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抢戏的米尔寇
众埃努从一如的念头中诞生，即是一如的孩子，也是一如的念头分身，代表单一思维的念头，勉强算独立的个体。 经过不计岁月的“歌唱培训”、大小合唱演练，乃至如丹妮之类外来魔神的陪练，埃努渐渐进化，不仅各自的法则之歌更强大、更和谐，自身的思维也愈加完胜，成为真真正正的独一之生灵。 但那时，他们依旧是虚幻的、存在于思维中的“想象”......比如，某人刷抖音，见到漂亮、性感的小姐姐，在心中意银之，他思维中的被意银者，就是思维中的虚幻存在。 一如远超凡人的想象，它的思维虚像，可以独立、长久、真实地存在，甚至能唱歌，能与丹妮等实体魔神合唱。 此时，一如拿出体内的一部分不灭之火，也就是米尔寇心心念的创世之火，赋予虚幻埃努实体的存在。 埃努成了真正的神灵，不仅存在于一如的思维中，也不再局限于这片空虚之境。 如果丹妮有能力，可以拐走一个埃努。 虽然每个埃努依旧是一如的一部分，但他们真正获得独立的思维、人格与身躯。 不过，埃努的身躯与物质世界的生灵不一样。 他们的形体来自个人对创世之前的宇宙的认知。 比如，米尔寇就是一团岩浆般不停沸腾的能量体，内部是火焰，外层为冰与黑暗，四肢与头颅、躯干的概念较为模糊。 不仅是埃努，丹妮、昂哥立安、萨格拉多等魔神，都像没穿衣服的灵魂。 此时此刻，一如坐在一边，千千万万的埃努围绕它、面向它，满怀最大的激-情与喜悦，吟唱大乐章中属于自己的那首歌。 埃努们的声音，如世间所有乐曲的总和，有竖琴、诗琴，有木管与铜管，有提琴与管风琴......无数放声高歌的合唱团，也囊括其中。 按照一如的主题，他们的歌声谱写一首交织无穷和谐旋律的伟大乐章。 创世大合唱如海中浪潮，扬起高高的浪头，呼啸着冲出埃努所在的永恒大厅，冲入并迅速填满空虚之境。 空虚之境，没有时间与存在之物，是最纯粹的空。 现在，随着大乐章的回声飘荡其中，它不再是空的了。 一个按照一如主题创建的世界，在空虚之境中逐渐形成。 世界成型的速度，与大乐章的进度一致。 “这就是创世！”丹妮激动不已。 真正从无到有的创世，而不是改造世界。 机会难得，她越发全心全意地投入，不仅是她，周围有幸在合唱团占据微末一席的魔神，都全神贯注，本能地竭尽全力，为大乐章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整首乐章都和谐美好，没有一丝瑕疵，堪称丹妮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壮丽、最恢弘、最伟大的歌曲。 然后，搞事的人来了。 不是丹妮，她没一点儿搞事的欲望，也不敢在一如面前搞事。 是她的老大，“自封神王”米尔寇。 他心里谋逆的念头再次升起，虽然他是合唱团的领唱之首，可本质上，指挥棒在一如手中，他们在吟唱一如的主题。 米尔寇不甘只是伟大创世功绩中的一枚螺丝钉——虽然这枚螺丝钉很重要。 他想要更多的荣耀与力量。 他想抢主角一如的戏。 于是，他把自己想象出来的、与一如主题不协调的事物编入乐曲中。 呃，就相当于临时改曲谱、改剧本，给自己加戏。 首先，米尔寇有改曲谱的实力，他是众埃努中能力最强、学识最渊博的一位。 每一位埃努都有自己的天赋特长，米尔寇的天赋就是拥有所有埃努天赋的一部分。 嗯，不是全部，只一部分，相当于山寨之王。 其次，米尔寇有造反的动机。 他老早就找丹妮，帮他寻找不灭之火，他自己也常常离开合唱团，进入空虚之境独自游荡，内心逐渐酝酿出许多与同伴不一样的念头。 最后，一如的“纵容”，让他有胆子把野心摆在台面上。 作为秘火之灵，真正的创世神，一如不可能不晓得米尔寇的心思与行为，可它就是毫无作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放任自流。 假若丹妮是一如，早一巴掌拍死那反骨仔。 ...... 当米尔寇把自己内心诸多不和谐念头融入乐章，不协调的旋律如突如其来的乌云，层层叠叠包裹在他身周，众多配合他的埃努茫然无措，再无法跟上主唱的步伐。 和声无法继续，埃努们没有愤怒，只以为自己达不到米尔寇的要求。 所以，他们虽然心里沮丧，却依旧努力让自己的乐声配合大能米尔寇。 有些埃努跟不上米尔寇的思维，自己的乐曲七零八落，渐渐不成章法。 有些埃努干脆放弃自己原有的想法，调整自己去配合米尔寇。 呃，丹妮就是努力配合米尔寇的人之一。 没办法，“米老大”是领唱，她要么配合他，要么滚蛋。 连埃努都不想滚蛋。 于是，米尔寇造成的杂音如瘟疫，在合唱团四面扩散，原本和谐美好如溪水潺潺的乐章，变成狂暴混乱的汪洋。 丹妮拿眼去瞥一如，它依旧静-坐倾听，不为所动。 见此，她心中一动：自己的境界肯定差了一如老远，自己以为的破绽，也许是它精心策划的妙招？ 这样一想，她便摒弃脑中杂念，只留一小部分心神在合唱团磨洋工，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大乐章本身与一如的反应上。 一如笑了，它居然面露微笑，比之前乐章和谐完美时更开心？ 这会儿，大乐章已成风暴，混乱成一团，米尔寇主导的乐声如同黑色巨浪，一波又一波地宣泄愤怒与狂傲。 他愤怒，是因为曼威等强力埃努始终不肯如丹妮等喽啰，向他屈服。 他狂傲自得，是因为曼威等强力埃努合力维系自己的和旋，也挡不住他一人的疯狂。 呃，一锅白粥再努力，也挡不住一粒老鼠屎。 眼见曼威一众埃努步步后退，溃不成军，一如站起身，笑着举起右手：一个崭新的主题在风暴中展现。 它换了曲谱！ 丹妮欣喜若狂，似乎发现了一如的秘密：新主题与之前的类似，却又不尽相同，它汇聚力量，展现了崭新的壮美。 一如没换曲谱，只是重修了原来的曲谱，让它更完美！ 因为米尔寇的瞎几把捣乱，一如的创世大乐章还进化了？！ 草！ 丹妮错愕、不解、茫然。 米尔寇还在继续，他充满活力与干劲。自以为在一如的第一主题中取得全部胜利，便斗志昂扬，以更大的热情投入第二主题。 这次引发的冲突比之前更凶猛、更狂暴，以至于众多埃努完全更不是混乱、暴躁的节奏，神色震惊地住了口。 米尔寇比第一次更快占据上风。 丹妮眉头簇起，上一次，米尔寇七分技巧、三分蛮横，这一次，米尔寇似乎黔驴技穷，勉力用出三分技巧，剩下的便只剩纯粹的捣乱了。 一如脸上的笑容消失。 埃努们只看到他神色凝重，丹妮隐约感觉凝重中带着些许失望。 它在期待，期待米尔寇带来的改变？ 丹妮灵光一闪：一如全知全能，创世之前就洞悉世界的结局，它在渴望变数？！ 是呀，它一定在渴求变数。 丹妮忽然感同身受。 在底层宇宙，无论她想不想，只要她睁开眼，就看见命运的起点与终结；她伸出耳朵，过去、现在、未来的众生万灵，他们的祈祷、哀求与诅咒，都在耳畔回响。 当她张开嘴巴，吐出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发音，都决定世界命运的走向。 她知道太多，无所不知；她能做到太多，无所不能。 全知全能，才是全知全能者最大的敌人！！！ 全知全能的创世神，再也无法从创世中得到什么，可既然辛苦创世，它就一定想得到些什么。 人类不愿做无用功，创世神更不愿。 可它已经全知全能，还能得到什么呢？ 这一串闭合的矛盾链，该如何打破？ 唯有变数。 “大衍四十九，遁去一。”丹妮神思恍惚，无声呢喃，“全知全能的神，最希望能创造出不完美的世界。 或者说，普通人眼中的完美，是它们眼中最大的缺陷。” 一如再次起身，举起右手，把第三个主题缓缓注入混乱的噪音中。 它与之前两个不再相似，既温柔又甜美，声音如春日湖面微风中荡漾开的涟漪，优雅细致到极点，它的力量超越想象的博大精深。 丹妮忽有所悟，米尔寇不能再给一如带来惊喜，它亲自下场了。 可米尔寇没有自知之明，他还以为自己两次战胜一如，准备再接再厉，第三次夺取大乐章的主导权。 一如的歌曲开阔、优美、深奥，糅合了无限的哀伤，又在哀伤中诞生无与伦比的美。 丹妮唱不下去了。 事实上，除了米尔寇，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们无法融入一如的独唱。 米尔寇杠上了一如。 他的歌声喧闹、空乏，还语调重复，就像一堆吵吵闹闹的大喇叭，企图用单调刺耳的高音淹没一如的歌曲。 即便如此，他也迅速被一如同化，他忍不住模仿一如，内心的狂傲又不允许他做一如的跟屁虫。 于是，他偷学一如的曲调，重新改编，当成自己的，大声吟唱出来。 第一次，丹妮对自己的“米老大”产生真切的敬重之情。 这种蛮劲儿，这种撞破南墙不回头的倔强，这种当面抄袭却自鸣得意的厚脸皮，她不得不佩服。 因为抄袭，米尔寇的乐声能与一如正面碰撞。 冲突造成激烈的震动，让埃努所居住的永恒大厅也跟着震颤，远方的空虚之境也在震动，空虚之境中的魔神在混乱的歌声中抱头哀嚎。 创世之歌即将崩溃。 一如怒了。 丹妮与众埃努第一次见到一如发怒。 米尔寇聒噪、喧闹，它能忍，总算米尔寇在唱自己的东西。 可米尔寇抄袭它的，还抄得这么拙劣，它不仅得不到一点儿灵感，自己的创世乐章也被玷污。 一如第三次站起身，脸上的神情可怕得令人不敢直视。 丹妮心中一乐，目光瞟向得意洋洋、昂首挺胸的米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