酸,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若是真尚哥哥打仗没有输,或者他这个新皇帝再有用一点,李家公主就不必被秦家人强娶为妻了…… 旭真公主重重拍了一把桌子,恼怒道:“真不知道你是脓包还是蠢蛋!怎么能说没有办法?办法多得是,只是看你愿不愿意帮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