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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鹤川的车祸疑点开始,陆商抽丝剥茧一点点调查,每一个地址变换,每一点关系网,陆商就像耐心狩猎的蜘蛛,冷静冷酷地等待着,他不动声色、冷眼旁观,似乎不在意陆鹤川的任何动作。 车祸……陆行州。原来真的不是陆商动手脚,而是陆行州,他想抢陆氏集团的最高控制权,陆鹤川无疑是最大的阻碍。 时黎无表情翻到最后一页,她发现自己对陆鹤川的了解太少了,陆商调查中的陆鹤川陌生让她觉得可怕。她从不知道陆鹤川的外婆是日本人,名为安室奈井屋子,她也不知道陆鹤川极其厌恶鱼生,这与她记忆中的陆鹤川很不一样。 安室奈…… 时黎突然扬起脸笑,没发出声音,她觉得自己很像傻子,指尖微微用力,时黎在它拧出褶皱前颓然松开手,任由资料飘到地上。 现在,一切真相大白,陆商没骗她,是陆鹤川利用她记忆混乱的十四岁,将曾经属于陆商的快乐回忆全部搬到自己身上,为了挤掉陆商留下的模糊印象,陆鹤川吃着自己最讨厌的鱼肉,学着陆商的特定言行,时黎终于明白,那一天,陆鹤川为什么会情绪崩溃。 那是时黎故意忘掉的记忆。 高一深秋的某天日落,陆鹤川一个人坐在操场的单杠上,时黎隔着教学楼看到他,担心想要靠近,本想询问他为何如此难过,不想,还没靠近,陆鹤川就像彻底失去理智,将手腕上他珍惜的宝石腕表砸进沙坑,尤不解恨攥紧拳捶横杆,第二件被砸进沙坑是他右手边的矿泉水瓶。 时黎不敢靠近,那时的陆鹤川表情狰狞,眼角晕得通红,极其隐忍又濒临崩溃,似乎只要时黎一出现,他就会彻底发疯。 她被吓到了。 陆鹤川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待人行事有条不紊,时黎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他,满脸挫败,被逼到极限的压抑。 时黎呆呆看着,直到陆鹤川捂住胃,从单杠上跳下来,跪在垃圾桶旁呕吐。 直到现在,时黎才明白,他在吐什么。 他根本不喜欢鱼肉! 时黎记得…… 那天刚好是月考成绩公布,陆鹤川又输给陆商得了第二名,时黎为了安慰他,给他点了他爱吃的生鱼片,时黎记得陆鹤川吃得很开心,甚至还摸了摸她的脑袋。 自己当时说了什么,时黎现在已经记不清,不过大致是一些鼓励的话,那时候的时黎性子偏激,就算安慰也是火气十足,不外乎什么“下次一定能超过陆商”“你怎么可能再输给他?”“这次是意外”,之前不觉得过分,现在想…… 时黎垂着手臂呆呆坐了好一会,头发顺着脸颊轮廓慢慢散开,遮住半张面,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心跳声,她慢慢蜷缩手指,紧紧攥住。 她决定去了结一切。 之后的一周,时黎有意识地接触安室奈鹤川的生活圈。 要维护“安室奈鹤川”这一角色并不容易,衣食住行都要有异乡人特有的生疏感,可陆鹤川表演得游刃有余,时黎常无意识地观察他。 陆鹤川变了很多,他变得随心所欲,变成时黎不敢认的样子,若不是时黎清楚知道安室奈鹤川就是陆鹤川,估计也会被他骗到。他不再执着温文尔雅的人设,有时近乎孩子气的顽劣,会当街给时黎变魔术,塑料鲜花“嘭”在时黎面前变为真正的玫瑰,在时黎伸手时,“嘭”又变为玩具公仔,他会笑着解释,“送玫瑰,你的丈夫会误会”。 他就是这样——与时黎保持距离,又故意吸引,若即若离,他会说模棱两可的话引导时黎,将陆商的形象无意中抹黑一笔。 陆鹤川清楚知道时黎想要什么,他在情绪的把握上十分恰当,天生玩弄人心的好手。他摆出“好朋友”的姿态为时黎出谋划策,言语举止也不过火,甚至聊天中会主动cue陆商,相比“知心哥哥”陆鹤川,陆商最近几天的表现差劲极了。 时黎知道陆鹤川会在她的视线盲区对着陆商笑,陆商也会被他激怒,就在她转身那瞬,刚好露出狼狈焦躁表情,这样的焦躁会在时黎的皱眉中变为一言不发的阴沉。 这时候,时黎才发现陆商根本不想让自己知道安室奈鹤川就是陆鹤川。 时黎大致也能猜到陆商的心思,他在恐惧自己的爱,他认为自己会更爱陆鹤川。 好几次,时黎打算戳破陆鹤川的游戏,可察觉到陆商阴沉的目光,她又歇了心思。 时黎也很忙,金哲奎的合同已经定下来,她要陪苏晴晴跑工厂亲自下单,时兴给她的压力不小,陆商对她的感情又被隔了看不见的膜,时黎身心俱疲。 她想朝着陆商吼,“你质问我,阻止我与陆鹤川见面,怎么样都可以,为什么要假装大度?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很难看!” 陆鹤川送她一捧红玫瑰,时黎故意带回家,陆商明明很不开心却偏要挤出笑容,将那束玫瑰插在花瓶里,两人欢爱后,时黎半夜醒来,摸下楼喝水才发现陆商沉默坐在台阶上,视线正对那捧花。 时黎从不知道陆商那么会藏心思,他与她感情中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够坦诚,时黎想让陆商坦然面对自己的嫉妒、厌恶、烦躁,人有七情六欲,他不必完全迁就时黎,也不需要将自己活成最完美的样子,可陆商始终不肯放弃自己的伪装。 这股隔离感,若是时黎与陆商永远甜甜蜜蜜,他们两之间可能不会有矛盾,可一旦两人有了猜忌嫌隙,没有交流后的情绪酝酿,早晚会毁了两人。 时黎决定再刺激他一次。 手机叮铃铃响,时黎清楚看到陆商动了下嘴角,她低头一笑,当着陆商的面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是陆鹤川,声音缓缓,“我到了。” 时黎一边整理衣领一边回答,“你过来吧,我拿不动箱子。” 挂电话前,见陆商一直盯着她,她解释般抖了下睫毛,“鹤川要送我去机场,你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陆商一言不发,深沉的眼眸注视着时黎,时黎不去看他,笑,用指头研磨唇上的口红,仔细抿唇,让颜色更服帖,对着穿衣镜左右拉扯衣角。 “我可以……” 话音未落,门铃响了,陆商只能咽下嘴里的话。 陆鹤川礼貌点头致意,他没空手来,带来一束鲜花及时黎喜欢的现代画,见到陆商注视自己,默默勾起嘴角,轻松抬头问时黎,“时间还早,坐一会出发?” 时黎缓步走下楼梯,裙摆荡在地上,隐隐约约可见白皙瘦削的小腿。 陆商脸色不变,差两步落在时黎身后。 餐桌上搁着华夫饼,金阿姨早上烤制的,现在还冒着热气,陆鹤川也不客气,随手捏起一块,对着时黎摇了摇,反客为主问:“要吗?” 时黎摆手,“涂了口红,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