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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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商行把他拉到路灯底下,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看见他棉质白色校服上衣沾了点灰,脏兮兮的。他又半蹲下来摸摸向砚小腿,腿肚子直打哆嗦,总之,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大对劲。 指尖揩去泪水,贺商行控制着语气揣测道:“你跟人打架了?” 向砚一抹眼泪,拍开他的手:“你才打架了!你还在这等什么呢?大学霸、大忙人!你怎么还不回家?你还管我干什么……” 贺商行怔愣着,又被他一推,往后倒退了几步。 他很恶劣地把方才所受的惊吓、恶心和后知后觉的恐惧混成的复杂情绪,全都发泄到贺商行身上了。 如果他不在这里等他,向砚不会这么生气,不会怪他,明天一切照常,今晚发生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是贺商行就是等了。 向砚流着眼泪对他说:“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不会来找我?” 撂下这一句,他也不看贺商行表情了,反正很糟糕。初夏的风吹得他身上一阵凉,书包也不要了,向砚转身就往校门口走。 没走两步,手腕就被人从后面握住了,对方掌心温热有力,带着熟悉的触感。 他一激灵,把手抽出来的时候反应太激烈,动作太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痛死了。 贺商行半蹲在他面前,目光幽深,仿若寒潭下的巨兽,面无表情。 “发生什么了?告诉我。” 好像不说下一秒就要吃了他。 向砚看着他,呆呆道:“我被人给……被人给……我遇见变态了。” 贺商行一声不吭把他拽起来,拉着他就往回走,步伐之快、力道之大,动作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带我去。” 一句话气压低到极点。 力气很大,挣不脱,但没再抓他手腕,而是握住掌心。 向砚被他拖着走得踉踉跄跄,拍他拉着自己的那条绷紧的胳膊,急切道:“去哪儿啊?人肯定早跑了。他没真的对我做什么,我,我还揍回去了……踢了他好多下呢……咱们先回家再说行不行啊?” 没停。 “我知道他是谁,回头我肯定找人……” 停下来了。 贺商行不是不理智的人,听了这话又改拉着他往校门口走,“好,先回家。” “那你还走那么快干嘛啊。” 贺商行道:“你走太慢。” 说完,他又打量向砚,紧握着他手道:“真没对你做什么?那你这一身狼狈样,是在地上打了个滚?” “我……他就是……一直舔我……跟狗一样,然后我打他他也没还手。”向砚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贺商行怎么看着比自己还生气? “舔哪儿?脸?” “不是……是这里……”说着,他展开贺商行手心,抓着他手往自己下半身送。 手指摸到的时候贺商行跟触电一样甩开了他。 “你他妈的,管这叫没对你做什么?!” 贺商行看着向砚被吓得呆住了的样子,十指握成拳复又松开,平复呼吸。 他垂下眼睛,声音低了下去:“怪我……怪我……” 向砚扯他校服,“不怪你,不怪你。我们快回去吧,我哥要知道我现在还没到家肯定着急。” 他九点半下晚自习,现在已经快十点半了。 . 出了校门口,马路上更是人烟稀少,除了车来车往和亮着的店铺灯牌,整个城市仿佛已经陷入沉睡,静谧无边。 他们两家司机正焦急地等在门口。虽然每次都是两个人两辆车来,但每回都要有一个空载而归。 平常等两孩子放学的时候还一起出来透口气,聊个天什么的,多年下来,也积累了深厚的情谊。 “小砚小贺啊,可算出来了,我看门口的学生都走光了你们还一直不出来,门卫也不让我进,咋回事儿啊今天。” “没事赵叔,他今天值日,事情多。”贺商行神色如常,又说:“李叔,今天你先回去吧。” 对方点点头,“哎”了一声习以为常地开车先走了。 贺商行又拍拍向砚后背示意他先上车,看向砚哼唧了一下,手顿住了,用冷冽冽的眼神询问他:后背也有事儿? 向砚坐上车,贺商行挨在他旁边。他心虚地拿手在他腿上乱写字,看起来像在乱摸,又被抓着被贺商行的手包裹住贴在他腿上,动弹不了了。 向砚自我转移注意力道:“赵叔,您没给我哥打电话吧?” “还没呢,小陆总今晚加班,我没敢打扰他。” “哦……他真是好辛苦啊……” 他手被贺商行压着,很不服气,暗暗较着一口气,挣着挣着五指就挤进了他指缝间。 贺商行原本对着窗外发呆,骤地与他十指相扣,动作僵了,他往腿上看,向砚的指节确实贴在他手背上,扣进去之后还炫耀似的舒展了一下。 向砚指节纤细,比自己短一些,车窗外一闪而过涌进车内的刺眼灯光能一下照出冷白色差。 他们俩谁也没有看谁,但向砚能感到自己手又被握紧了,更难挣开了。 他疑惑地看过去,但贺商行神色隐在黑暗里,看不清。 . 赵叔正常是把他们放小区门口,到家门口还有一段路他们自己走回去。 一下车贺商行就说:“今晚睡我家。” “为什么啊?”向砚装模作样地问。 “去你家也行。”贺商行道。 “……” 向砚跟贺商行妈妈打了个招呼就跟在贺商行屁股后面上了楼进了房间,熟门熟路。 他是常客了,贺母笑眯眯的,一直对他很客气,看见孩子回来就自己回房间睡觉了,也没多问什么,只叮嘱了句不要熬夜早点睡觉。 贺商行合上房门,上了锁,把书包放椅子上向砚才想起来他背了一路自己的书包。 他看向向砚,顿了一会儿,上下嘴唇一碰。 “衣服脱了。” 向砚惊恐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啊这是。” 贺商行表情不带一点变化的,“我看看后背。”动作却很不耐烦,看他半天不动就自己动手撩他后面的衣摆。 他腰很细,隔着衣服就能看出来。侧边有一颗淡色的痣,掀起衣服后仿佛可以透过皮肤看见他骨骼的流线。 “好了没有。” “好了。没事儿,软组织挫伤。吃点云南白药就好了。”看完又若无其事地放下来,旋即,他又想起了什么,“痛得厉害吗?很痛我给你热敷。” “不严重……吃药就行。我去洗澡了。” 贺商行又去给他找衣服,之前不知道哪一次,向砚穿过换洗的衣服还在他衣柜里一直没带走,今天正好派上用场了,省得回家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