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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卓青盯着墓碑上笑面温厚的女人,心头那块无处凭依的大石,在旁人无从知晓的时刻,蓦地悠悠落地。 她在上海最后的心愿,到这时,终究有了最后的了结。 “对了,姐,旅游,的话,想去哪些,城市?” “无所谓啊,哪个城市都可以,山啊水啊各有各的漂亮,我都想看一看。” 两姐妹手挽着手,一人提了一袋祭品,沿着陵墓旁的长阶一路直行。 “突然,就想去旅游,姐夫……会不会,陪你去?” “干嘛非要他陪我去,”卓青戳着桑桑的脑门,“我是嫁给他,又不是挂在他身上了,一个人才开心呢,你姐我这是要去追寻美丽人生的真谛好不好。” 虽说叛逆的心情,总归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可她毕竟也才二十五岁,对很多人来说,人生都才刚刚开始。 醒悟太晚,顿悟不迟。 闻声,桑桑侧头看她。 看了会儿,却又皱皱鼻子,笑了:“姐姐,很久没看到,你这么开心。” “是很开心,”她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挽着桑桑纤细手臂,“唯一就是有点担心,我不在上海,以后有点什么事你也找不到我。” “没关系啊,我都是,大人了。” 桑桑飞快答她:“而且,我也打算找,实习,去工作,先去学做小笼包,然后是鳝糊,还有锅贴……” “啊,说起锅贴。” 卓青脚步一顿,“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在进华那边,就校门口离着不远的地方有个老店,我在那吃过一次锅贴,店名应该是叫……嗯,【李阿婆锅贴】?感觉那家店做的很有小时候的味道,挺好吃的。” 桑桑眼前一亮:“诶?” “知道了知道了,”她读懂这表情的话中之意,当下点头,“我把地址写给你吧,那个阿婆人很好,不说去实习,偶尔去吃一吃也挺好。” 这时的卓青还并不知道。 自己的随口一提,犹如无知的蝴蝶扇动翅膀,在多年后,一环扣一环,激起千里之外狂风骇浪。 身处浪潮中心的桑桑,此时亦只是笑笑,点头说:“好啊。” 说话间,又低头,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纸笔—— 翻动时不经意,手指一带。 卓青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那险些直接落地的卡片,翻过面一看,失笑:“都说了你不要随便把校园卡乱塞了,桑桑。” 那橙红色的卡片正面,印着女孩微笑的面庞。 一旁的黑体字端端正正,2016×××421,食品科学学院,程忱。 程,是继父程勇的程。 忱,取满腔热忱之意,是治愈她儿时重病的医生相赐的小字。 自从阿妈死后,卓青便成了这世上唯一一个会叫她【桑桑】的人。 聂桑——不,程忱赶忙接过卡片,不好意思地笑笑:“一不小心,一不小心……” 卓青叹声气。 垂下眼去,一边写,一边叮嘱:“对了,我有一个朋友和店主很熟,你要是去吃,就说是瑶瑶的朋友吧,说不定还能给你打个折,那个阿婆很喜欢和年轻人说话,你们一定能处得很好。” “瑶瑶?” “嗯,白倩瑶,”她笑,“白色的白,倩女幽魂的倩,瑶嘛,瑶姬那个瑶,是我最好的朋友,小时候胖胖的那个,现在可是大美女了。这几年一直没机会拉你们见面——下次有时间,我再约着你们一起出来吃个饭。” = 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絮絮叨叨了老半天,平时十分钟就能走完的路,愣是耗了大半个小时才走到门口。 卓青和陵园的工作人员登记完出入证明,已是日头高悬。 抬起手腕,瞄了眼时间,正好中午十一点半。 留给她赶赴机场的时间还有约莫四个小时。 “那这样,桑桑,”她扭头拉住女孩,“我先带你再去吃个饭,吃完饭,送了你回学校,再去机场也还来得及,你说呢?” 她自认这计划周全。 却还没等程忱点头,忽而耳尖一动,听到点不同寻常的动静由远而近——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便自远处轰隆隆迎风而至! 一辆机车。 甚至是重金砸下才玩得起的哈雷CVO车系,血红残影般,神乎其神的一个漂移过弯,自众人眼底飞速掠过。 车上,一身黑色劲装的车手,却似乎对这惊心动魄的一瞬毫无察觉,皮靴蹬地,堪堪停稳,只留下余韵未尽的风声凛冽,震颤耳膜。 卓青:“……” 她下意识地一退,把妹妹护在身后。 这不速之客倒显然没有叨扰了旁人的自觉,兀自摘下头盔,甩了甩略有些汗湿的额发。 露出那张写满【老子不好惹】的艺术家俊脸。 艺术家—— 画画,浇花,搞摩托的艺术家? 卓青呆了。 李李李李李李大……不是,李云流?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相顾无言,不知从何开腔的当口。 倒是陵园门口闲唠嗑的守门大妈先把瓜子一扔,霍然站起,冲着□□率先嚷嚷起来:“哪里来的小伙子哇!这么吵,不怕把你先人吵起来咯?讲不讲礼貌的嘛?” “我有牌照,没犯法,没撞死人。” 李云流把头盔挂上车把,话音淡淡:“至于地里那些——人都死了,还管什么人间事,要是怕被吵到,大不了拉我下去赎罪。” 卓青&守门大妈&程忱:“……” 想来李大/师一向是个肃杀人物。 眉峰陡峭的脸本就易显阴沉,配上寒气毕露的眼神,哪怕再平静的话,也能毫不费力,瞬间骇得人片甲不留。 大妈“阵亡”。 “杀人者”无心安慰,只径自对着卓青扬扬下巴,继而轻拍后座:“上车。” 卓青:? 哈? 她头顶冒出三个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问号。 这阵仗,甚至吓得程忱附在她耳边:“我,报警?” 咳。 这倒不必。 卓青拦住自家妹妹准备摸手机的动作。 “不是,李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们好像没有那么熟,”再抬头时,面上神色更趋无奈,“你这开口就要我上车,是绑架,还是绑架……还是绑架呢?” “不是绑架,我师傅说要见你。” “……” “前段时间念叨好久了,但你一直关在家里联系不上,问了人,说是你病得太——” 病得太重,快救不过来了,吊着口气。 虽然今天看着还是挺活蹦乱跳的,隐隐约约腰还富余了小半圈——深谙人体美学的□□默默总结。 “停!” 眼见着身旁程忱的表情愈发疑惑,卓青连忙出声,叫停了对方几乎要捅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