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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如他所愿,裴嘉静被商启明强奸了,没有半点情趣性质的强奸。没有前戏没有润滑,更不会有亲吻和爱抚。商启明只是用无法挣脱的力气把裴嘉静按在床上,粗暴又强硬地把阴茎捅进身体里。

    整个人被硬生生撕裂成两半的痛感让他不住地挣扎,却被商启明捂住嘴,只剩下低声的痛苦的呻吟从指缝间溢出。血液成了润滑,床单沾上血迹,凌乱刺眼,活生生掏出他的心也不过如此。

    太痛了,他一时分不清究竟是突如其来的胃痉挛痛,还是此时被奸淫更痛。商启明在操他,那不能称之为做爱,这只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性交——也许还有一点点的火气。

    裴嘉静像是被使用的性爱人偶,可以随意丢弃的飞机杯,送上门来的贱货,唯独不是他肌肤相亲、缠绵痴吻的爱人。

    爱情也许会萎靡,可男人的下身不会,性欲永远是最好的伴侣。很快,裴嘉静就从这场粗暴的床事中得到了扭曲的快乐,他试着转头看看商启明,他想看他的表情。对方却在第一时间按住他的腰,在肩膀上狠咬一口,逼得他眼泪直流。

    他的手臂被死死抓牢,他们像少年怦然心动时那样亲密接触,唯独少了亲昵的话语。裴嘉静用沙哑的声音背后人的名字,却不曾有人回应。

    在裴嘉静喘气的间歇,商启明垂下眼,盯着他两只手腕上的疤瞧了许久,有的颜色已经淡去,还有颜色新鲜的几条。他松了松手指,没去碰那些地方,继而继续他们漫长的性事。

    他的身体因欲望和彻骨的痛而迷乱,大脑却异常清醒,他们睡在一张床上,以这种难堪的方式。对方信了他的鬼话,可他没有半分诡计得逞的愉悦感。

    一旦发现裴嘉静开小差了,商启明就会想方设法地转移他的注意力,给他快感,又让他疼,往往复复,逼得裴嘉静又哭了一回。

    过了很久,商启明抽身离开,浴室很快响起水声。裴嘉静痛得坐不起来,像被烤熟的虾,失神地趴在床上,整个人都快要散架。

    商启明冲完澡,靠着玻璃想了很久,身上没擦干的水滴从四肢流到脚底。闭上眼就会记起裴嘉静手上的疤,还有他的每一声哀求。

    全程裴嘉静都没能和他对视,也就理所当然地错过了商启明眼角的两滴泪。

    太冲动了,他这样告诫自己。然而后悔已经无济于事,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他从浴室出去时裴嘉静已经换好了衣服,忍着痛坐在床尾等他。商启明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张薄纸递给他,在裴嘉静剧变的神色里开口:“你知道我爸妈是怎么死的吗?”

    那是一张早就失效的事故认定书,纸张泛黄发皱,还有已经干涸的水痕,像被人翻阅了无数次。裴嘉静一行一行地看过去,大脑在瞬间变得空白。

    “那天他们深夜出发去机场,要赶第二天凌晨的航班,图方便走了条小道,”商启明讥笑道,“却遇到了一辆超速行驶的大货车,不明不白地出了车祸。”

    “前两天他们还在说要给我们带礼物,要好好过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就在可一个晚上,什么都没了,什么都不剩了。”

    他嘲讽地看向裴嘉静,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红着眼圈和他曾经的好兄弟对视,声音发哑:“那辆货车的司机是你爸,那条路上没有监控。等到查出人……他已经死了,死的多恰到好处啊。”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每一个字都如利剑般刺进裴嘉静的耳中,困扰他多年的真相终于揭晓了,可他没有欣喜和释怀,只剩下无尽的迷惘与慌乱。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商启明讽刺地说,“死人多幸福,可是我连恨谁都不知道了。”

    裴嘉静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说不出半个字,看着商启明湿润的眼角,想伸手帮他擦去,却被一把推开。

    “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一躺下,脑子里就是各种各样的念头。那些事情我醒着忘不了,梦里还是一样清晰。我想过死了算了,可是我死了,谁还记得他们,你要我怎么办?!”

    他不是大度的人,能大度到忘记这般刻骨的恨,恍若无事般继续和裴嘉静待在一起,做个快乐的白痴。

    商启明永远都做不到。这很自私,很道德绑架,哪怕是亲生父亲也不该怪罪到孩子身上,更何况裴嘉静对此一无所知——这些道理他都懂。他不想去恨裴嘉静,可他控制不住情绪,只好推开他,推得远远的。这辈子再也不见,才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束。

    十七岁的商启明尚且无法从爱和恨的拉扯中找到平衡点——他的父母逝世了,凶手是喜欢的人的父亲,任谁都无法迅速接受这一事实。

    最后一通电话,他天真地想,如果裴嘉静可以对他说一句对不起,他就原谅他了。

    就连阴差阳错也是那样完美,商启明没有等来裴嘉静的一句话,而他也无法面对一夜间的变故。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商启明问过自己无数遍同样的问题,却都无从解答。

    商启明的声音轻下来,里面有无奈与疲惫,“这么久了,我不想再做一次选择了。裴嘉静,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回来了,总有一天你会忘记我的。

    “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

    商启明转身离开,裴嘉静突然拉住他的手臂,灯光在他的瞳孔里闪烁,他追问道:“那你呢,你的选择是什么?”

    “你明明知道答案。”商启明抽出手,走进客房锁住门。

    呆站在原地的裴嘉静摸着自己的心口,那里正在剧烈地跳动,随着那扇门合上的一瞬间,心里有什么东西也悄然破碎了。

    裴嘉静在商启明的房间里尽兴地哭了一场,想起他视若珍宝的往事,可笑得仿佛大梦一场,不得不到了要醒来的那一天。曾经的天之骄子,一夜间变得一无所有,甚至不能对旁人诉说这段经历。光是听着就让人揪心,真正经历这一切的商启明又该有多痛。

    后悔吗?

    不后悔。

    如果不是商启明,也许他早就成功自杀一死了之,根本没命听这段尘封的往事。那么,以命相抵,一报还一报,会让商启明好过那么一点点吗?

    无人参与商启明疼痛的,被迫提前结束的青春期,那就让他来赎下这份罪孽,就当是还债。

    他坐在客房门外,听不见里面的动静,蜷缩着睡了一夜,又在商启明醒来前留下一顿早餐,安静地独自离开。

    外面天光乍破,他身上穿着起皱的衬衫,一边哆嗦一边走回家。下体还是疼得厉害,多走两步就腿软。额头有些发热,呼出的气息也是滚烫的,大概是发烧了。

    这天早上,他递交了辞呈,暗自下了决心。

    商启明在安眠药的作用下,一觉睡到了九点。家里已经没了裴嘉静的身影,只剩下餐桌上一顿精心准备的早饭,以及一张简单的字条:

    【对不起。】

    商启明看完,把它揉皱扔进垃圾桶,就如掰断电话卡时一样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