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死局
秉持着做戏做全套的基本原则，贯彻落实好事做到底的重要方针，谭迅特意买了宋助理出差地的特产邮寄到傅翌明家门口，提醒已经消失一周的宋黎带去上班。 宋黎还挂着吊瓶，一开门接到快递几乎是眼前一黑——这回是彻底没脸见谭迅了。 宋助理的主要工作内容，他的上司傅翌明，请了发情期假没去上班，再加上宋助理本人又“紧急出差”去处理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这一周其实也没什么工作，谭迅索性登录了宋黎的账号全部帮他搞定。 谭迅显然是真的拿宋黎当朋友，宋黎感谢之余，又觉得实在是不好意思，忍着后穴的不适慢吞吞地出了门，去最近的商场给他挑些礼物。 正在两双球鞋之间犹豫不决时，电话响了。 是傅翌明。宋黎以为他有什么事，连忙接通，“喂？” 傅翌明问道，“我刚到家，发现你不在。去哪儿了？” 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只是通过声音，宋黎就可以辨认出他的情绪。也许是alpha刚结束发情期后的占有欲在作祟，虽然他隐藏得很好，但宋黎还是听出了一丝急切来。 宋黎有些无奈，“我这么个大活人还能去哪儿……我来新光二楼给谭迅买些礼物，顺便再去超市买点蔬菜。” 傅翌明笑了笑，声线微妙地放松下来，“我给他买过了。” “你买和我买不一样。谭迅不仅帮我打卡办公，连特产都买好了邮到家里，显然不是迫于你的淫威，是真的想替我好好遮掩过去。我是肯定要感谢他的。” “……怪不得门口有些特产。”谭迅总是会好心办些略显用力过猛的事，傅翌明哭笑不得，“还在难受吧？我去找你。” “咳……还好。”明知道店员听不见，宋黎还是心虚地将声音调小些，“在二楼等你。我不太确定谭迅喜欢什么，正好你来帮我选一下。” “好。” 傅翌明挂掉电话，看着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显得空荡荡的屋子，松了口气。 还好，他还没有回复徐劲松，也没有私下和他见面。 傅振海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保住傅晟，甚至动了些手段，监视了刑侦二队三队所有相关人员的私人通讯。注意到三队的老刑警徐劲松的联系人居然有傅翌明的小男友，傅振海坐不住了，一大早跑去办公室声色俱厉地警告傅翌明，千万不能让宋黎被对方渗透。 傅翌明才不想管他这些破事，傅晟是死是活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但从结果而言，二人还是达成了共识——宋黎不能牵扯到这个案子里。 傅翌明太了解宋黎了。他正义感很强，难以收买，做事较真，偏偏又真的有破案的能力，傅振海一旦认定宋黎会产生威胁，绝对不可能放过他。而且，傅振海本来就觉得宋黎这个平民beta是个麻烦，就算宋黎不牵扯进来，也很有可能借着这件事对他下手。 他会生气也无所谓了。傅翌明来到书房，取出一块带着定位器的古董手表。 宋黎借着办事的间隙，迅速找老徐碰了面。 那日的短信不只一条。还好宋黎没有立即回复，先去看剩下的未读信息，这才发现老徐居然在1时后又发了一条伪装成促销广告的短信。 [您关注的品牌正在促销中，主食罐头专区满200立享8折，被监视了，还好你没回，见面聊，点击此处直达购买，退订回T] 傅家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了。 通讯不安全，见面又要避开容易被监视的地方，老徐便和宋黎一起申请公出，短暂地在不设监控的内阁办公大厅碰了面。 老徐将打印好的资料交给宋黎，低声道，“这个人是戴文甄在法学院的同学，住在一个寝室楼，和戴文甄有过一次接触，从监控上看只拿了几本书。结果我们偷偷查了他几天，发现这人居然是个海冰贩子。” 海冰？宋黎一愣，连忙问道，“之前我出去吃饭，发现了一个吸食海冰的服务生。海冰怎么又流通起来了？” “还不知道，我们和缉毒科已经成立专案组在查了。戴文甄和傅晟体内都没有检测出海冰残留，但我总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没准有点关系。” 宋黎很相信办了一辈子案的老刑警的直觉，“所以，需要我去接触这个人？” “对。我们这边只要有大动作，就会被傅家的人察觉，说实话，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我不可能来找你。”老徐办了一辈子案，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二队没法查，只能装作已经排除了这个人的嫌疑，再背地里来找我。可我们队你也知道……我也只能找个靠得住的生面孔去试探一下。” “我明白，老徐，谢谢你能相信我。”宋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方向吗？” 既然要找宋黎帮忙，老徐也不再藏着掖着，在不违规的前提下和宋黎简单说了些情况，“戴文甄是在傅晟的公寓被害的，他和傅晟也许在交往，也许只是性交易——这一点我们目前还没查出来，戴文甄对所有人都瞒得死死的，傅晟则是一个字都不说。傅晟这个人，虽然总惹麻烦，但顶多也就是打架和醉驾，还没有杀人放火的胆儿。” “所以，你怀疑他是因为海冰才性情大变，杀人分尸？可他体内没有残留。” “傅晟被抓时确实还在海冰的可检测期，但他毕竟是傅家人，很可能有办法将吸食的痕迹抹掉。”老徐眉头紧锁，“下面就完全是我的猜测了。戴文甄可以确定不吸海冰，他和这个人又只见过一次面，如果真的和海冰有关，那戴文甄只能是为傅晟取货。这个人周末会在这家店当店员，你去找他买海冰，借口说是从傅晟那里知道的，看他是什么反应。” 傅晟这件事被压得很彻底，对外几乎没有半点水花，这个海冰贩子只是联系不上傅晟，几乎不可能知道傅晟杀了人。宋黎看过后便将文件塞进碎纸机里，冲老徐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毕竟是个海冰贩子，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危险，你带点东西再去。”老徐神情严肃，嘱咐道，“无论如何，安全第一。” “那我就早点回家了。” 好不容易等到周六，宋黎借口家里有事，吃完早午饭就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傅翌明一早就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地跟着宋黎走到门口，拉过他在额头亲了一下，“早点回来。” 宋黎冲他笑了笑，“会的。你快回去吧，再去睡一阵。” 宋黎在玄关随便拿了顶傅翌明的帽子，打扮成和傅晟类似的贵族学生模样，去老徐给的地址，一个学生很多的文创园，试探那个海冰贩子。 海冰贩子很谨慎，一脸不耐烦地赶人，“你怎么回事儿，海冰犯法你知不知道？傅晟又是谁啊，不认识。” “哎呀，哥你这就见外了。”这人没把话说死，宋黎知道他在试探自己的态度，讨好地笑了笑，小声道，“我这儿有的是钱，还是现金。” 也许是听到现金，海冰贩子的神情有些松动，“你说的傅晟是谁啊？” 宋黎理直气壮地扯着谎，“那当然是我朋友，关系不好他能和我说这事儿么？哥，我被家里管得严，好不容易才取出这么多现金。我就……我就玩儿这个的，又不能坑你，你有生意干嘛不做呢？” 海冰贩子上下打量着宋黎，阴恻恻地道，“傅晟可是有段时间没来取货了。” 宋黎被他盯得眼皮一跳，这人年纪不大，眼神倒是邪乎。宋黎将背包的拉链拉开些，给他看里面的现金，讨好地道，“他害怕了，所以我才来直接找你买。” 海冰贩子看了眼监控，“从左边那个门出去，上室外楼梯到天台，那里没监控。你上去等我几分钟，我先把店门关了。” 宋黎将拉链拉好，“好嘞，谢谢哥。” 居然真被老徐猜中了。 宋黎已经通过卫星地图将这个文创园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就等海冰贩子到了天台将他制服。 马上要打架了，难免会有磕碰。宋黎将傅翌明送给他的手表收进便携的钟表盒，小心地放在背包的夹层里，再将背包放到远一点的地方。 那天为谭迅挑选礼物时，傅翌明神神秘秘地来到宋黎面前，像变魔术一样将一块漂亮的古董手表戴在了他的手腕上，铺满整个表盘的蓝宝石闪耀着炫目的光泽。 “这是——？” “给你的礼物，这一周辛苦你了。” “辛苦”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宋黎顿时红透了脸，“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这块表是不是很贵？我平时也用不到的。” “不贵，是小时候我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傅翌明笑着道，“很衬你的肤色，戴着吧。” 宋黎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礼物，还是这种显然有纪念意义的私人物品。冰凉的金属表带很快就被体温捂热，正如自己那颗逐渐被温柔刀磨平的、沦落的心。 只要忽视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一切就都会向美好的、大团圆的方向发展着。 这么多年了，这块手表依旧被保存得很好，它的主人显然很珍视它。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再被偏爱的人也不会讨厌被另一个人真心在意的感觉，宋黎笑了笑，不再拒绝傅翌明的心意，真的认认真真地戴起了这块手表。 位置已经找好，电击枪正常工作，手表也摘了，确认一切准备完毕，宋黎藏在楼梯拐角的阴影处，静静等待他的猎物上来。 “神经病啊！跑什么跑！” “靠！好好看路能死吗？！” “我的天，地上怎么有血啊，要不要报警？” 骂骂咧咧的声音此起彼伏，Max被旁边受到波及的人撞得一趔趄，有些生气地抬头看向闹事的方向。结果发现被一群人追着、跑在最前头的那个人——背影怎么这么像宋黎？！ 再仔细看，后面跟着他的也不是学生。身手敏捷，训练有素，不是职业保镖就是杀手。 跑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排血迹，这个出血量……Max根本没有时间细想，立即蹬掉会有声音的高跟鞋，赤脚狂奔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