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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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暗窟可出洞府,离开妖界的密钥在几十里外,我们随时能带你出去。” “但是……”小狐狸拿脚挠了挠耳朵,尖声道:“你还是不回去的好。” 宫雾回身看它。 “它不是那个意思,”老狐狸如人般坐在原地,举起单爪道:“你现在是我们的恩人,天地良心,我们不会对你说谎。” 你们把我害成那样,也好意思再谈天地良心吗? “魔界的人在到处找你,你要是回去了,那些人准会杀去谷里!”小狐狸尖声道:“你若不信,随我去附近州郡里一探就知!” 宫雾愣道:“魔界?” 两狐狸对视一眼,一边同她慢慢往回走,一边把这几个月的秘事讲给她听。 人间常有妖祟潜伏,而妖魔两界却少有外探。 两者防密程度截然不同,以至于信息量差距甚大。 在霸鲸楼和知白观还未探清流言细节时,他们密切交谈的消息已经借由鸟雀蜂蝶交相传递,而那些看似寻常的细小动物,均是妖界布下的探听之网。 “等于说,当天他们怒气冲冲回府的时候,就有山兔云雀悄悄来看你了。” 宫雾怔了下:“难不成,那大鲵也跟你们有来往?” “是跟妖界有来往。”老狐狸竖起两根指头:“我喂了它两条鲜鱼,问了几句你的事,它就乐呵呵的全说了。” 小姑娘拧起眉毛,气得炸毛。 两条鱼!! 好你个胖头鲵,两条鱼就把我给卖了!! -2- 伏州黑市选地设在闹市茶馆里,确实深谙其道。 姬扬原先以为他们会连夜潜入暗巷窄道里,找蒙面人重金探问妖界入口。 没想到涂栩心吩咐花豹在城外休息,同他一起换上两身普通百姓装束,一前一后进了二吊茶楼。 茶楼里烟雾氤氲,高处设有戏台,正有老头打着响板唱数来宝。 台下茶客往来频频,既有牵马暂歇的行脚商,也有本地的闲散混子。 涂栩心同姬扬一起坐下,见他坐得太过板正,使了个眼色。 “别表现得太正道,歪着点,像我这样。” 姬扬规矩惯了,浅瞧了一眼,气态登时放如纨绔子弟。 他生得外貌俊美,很是惹人喜欢。 有小二紧赶着过来招呼,汗巾往肩上一甩轻快道:“两位客官,请问想来点啥?今日有新摘的龙井,很是不错!” 涂栩心发了话:“要雀尾酥。” “哟,那可是稀罕玩意,”小二笑道:“这点心难做的很,您要是想点,得上楼包个棋房才行。” 涂栩心把赏钱一抛,起身就走。 “带路。” 虽是障眼法,一样有棋篓香茶轮番敬上。 但等这几样送完,再进来的小二便换了个中年人,明显仅仅穿着这一路的简陋衣服。 “两位还想点些什么?” “去妖界的密钥。”涂栩心简短道:“价格好谈。” 中年人留着山羊胡子,闻声细瞧他们两,又说:“两位去妖界是为了什么?” “找人。” “那不如直接托我们代为找人。” “我不放心,要亲眼找到她。” “是这样,”中年人把窗缝合严,慢条斯理道:“妖界四分五裂,各地界都不一样。” 姬扬抬眼道:“最近的一处呢?” “最近一处,以九尾旗为界,西南有夺巧曲径,东北有虚邈洞府。” 青年听得一怔,回想起自己似是在山头看见过那一柄旗子。 汉人的旗子多是长条方正,但那旗子如九尾飘扬,在山头很是显眼。 他当时遥遥留意过,但因为橘豹执意停在近处,才没有远行去看。 涂栩心又问:“价格分别多少?” “夺巧是狼,虚邈是狐,两者都是狡猾多虑,不会轻易暴露行踪。” 中年人叹了口气,直接道:“我有心做成你们这单生意,偏偏两者都寻摸不到,实在可惜。” 这两人看着穿着粗布衣裳,但从神态气息上看,都绝对能掏出不少钱来。 他捋了捋山羊胡子,有了别想。 “听我五儿子说,你们给的赏钱很是不少,那我姑且卖个人情。” “想探听妖魔两界的消息,不如去一趟三十里外的巾州城,那家茶楼里兴许会有。” 姬扬心有疑虑。 “舍近求远,反而还能找到?” 山羊胡子摆摆手,凑近了让他们看自己的眼睛。 “我这是人眼,拿蜡烛照也圆圆正正。” “巾州那家二吊茶楼的掌柜,可是个妖精!” 师徒二人一路寻过去,大致猜到了几分。 人想买到妖界的消息,得去找恨死对家的妖怪探听。 他们没预料到找宫雾的事会拖沓至此,都隐隐生了躁意。 按小雾的体质,死了也能活过来。 可他们怕她受苦,怕她挨饿受冻,过得不好。 临走之前,涂栩心写了信笺,装竹筒里交给豹子衔回去传话。 这一路想来会漫长许多,谷里诸位只怕都在跟着担心。 转日到了巾州城,此处车马稀少,人烟稀疏,比有些村镇都来得冷清。 姬扬先一步找到二吊茶楼,还未寻至掌柜在哪,便察觉到极浓郁的一阵妖气。 “你找谁?” 青年猛一回头,有灰发女人懒洋洋地看他。 虽仍是女人容貌,可无论是倚墙姿态,还是眼珠转动的方式,都像极了一头野狼。 姬扬第一次同妖异对话,绷着警戒感两三句问了。 恰在此时,涂栩心也找了过来,被妖气震得一退,看向姬扬时很是担心。 “要内界密钥是吧。”狼妖转回柜台里,寻来了纸笔道:“买三送一,一共三百黄金,概不还价。” “你这是抢呢?!”涂栩心急道:“谁要那么多,我们就要九尾旗下河草野那一段的妖界密钥,一百金我还得想法子硬凑!” “不行。”灰发女人一呲牙,瞳孔隐隐在变:“不买就出去。” “再多说几句,我现在就叫我丈夫来剁了你们和饺子馅!” 涂栩心也是急了,一把拽走姬扬,同他找了角落另行商议。 “咱两打得过她,但是不知道她丈夫功力怎么样。” “不行,”姬扬看向二吊茶楼的匾额:“今日就算能设法逼问到答案,跟茶楼结仇,今后全国消息都难以探听。” “有了,不如这样。”青年脑子转得很快:“我们画幅丹青,问问她见过宫雾没有。” “她不一定还留在妖界里,万一仅仅是途径那里,但气息断在入口处呢?” 涂栩心从行囊里掏出纸笔,有些犹豫:“为师没有教过你丹青之法,就怕画个四不像出来……” 姬扬已铺纸沾墨,悬着手腕细细绘来。 他用笔清隽,绘图时不经思索,仿佛记忆能定在眼前,照着临摹便是。 勾勒少女眉眼时,笔下好似灵气凝结,寥寥几笔便已画得栩栩如生。 自幼同生,亲如兄妹,十几年的信赖熟悉全都落在纸间,旁人也能一眼识出情谊之深。 涂栩心看了许久。 “画太漂亮就不像了。” 姬扬一收腕,自己也看了片刻。 “她不就长这样子吗?” 涂栩心有点糊涂:“她在你眼里长这样子吗?” 姬扬反问:“她在你眼里什么样?” “有点笨笨的小鹌鹑。”涂栩心如是回忆:“很听话,心思单纯,倒没有画里这么轻灵温柔——哎哎,你走什么!!我照实说不行吗!!” 姬扬走得虽快,手里仍平稳顾着画。 他未察觉到自己对这画的额外怜惜。 如果墨翻笔误,青年必然会微微皱眉,把书画一烧了之,顿笔重绘。 宫雾性子偶有潦草疏忽,他看得可爱,总会悄声护着。 从小到大,一面反省着会不会太护着了一些,又习惯性宠得更深。 画上少女笑得活泼可爱,姬扬低看一眼,微不可见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