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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子卿沉吟片刻,答道:“这倒不难,还望师兄告知那人名讳。” “宁生。” 兰子卿眉睫一跳,迟疑地抬头,“师兄说得可是新科状元宁生?” 巫寒消瘦苍白的面容缓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点了点头。 “……宁生竟是师兄的学生。” 兰子卿轻轻自喃,神色说不出的复杂,在巫寒抬眼望向他时,恢复自若。 “师兄放心,圣上已将此案交予我审理,宁生若当真清白,我定还他一个清白。” 闻言,巫寒一直绷紧僵硬的背脊稍稍缓下。 “多谢兰芷。” 拱手便要向兰子卿作揖。 兰子卿连忙阻止他,“师兄这是做什么,这本就是子卿分内之事。” 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问道:“师兄可知此案是由我审理?” “知道。” 兰子卿缓缓收回手,眯了眸定定注视着眼前墨袍黑发的青年,“师兄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千里赶来,莫非是不信子卿?” 巫寒背脊一僵,唇边透出一弧苦笑,道:“兰芷若有心救人,愚兄又何必千里而来。” “师兄这是何意?” 巫寒叹了口气,继续道:“愚兄与你五载同窗,你的性情愚兄再了解不过,你一向无利不为,又怎会真心帮一个对自己全无好处的人。” 兰子卿抚额哈哈大笑,清雅的声音从袖口传出:“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巫长雪也。” 不错,他根本就没打算帮宁生洗脱冤屈。 司马一族与晁氏两败俱伤,他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巫寒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兰子卿放下手,状似玩笑般道,“我原是不打算救人,如此一来,却是不得不救了,师兄欺我。” 巫寒明白他这是应下了,心头松了口气,道:“愚兄还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兰芷成全。” “师兄请说。” “……我想去看看宁生。” 兰子卿点点头,“师兄暂且在我府上住下,改日我与师兄一同前去。” 巫寒摇头,眼底栖息着某种既幽深又复杂的光,坚定道:“即刻。” 兰子卿怔了怔,惊讶地望向他,只见巫寒面容疲惫,下巴处更冒出一茬青色的胡渣,显然是多日不曾好好休息过。 师兄倒很在乎这个学生。 兰子卿从腰间取下一块金色的令牌,递给巫寒,“师兄拿着它,即可出入吏部。” 巫寒接过,手指摩挲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幽深的眸底倒映出一片金色。 他得了令牌后,没过一会儿便提出告辞,兰子卿送他出门,还特意为他准备了一顶轿辇。 巫寒上轿后,兰子卿站在门口,目送青皮小轿缓缓远去。 眼前突然闪过一道湖影。 单薄如雾,清冷如水。 保持着十米的距离,一步一步紧跟在那顶轿后。 那是…… 兰子卿蹙了蹙眉,半响后,轻轻叹了口气。 转身走了两步,紧紧抿了抿唇。 “来人” “在” “备轿” “是” 不知怎地,他见了那道湖影后,一时间百味杂陈,只觉心慌。 算一算,他已经有十天没有见过那个人了。 满腹相思,快要折磨地他发疯。 兰子卿坐在轿中,掀起轿帘一角,望着轿外不断向后倒去的熟悉景色,苦笑着摇了摇头。 罢了,应玄的事何必急在一时。 那个人在自己身边便好。 到王府后,守门的小厮见是他,连忙请他入内,连通报都省去了。 兰子卿一面往里走,一面想那个人见到他来,会是何等模样。 听门外的小厮说,他这些天一直守在门口。 傻瓜。 唇边不自觉流露出一抹笑意。 继续走了两步,前方忽闻一声清脆悦耳的笑声。 是女子的声音。 兰子卿心中一沉,加快了脚步。 “宸哥哥……呵呵……我抓到你了。” “……轮到你了……” 一阵窸窣响动。 “云妹妹,别闹了。” 声音无奈中带着几分宠溺。 “宸哥哥想耍赖,人家可不依。” 夙丹宸无奈地接过鹅黄色的丝巾,覆在眼前,“云妹妹,你可要藏好了。” 一步,两步,三步。 撞上一堵人墙。 他心中一喜,猛地扑上去,抱住那人,笑道:“抓住你了。” “哈哈……宸哥哥,你抓错人了。” 银铃般的笑声从一旁传来。 夙丹宸一愣,解下丝巾,眼前一张清雅的面容。 “子卿,你终于来了。” 夙丹宸先是一脸惊喜,看清他的脸色 后,心口突地一跳。 “宸哥哥,他是谁?” 身穿鹅黄襦裙的娇俏少女走过来,疑惑地盯着眼前一身青衣的淡雅男子。 “臣兰子卿见过朝乐郡主。” 兰子卿收起沉色,拱手向那女子行了一礼。 “原来你就是那个名满天下的谋士。”云茉偏头想了想,奇道:“本郡主久居地方,鲜少踏足浔阳,你怎知我便是朝乐郡主。” 夙丹宸也是满脸好奇。 兰子卿淡淡一笑,“陛下膝下并无公主,唯有玢阳郡王府上的朝乐郡主,可唤殿下一声兄长。” 云茉忍不住拍手,“啊呀,你果然名不虚传。” 兰子卿疏淡道:“郡主谬赞。” 适才兰子卿只向她一人行过礼,并没有向夙丹宸行礼,云茉不知内情,只以为他欺负她的宸哥哥,忍不住道:“你向本郡主行礼,为何不向宸哥哥行礼?难道你眼里看不见他这个皇子?” 兰子卿挑了挑眉。 “云妹妹,不得无礼,是我不要子卿向我行礼。” 夙丹宸连忙为兰子卿解围。 云茉到底娇生惯养,被他轻轻一呵斥,便使起性子来,“宸哥哥欺负茉儿,茉儿不要嫁给宸哥哥了。” 平地惊雷! 兰子卿霍得抬眸。 夙丹宸也是一脸惊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 云茉一听,立刻梨花带雨地淌起泪来。 “宸哥哥好没良心,亏茉儿等了你那么久,你都忘记了。” 一面哭,一面扑到夙丹宸怀中,粉拳雨点般地落在他胸口。 夙丹宸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她这一哭,直哭得他六神无主。 连忙柔声去哄。 那副温柔款款的模样,落在他人眼里,说不出得刺眼。 兰子卿在一旁冷冷看着,拳收了又松,松了又收,如此反复数次后,唇边流露出自嘲般的嗤笑,甩袖离去。 “子卿……” 夙丹宸习惯性地找兰子卿求救,哪里还有人影。 糟糕,子卿定是误会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