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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间。 目送着她的背影,应无恨微微地笑了。 阴轻尘坐在颜烈的床边,趴着桌子睡着了。 当日颜烈身中剧毒,几乎当场丧命。虽然阴轻尘医术高超,但救回他的命,也几乎耗尽了心血。连日以来,颜烈的状况都相当危险,一直徘徊在生死边缘,阴轻尘红了眼,拼了命,一连数日不眠不休,奋力与阎王抢人,终于将他从鬼门关抢了回来,但颜烈状况稳定下来,他自己却疲惫过度,伏在桌上便睡熟了,以致于颜烈醒来,他都没有察觉。 颜烈睁开眼睛,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他当日身中剧毒,当场便失去了知觉,一连数日恍若死寂的沉睡,现在醒来,头脑都昏沉沉的。 我,没有死,我,还活着? 记忆中最后定格的片断,是喷溅的鲜血与铺天盖地而来的黑暗,还有那个人瞬间凝固的,惊恐到了极致的面容。 颜烈微微转头,意外地看到阴轻尘俯在桌边那熟睡的脸。他侧趴着,露出半张侧面的轮廓,眉头紧皱,一脸苍白,仿佛睡着了也不安稳,仍在为恶梦所困扰。 是这个人,救了自己的命吧,颜烈恍然。 虽然中毒之后,他一直昏迷不醒,但并未彻底丧失的意识,偶然仍有知觉。他恍惚还记得那惊心动魄的混乱,阴轻尘的暴怒与发狂,令即使深陷昏迷的他,也依然能依稀感受到那狂暴到几乎能席卷一切的怒火。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救自己?凝视着阴轻尘憔悴到失了血色的脸,颜烈的心中,困惑迷茫。他不知道阴轻尘是怎样想的,他只知道自己是阴轻尘的仇人,心心念念要报仇的对象,若换成是自己,对仇人只会一刀了断,为什么阴轻尘却一直留着自己?身若死,多少恩仇都一了百了,为什么这个人却拼了命,也要将他从鬼门关抢回来,这究竟,是怎样的执念? 他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曾经叱咤一时,冷血冷心的黑道魁首,面对难解的人心,也终于感到了茫然。 “你醒了?” 耳边响起了嘶哑的声音,阴轻尘不知何时已然醒来。 “嗯。” 颜烈应了一声,虽然气微声弱,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你……何苦呢?” 阴轻尘愣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半晌,随即露出了一个笑容,但这个笑容,并不似往日总有一种狡慧,竟仿佛透出了几分凄凉。 “你不懂。” 记忆中,马背上英姿焕发的少年,生气勃勃,如同世间最锋利的剑,锐不可挡。那英挺的眉眼,意气风发,带着热烈的生命火焰,为他最灰暗的人生,燃烧起最炽烈的热情。那是他心中的偶像,无比崇拜的存在,他日夜所思所想,就是有朝一日,能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并肩同行,指点江山,纵横天下。 又有谁知,一朝风云剧变,所有的希望与信念尽数破灭,他所执着的,所期待的,还剩下什么? “我是不懂。”颜烈微闭了闭眼睛,过了半晌,才又缓缓说道:“你们文人……总是把事情弄得太复杂……恩就是恩,仇就是仇……快意恩仇,何必纠缠?” “所以我说,你不懂。”阴轻尘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连日的操劳,令他身心交瘁。“你既然醒了,应该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好好歇着吧,我走了。” 望着那清矍的身影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在幽暗的光中,显得异常萧条,那一瞬间,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怜。颜烈心中一动,轻轻道:“对不起。” “你说什么?”阴轻尘蓦然回身,目光如刃,落在了颜烈的脸上。 “对不起……” 颜烈闭上眼睛,慢慢说道:“如果当初,我知道,孙顺是你的师父,我……” “你怎么样,你就不会杀了他,不会灭了白虎堂吗?”轻阴尘低笑起来。“颜烈啊颜烈,你救我,也只不过是你一时兴起,你早就已经忘了我是谁,就算当时我在你的面前,换来的也只是你的夺命一刀!你冷血无情,永远高高在上,偶然的仁慈,只不过是你的施舍,可叹我,却为了你这一时兴起的一念之仁,在这世上,辗转沉浮,无法遗忘。” “那你要我怎么样呢?过去的事,谁都无法改变。你既恨我,又何必要救我,杀了我,岂不干净。” 阴轻尘沉默了半晌,终于惨然一笑。 “颜烈,我和你,无话可讲。” 第117章 第 117 章 步履沉重地步出房间,夜幕已沉。阴轻尘抬起头,仿佛刚刚才发现现在已经是夜晚。他忽然一惊,有些迷乱的神智顿时清醒过来,立刻想到了一件事。沉吟片刻,他加快步伐,匆匆离去。 颜烈身上中的毒到底是怎么来的,他比谁都清楚。应无恨受责也不过是他一时气急迁怒,怒火宣泄之后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要立刻着手弥补。颜烈没有死的事上边已经知道,而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指使人下毒,看来上边对自己隐瞒颜烈之事非常不满,这次下毒虽意在一举毒杀颜烈,也未尝不是在警告他。 想起那外表儒雅亲切的男人,阴轻尘暗暗冷笑了一声。 成就鬼王,建立再生城,控制武林中的势力,这桩桩件件的事,都与阴轻尘脱不了干系。他为那个人所做的,不说死而后已,也算鞠躬尽瘁,到头来只为一个颜烈就让那人沉不住气,想借着毒杀颜烈来敲打自己,阴轻尘怎能不冷笑? 颜烈是生也好,是死也好,与他的恩仇都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让他死,那就谁也不能让他死,敢擅动我的人,就算是上头,也定要付出代价。 正在思量,忽然盛世英匆匆行至。 “先生。” “何事?” “张福来了。” “他来了?”阴轻尘眉头一皱,随即轻轻一笑。“必是主上有事,我就去见他。” “先生……”盛世英面露忧色,欲言又止,阴轻尘看了他一眼。“你在担心什么?” “先生,颜……” 一个“颜”字刚出口,阴轻尘便抬手止住了他。 “好了,你不必多说,我自是有数。” 面白无须的男人端坐在厅中悠然喝茶,听到脚步声响,阴轻尘悠然步入厅中。 “张公公。”阴轻尘拱手施礼。“不知公公驾临,有失远犯,还望恕罪。” “阴先生不必多礼。”来人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主上有要事见你,还请先生这就跟我走吧。” 阴轻尘眼眸一扫,看了环伺厅内,黑衣精干的带刀侍卫,淡淡地笑了笑。 “好,有劳公公。” 走出山庄的大门,阴轻尘坐进早已等在庄外的马车,闭目养神。颜烈的事已经瞒不过去,是时候要有个交待了,那人想见他,正好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