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之后
（1） 沈清恒走了…… 纪临不管不顾当晚就要开车去找，纪妈妈实在不放心让纪临出门，脑袋被砸了，一直说医院做一次详细检查还没去，最后犟不过纪临的倔，只能打电话把宋廷给叫了过来。 宋廷开着车，纪临坐在副驾驶有些失魂。 “没事的，可能能找到的，他一个人能跑哪里去。”宋廷劝说，倒是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纪临疲惫的闭上了眼。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我……确实有问题，忽略了他的感受，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让他走，就算我爸说把送回去的时候，我都在想，那又怎样，我还是会去找，只要我还没死。但是这次不同，这次，是他自己主动离开的。” 唯独这点让纪临身心疲惫难以接受。 到底，到底是怎么样了？ 沈清恒为什么要走，果然是因为他，因为他为了方小雅那么伤心，他没有去解释，所以他误会了对不对，所以他以为他还爱着方小雅对不对。 没有，从来都没有，也不是，曾经爱过，只是现在真的没有了。 满腹揣测成了一道道解不开的枷锁，还是那熟悉的‘别墅’，当初走的时候着急了，所以门口的小菜园没人打理，已经长满了草，那时候的沈清恒还说等萝卜长好了，给他做凉拌萝卜丝来着，现在一切皆成空。 钥匙还是在最初藏着的地方，打开门，封尘过往的味道扑面而来，卷着层层灰土中的环境里到处都能看见沈清恒的影子，但是他不在。 纪临门都没踏入，蹲下了身体掩面痛哭。 上了楼，房间床头的鱼缸里，那条虎头金懒懒散散不想动，纪临走上前指尖弹了弹鱼缸，它摆了摆尾巴，纪临红了眼，嗤笑，“你还挺能活的。” 宋廷没有跟进来，纪临一个人在房间待了很久，一直到天黑，他们赶到的时候是早上六点多，一天的时候，纪临没出来。 虽然担心，但是宋廷不想打扰纪临那为数不多的安宁，他相信纪临不会做任何的蠢事，因为他还要去找到沈清恒。 “怎么样？”电话里传来纪妈妈的声音，带着牵挂和担忧。 “没事，最近发生的事情多，先是方小雅，然后又是沈清恒，他现在心里……可能一时半会还缓不过来。”宋廷说。 “不要着急赶着回，路上注意安全，一切都麻烦你了。” “不打紧，纪妈妈你早点休息吧。纪临这边还有我。” 挂断电话，宋廷目光淡淡，苦涩一笑的坐在沙发上发愣。 他突然有些悔恨自己当初的胆怯，如果他胆子大一点是不是和纪临告了白就没那么多事情了？就没有方小雅的出现，就更没可能有沈清恒的存在。 一颗卑微的心寻不到安慰，说到他们几个人之中难过的人宋廷又何尝不在其中？ 他胆小，怯懦，只会酒壮怂人胆的靠近纪临。 有卑贱的方式得到纪临。 不后悔，只是后悔没有早一点，之后后悔没有坦然一点。 （2） 喜欢或爱，就早点说，是死是活一刀斩，也好比过温水煮鱼来的痛快。 这日子一天天熬的心如火焚。 当初纪临和方小雅甜蜜恩爱的时候，宋廷忽然回想不起来了，他那时候是怎么过来的呢？ 等到纪临整理好情绪之后，黑夜彻底笼罩了下来，甚至看不见月光，今夜无月，真应景。 纪临下了楼，带走了鱼缸。 那条虎头金憨头憨脑的在小小的鱼缸里游转。 车上。 宋廷看着纪临盯着手腕上的一条劣质不算漂亮的手绳发愣，问道：“沈清恒给你的吗？” 纪临脑袋靠在车窗上，目光从手腕上移开，看着窗外不断擦过的黑影，有气无力的说：“你说，我能找到他吗？” 答非所问。 宋廷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 他不想做无脑的支持者，也不想再继续劝说，所以只能沉默。 沈清恒没回来。 那他去了什么地方呢？ 新年夜。 纪临坐在房间盯着那虎头金，伸出手弹了弹给它新换的大鱼缸，手腕处的手绳滑出，他说：“你主人把你忘记了，要不是你就饿死了，等我找到他，我要和他好好讨要这笔费用。” 虎头金撅着肥嘟嘟的大脑袋一个甩头，似乎给了纪临一个鄙夷的目光。 纪临忍不住的一笑。 窗外灯火阑珊，过年了，沈清恒你在哪？ 是一个躲在某个地方偷偷的想我然后吃不好睡，睡不好吗？ 还是没心没肺的想着要忘记我，就像你忘记这条金鱼一样呢？ 纪临眼底覆上一层水润的雾霾，他吸了吸鼻子，侧过脸，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心里胀胀的…… 门被敲响，纪妈妈叫纪临下楼吃年夜饭。 楼下，一家的气氛都有些……凝结，明明开着暖气，为什么觉得温度还是降到了零点？ “纪临，陪妈妈喝点酒吧？” 纪临拿着筷子看着面前的碗，在发愣。 “纪临，妈妈在和你说话，我们喝点好不好？” 纪临没有反应。 纪中天皱眉，将手里的筷子狠狠砸下，一声响，震耳。 纪临恍惚中不急不慢的抬起头看向纪中天，“怎么了？” 纪中天不威自怒，瞪眼看着纪临。 他们父子两争锋相对吵吵闹闹过了这么多年，关系一直都没怎么缓和，纪中天更没有和纪临谈过什么心思，这次……纪中天开了口。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天天和掉了魂一样，想怎么活就按自己的想法活着，难道你这样在家窝着就能找到他了？失魂落魄的不像个男人，是玩音乐也好，是进你妈妈的公司也好，你不能再这样止步不前永远停留在原地，你这叫什么？啊？！” 纪临傻了，他从来没想到他爸能对他说这样的话。 一下就红了眼。 最近太伤感了。 太容易哭了。 情绪稍微被波动一点就受不住。 纪临点头，“恩，好，我知道了。” 纪中天释然一笑，拿起筷子，“这就对了，再给你三天，整理好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然后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次……我不拦你了。” （3） 爱子心切，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纪临惭愧的低下了头。 三天如过往三日，他依旧待在房间，不过这次不同，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把他爸说的话听进去了，是啊，他不能这样止步不前，他这样以泪洗心的沈清恒看不见，也不能找到沈清恒。 音乐他舍不得放弃，毕竟是真的喜欢，但是他曾经想过，沈清恒在身边他就不能继续玩音乐了，音乐太烧钱，太烧时间，太需要机遇。 这是梦想，他不想用钱铺路出道，这不是他想要的。 打开床头柜，手机旁边安静的躺着一块手表，纪临拿出来看了很久带上，再看看手机……沈清恒当初走的时候手机就没有带走，他之后一直放在床头柜里从来没打开看过，突然，纪临不知怎么的，伸出手，拿起手机……打开。 手机没有密码，直接一划就打开了。 直接跳入眼帘的便是备忘录，里面那很长很长的文字…… 【纪临，我说：陪君看四季，四季皆是你。所以，我放心的走，我想不管我走到哪里，每个不同的季节都会有你，我会很想你，我会因为想你承受噬骨吞心的痛，但是我做好了觉悟。 没有什么理由，只是我觉得我在你的身边会让你不幸，纪临，方小雅的死从来不会是你的错，要错也是我的错，因为如果我不跟着来，方小雅就不会那样对你歇斯底里，她真的爱你，爱的让我惭愧，让我觉得我比不上她。 她爱的坦荡，而我只能像个胆小鬼一样躲的远远地，因为我不会说话，所以我们从来没有办法用语言倾心交谈，我其实有很多话想告诉你，但是我知道，你不太愿意用手机看我打字，有些话我不想用手语告诉你，列如：我爱你。 我从来都想用我这张嘴说出来，我走的时候，看着睡着的你，偷偷的亲了你，但是始终没办法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我在想，我真的爱你吗？为什么连这三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余生结婚生子，孩子一定会特别像你，你会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这些都是我无法满足的，这样的我就算会说话又怎样？所以，愿我君四季安详，余生美满，我不过是你生命旅途路边一颗小小的石子不知好歹的撞了你的心，对不起我的不辞而别，这次……我能打字告诉你：我爱你。】 当纪临把一切责任归纳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沈清恒正如纪临那般把所有的错误归纳到自己的身上，然后惩罚性的离开纪临。 他觉得他是不详的孩子，妈妈因为他死了，爷爷也因为他死了，一定是这样的，他爱纪临，他不能让纪临死。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想到纪临一家三口幸福美满会心酸，会难过。 那也无所谓。 好比过生离死别的滋味来的折磨人。 （4） 私人小岛，沈清恒坐在庭院里，跟着医生一字字的发音。 “老虎。” “唠父。” “老虎。” “老父。” “h～u～虎，老虎。” “老虎。” “恩，对了，每天这样多练习，不要觉得不耐烦，多练练就好了，你下午可以在这边待一个小时，然后我带你去心里医生那做治疗。” 阳光正好，万里无云，暖暖侵身。 他看着医生脸上泛着丝丝红，点头，“好。” 当初见到的那个男人把他带到了这里，给他的身体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现在他在这里封锁治疗，只是男人很奇怪，就从火车站之后见过一面再也没见过。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这样了，乖乖的接受治疗，就算不想接受，他也没地方去，男人的势力很强大，到底是什么沈清恒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逃不出男人的手掌心，只能乖乖的在这里待着。 纪临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手机里的留言你看见了吗？ 你会恨我吗？ 别担心我，我现在很好。 沈清恒微微弯腰，脖间那颗钻石吊坠滑出，他伸出手紧紧的攥着手中，脸上带着笑闭眼感受阳光的洗礼。 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杭州。 纪临跟着他妈进了公司，白天上班，晚上有空几个人能凑齐的话就会路演。 日子这样日复一日的过。 奇宝拿着礼炮颠簸的跑到纪临的面前了呵呵的说：“临哥，生日快乐！” 三月份的天还冷。 纪临身着西装，体格比以前更加的健硕，面容棱角更加的清晰，原本一头染了亚麻色淡淡的头发也染了黑色，眼底有时间的年轮透着满满的成熟和成稳。 宋廷将礼物递给纪临，张开手，纪临和他抱了抱，“谢谢。” 松开宋廷的时候，纪临看见包厢的门被打开，女人笑得温文尔雅，纪临笑着迎面上前轻轻的抱了抱他，“欢迎。” 女人笑着将手里的一个袋子递给纪临，回应的拥抱，“客气了，生日快乐。” 女人走到宋廷的身旁抬起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带，说：“怎么都歪了？你可是少见这样。” 宋廷弯下腰亲了亲女人的脸颊，“纪临生日，路上堵车，赶的着急了。” 女人笑着点了点头。 瑞金携着自己的女朋友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调调说：“哎呦，哎呦，今儿可是临哥生日啊！宋哥你别在着这样撒狗粮啊！当然，我是无所谓。” 纪临笑着摆了摆手，以示没关系。 莫森脸色淡淡，拿出个小盒子推向纪临，“不知道送什么，希望你不要嫌弃，生日快乐。” 纪临点头回应一笑，只是被莫森身旁那个痞拽痞拽的男人一瞪，他顿了一下，随即笑侃，“莫森，你的男朋友……有点过分护短了，我们可是朋友，他还这样对我伸出獠牙，是不是不太好？” 莫森转过头瞪了身旁男人狠狠一眼，男人瞬间就如霜打的茄子低下了头。 奇宝抱着电话站在一旁的角落里，哼哼，“我知道了，我不喝酒，烦不烦？你别来，不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