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7 那些被遗忘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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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程书谨回来后眼睛是红的,显然是哭过一场。 可不管程决怎么逼问,程书谨都坚持说大少爷没有欺负他,只是眼里不小心进了东西。 程决一个字都不信,可扒了衣服也不见有伤痕,最后只得作罢。 * 繁忙却又充实的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 程决几乎把周一到周五的时间都泡在了实验室里,只为了周末能抽出足够的空闲和程书谨一起,在家呆着也好,去外面走走也好。只要是两个人一起,就没有不好的。 转眼寒假已经放了有三天。程决吃饱喝足,终于打算履行之前的旅游计划。 临省坐落在D国偏西北的位置,四面既不临海,也不环山。那是坐由钢筋水泥构建出来的城市,除了已经修建完成的高楼大厦,就是还在施工中的砖土泥瓦。是以临省大多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或者求一份生计的外乡人,鲜少有过来观光的游客。 程决也没想着在充满车尾气的道路上闲逛,挑选的目的地都沿着过往的痕迹。 他们走过临省小学,郁郁葱葱的榕树遮挡住冬日的暖阳,红绿色的篮球场里还有几个孩子在挥洒汗水;他们走过小街里的那家早餐店,老板娘还是那么热情爽朗,端上来的煎饼豆腐脑也是熟悉的味道;他们走过附近的小渔村,大巴颠了两个小时才到达村口,湖边钓鱼二十块钱一下午,真钓不到老板还会送你几条... 程书谨一步步走着,觉得自己似乎往时间的背后走去。他终于知道,在他日思夜想的那些日子里,程决是怎么生活的。 不是没有过不甘,怨怼,但更多的还是希望他过得开心幸福。 现在看来,这个愿望实现了。 * 没有目的的旅行永远是散漫的。 可以半夜三点披着满身星光回来,也可以睡到日上三竿,迎着正午的日头起床。 挥霍了十天的时光后,程决终于打算返程回家了。 他在临走前想要去看一眼东边的小树林,那是他们小学郊游野餐的地方。以前总觉得无趣的风景,长大了也会分外怀念。 因为前几年政府出资在另一边新建了一片树林,原来的那片树林似乎就被这座城市遗忘了,连原本直达的班车也更改了路线。 以防回来时叫不了车,他们就自己租了辆奥迪。 程书谨跟着导航上的指引一路向前,他坐在驾驶座上,要赶挺直,双手握着方向盘,姿势标准得无可执摘。 程决则因为还没拿到驾照,只能在副驾驶上玩手机。 越往前开,道路越偏僻,路边的车辆愈发减少,开过半小时已经一辆车都看不见了。 路边的村落里倒还有几座小房子,可村头贴着拆迁改居的告示,里面的村民应该也已经搬走了。 程决有些无聊地往后视镜看了眼,发现后面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辆黑色的吉普车。 他没把那辆车放在心上,翻了个身继续拨弄玩手机。 坐在另一边的程书谨已是背脊发麻——如果他没看错,放在副驾驶上的那个长形物件,应该是枪! 他五分钟前发出了求助信号,可这里是临市,周边也过于荒凉,程家的人估计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 这里曾是临省的主干道,两侧没有分岔路口,只能一直向前,向前... “哎...书谨,后面那辆车怎么快装上来了。” 话音未落,程书谨就压着程决的头趴了下去。 “咣——” 网上随便租来的车抵御不住子弹的袭击,车玻璃瞬间结出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然后承受不住化为碎片。 颈后一片温热,鲜红的血液顺着脖颈留下,在雪白的毛衣染出朵朵梅花。有他的,也有程书谨的。 “书谨...这是?” 程书谨两手一打方向盘,把车在路边停稳了,然后喘着气说:“主人,我已经叫了救援,待在车里不要出来。” “你什么意思?”话没说完,程书谨就已经打开车门出去了。接着两声“滴滴”,车被他锁了起来。 忘着旁边骤然空了的人,程决脑中一片混乱。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他才想起来要去驾驶座开锁。可刚解开安全带,一枚子弹“彭”地打进身旁的车皮里,金属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程决似乎此时才意识到什么叫作树大招风,什么叫作高处不胜寒。 很小的时候父母也有给他安排保镖,让他去训练营里学习如何在刀口下活下来。但他不喜欢,哭着闹着让母亲接他回来。 人人皆知程家有两位少爷,可谁也不知道三少爷名叫什么,长相如何。父母给他休憩了一个安全的庇护所,让他身处其中,忘了外面的世界实则遍布荆棘。 车外已经响起急速奔跑的脚步声,以及子弹破空的轰鸣声。 程决心一狠,从驾驶座那侧爬了下来。 眼前的场景差点让他停止呼吸——吉普车上的男人架起了枪,目标直对毫无遮掩的程书谨。 没有一秒钟的犹豫,他扑上前,两人抱着一齐跌倒在地。 “砰——”血花四溅。大片的血从程书谨胸口蔓延开来,男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咳了几声,几滴鲜血溅落在他苍白的唇上。 不远处的男人移动枪口,却终究没能打中第二枪——百米外的狙击手打中了他的手腕,弹道偏离轨迹,落在身旁的柏油路上。 看着救援的人终于赶到,程决满脸无助地抱着怀里的程书谨,近似于撕心裂肺得喊着:“快去医院!快点!” 除了一遍遍地说这句话,程决没有任何事能做。 怀里人的血流得遍地都是,似乎要将这片天地都染成血红。他的世界本来是一片纯白的天堂,顷刻间跌落无间地狱。 追杀的那人没挣扎多久就被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但在程书谨被人抬着经过时,那人却用尽身体最后一份力气抬起脸,恶狠狠地咬牙道:“又是你!三番五次坏我好事!” * 一路飙车到了最近的医院。 程决后颈的血已经差不多凝固了。护士要他去清洗伤口,取出里面残留的玻璃残渣,他却像是听不见般,只呆呆坐在手术室外的陪护椅上,一句话也不说。 三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里还没人出来,“手术中”这三个字印在眼里,又是刺眼的红。 “哒哒哒”,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程决却连头也没回一个。 “这...”余祈看见小儿子后颈上厚重的纱布,瞬间红了眼眶,“阿遂,没事吧?” 程决过了很久才转过头。他看见母亲关怀的神情,原本已近乎麻木的脸终于活了过来。他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语气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害怕:“妈...书谨会死吗?” 余祈也抬头看向手术室。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人说了大致的情况,那颗子弹应该没有打中心脏,可后续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他会活着的...”余祈的手搭上程决的肩,不知是真的确信还是安慰,“他舍不得你,就一定会活下来的。” 或许是这句话给了程决信心。他终于能从繁杂的思绪中稍微理出点思路,不再像个宕机了的机器,只被动地等一个判决。 “妈...那人在我临走时候说了句‘又是你’...我以前见过他吗?” 余祈闻言叹了口气,但在程决坚定的目光里还是说出真相:“他叫程名恭,是你堂哥,你爸大哥的儿子。” “我还有堂哥?” 久远的故事被余祈缓缓道来。 * 二十三年前,上一任家主病危。临终前把下任家主的位置给了程决的父亲。 当时程决父亲的大哥对此怀恨在心,面上却分毫不显。谁都没想到这份无人察觉的怨恨竟然持续了足足十几年,还被传承到了他的下一辈身上。 八年前,程决的大伯病逝,按律要将骨灰送入浮岛的祠堂内。 程名恭就借此机会把程决骗了出去,妄图杀了他。 年仅十岁的程决对这位堂哥没有任何防范之心。他跟人走到了湖边,然后被一块石头砸中后脑,扔进了湖里。 程决听完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我不记得有这件事。” 余祈的眼眶已经通红,似乎仅仅回忆这段过往就让她痛苦万分:“当时你烧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就不记得那天的事了。医生说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忘了也挺好的,我们就都没告诉你。” 程决奋力在脑海里搜刮着十岁的记忆,却依然一无所获,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他在医院醒来,一脑袋莫名其妙。哥哥笑着告诉他,自己打篮球砸着他脑袋了。 十岁的程决对此深信不疑,还因此要了哥哥好多补偿。 这时,忽然某个缺失的细节在脑海里划过,就像突然划过夜空的流星,“那我是怎么被救上来的?” 见余祈一脸欲言又止,程决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是书谨救的我吗?” 所有事情在此刻忽然都有了解释。为什么母亲会对程书谨这么和善,为什么大哥会将程书谨让给他,为什么...程书谨一直都不肯信他。 “当时一切都太乱了。我们发现你不见后满岛派人去找,直到十分钟后那个孩子背着你过来。看见你身上的血我满脑子只想着要送你去医院,却忘了那孩子...”说到这,余祈终于忍不住抽泣了两声。她一直是个善良的女人,这件事也成为她心里的一根刺,“我到第二天才想起来让人去找他。当时那孩子已经烧得没力气了,就穿着一身湿衣服还躺在地上。” “等他病好后,我说可以给他自由的身份,还有一大笔钱。但他拒绝了,说程家有他想要守护的人。” 程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么程书谨相当于放弃了全部,只想留在自己身边。而他却一走就是六年。 一个人躺在地上的时候,在刑堂挨罚的时候,他有没有期盼过我回去救他? * 时间已经过了六个小时。 余祈半小时前也先离开了。她还要参加三小时后的宴会,此时还满脸泪痕的女人到那时会换上华丽的礼服和精致的妆容,优雅地游走在人群中。作为程家夫人,她也有很多不由衷。 程家的每个人都是,除了他。 余祈临走前,程决问她,为什么是我? 余祈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程决却读懂了她的意思。 因为只有他还天真,或者说是愚蠢。换做大哥或是二姐,肯定一早就看出了不对劲。 在其位,就要配其能,否则只会被虎视眈眈的那些人吞噬。 周边多了很多隐藏在黑暗里的保镖,程决看见了他们,却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吵闹着要他们离开。 * 终于,在等得快要耗尽所有耐心前,手术室的门开了。 程决猛得站起身,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还是主治医师先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道:“恭喜,手术很顺利,病人三天内就会醒来。” 或许是幸运女神光顾,那颗子弹卡在程书谨的肋骨里,没有伤害到任何关键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