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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胸口织金的盘龙,耳畔是李砚爽朗又解脱的大笑,琬儿心中是沸腾的酸楚与哀伤。她就知道她一定可以将吕吉山送出京城,出了京城,吕吉山就自由了,不止是为了摆脱钱媛之,更是为了摆脱未来的李韧。 离开京城,这是吕吉山唯一的生路,苏琬儿不要吕吉山做什么统领,更不要吕吉山为李砚打什么突厥人,她只要吕吉山做一个逃官。 苏琬儿有的是钱,支撑一个逃官一辈子,绰绰有余。 …… 第96章 誓言 夜风寂寂, 苏琬儿独坐暖香亭, 望着一潭墨黑的池水发怔。李砚回宫了, 是钱媛之派人来催李砚该散席了。这个心愿得以顺遂的女人在月上中天的时候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正在过生日的夫君,于是她回了宴会场,并派出黄门来寻李砚, 催他回宫休息。 苏琬儿没有走, 她也了了一桩心事,看今天这场景, 如无意外, 李砚一定会坚持将吕吉山送上战场的。就算钱媛之反对也阻挡不了李砚的决心, 毕竟与提拔钱氏一门的重要性相比, 钱媛之的个人私欲,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只是, 吕吉山离京后便再也回不来了, 自己以后便再也见不了他了么…… 胸口萦绕着莫名的哀戚,沉浸在自己那脉脉忧伤中的琬儿,却意外地被耳畔的冷嘲声打断。 “侍中大人好手段,都说多情女子薄情郎,可今日看来, 似乎还是女子的情更薄一些……” 苏琬儿惊愕, 她抬起头来, 对上一双冰冷的,充满嘲讽与嫌恶的眼。 “吕大人做梦也想不到,他的下半辈子就这样被他最信任的人给如此随意的出卖了。” 辛弈面带嘲弄, 勾着唇,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上了李砚离开不久的位置上。他只手把上了小几上的茶壶,想给自己倒杯茶喝,猛然想起这茶杯被李砚喝过,又冷哼一声抬手将茶盅扔开,摸了一圈,没找着多余的器皿,于是他索性一把揭开茶壶盖,提起茶壶便直接往自己嘴里倒。 “辛公子?”苏琬儿回不过神来,辛弈是什么时候到的?看样子似乎来了挺久。 “侍中大人为了自己的前程,不惜将自己的情郎像扔破鞋一般抛至身后。如此决绝的女人,辛弈倒是第一次看见。”辛弈并不回应琬儿的疑问,直咕隆通就朝苏琬儿发泄他心中的不满。 苏琬儿好容易从混沌中挣脱出来,当她明白了辛弈是在因为什么不满后,苏琬儿也有些生气了。 “辛公子休要断章取义,什么叫出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出卖吕太尉了?” “嚯,侍中大人你够能的,这都能狡辩?”辛弈露出惊异的冷笑,他放下茶壶,侧着身子压上一边手肘,凑向琬儿的方向,他抬手虚虚一晃: “辛弈这两只眼睛都瞧见了你投进了那穿龙袍的家伙的怀抱。你还怂恿他将吕大人投到北边去,去替他打那残暴的突厥人。” 辛弈勾着唇,眼中闪烁的全是鄙视与嘲笑,这让苏琬儿相当生气。她噌地一声直起身来,直直盯着辛弈的眼睛。“你懂什么?休要同个妇人一般冷嘲热讽,你知道太尉大人他面临着什么吗?你知道他有多难吗?如若不按我说的做,他吕家还能存在多久都是不一定的!” 琬儿不想同他多讲,这个男人有些不好交流,对她似乎怀着天然的不信任。她怎么给吕吉山安排退路,是琬儿与吕吉山二人之间的事,没必要同他这个莫名其妙的第三人做解释。于是琬儿闭上了嘴,她直起身来,挺直腰背,绕过辛弈就要往外走。 “站住!” 辛弈开口唤她,苏琬儿压根不理,在她看来辛弈没有资格同她说话,这男人就是吕吉山的一枚棋,塞给钱媛之的脔宠而已。吕吉山看上的是辛弈的肉身,至于辛弈想什么,完全不重要! 就在苏琬儿的一条腿已经迈出暖香亭时,一只刚劲的手钳住了她的胳膊。 “你不能这样对待吕二哥。”辛弈那不甘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内里有浓浓的失望与愤怒。 无名火猛然蒸腾,这出卖色相的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苏琬儿愈发紧闭自己的嘴巴,狠狠抽回自己的胳膊,让自己抽离了辛弈的控制,继续迈开大步朝亭外走去。 “苏大人!二哥是男人,你不能让他像个婆娘似的躲在红尘之外。” 辛弈压低了嗓门立在苏琬儿身后冲她低呼,这句话成功让苏琬儿停住了脚步。 “苏大人,辛弈不才,虽然只同二哥相处了半月时间,我也知道二哥想要的并不是隐姓埋名,亡命天涯。而苏大人,你若真心爱吕大人,你就不应当忽视他的内心,自作主张折去他的羽翼!” 琬儿转头,狠狠地看进辛弈的眼睛,这男人似乎并不只是吕吉山的棋子这么简单。她好奇心顿起,原本想走的她三两步又冲回了暖香亭。 “吕太尉,他同你说了什么?” 苏琬儿神情凛然,她冷冷地直视辛弈的脸,她不喜欢辛弈,辛弈那自以为是的维护吕吉山的神态与话语都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吕吉山的事,而辛弈就是专门来指正她的——这种感觉糟透了! 辛弈有些激动,他咽了一口口水,平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咄咄逼人,虽然他不喜欢苏琬儿,但架不住二哥喜欢。 “二哥想要的是什么,辛弈都能知晓,我就不信苏大人你不知道。苏大人为何想将二哥支离京城,辛弈也能略猜一二。但二哥不是女人,大人你是想二哥一辈子隐姓埋名躲在哪个小山村做个农夫还是猎户?还是留在玉门关外终日顶着风沙做个贩夫走卒?” 辛弈敛去满身怒意,只留下切切的凄怨,“二哥不想走,要走,他早走了,所以他让辛弈进宫。可苏大人却迫不及待地想让二哥离开京城,可是害怕吕二哥会阻了大人您的前程还是拖了您的后腿?” “住嘴!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知道什么?你如此自以为是地揣度他人的心思,再肆意指摘,你就那么爱干涉别人的生活吗?有这闲工夫,你先想想你自个儿的事吧!” 苏琬儿勃然大怒,她声色俱厉地冲辛弈怼了回去。这个靠出卖色相搏生存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同自己谈论应该怎样对待吕吉山?尽管她的确用一副高高在上又颐指气使的模样,成功阻止了辛弈继续说出刺耳的话,但是琬儿已不能忽视自己于心底深处溢出的丝丝不安与惶恐。 她知道,辛弈说的是对的。 吕吉山想要的是李砚屁股底下的那个位置。他是不会心安理得地缩去哪个犄角旮旯当个农夫或屠夫的,他同自己一样,属于这大明宫,他的生命寄生在这纷繁复杂的门阀朋党的斗争之中,他的人生将在这幽深又磅礴的大明宫之上绽放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