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窗幽梦（三）

    “楚濂，”汪紫菱说：“你要不要我帮你忙？”

    “帮我什么忙？”

    “追绿萍呀！”

    “你如何帮法？”他问。

    “马上就可以帮！”汪紫菱拉着他，舞近陶剑波和绿萍，然后，汪紫菱对绿萍说：“绿萍，我们交换舞伴！”

    立刻，汪紫菱摔开了楚濂，拉住了陶剑波。

    汪绿萍身体微微后倾，而楚廉有些委屈得看着他，“绿萍你去那儿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看到你。”

    汪绿萍脸上的笑意变淡，认真的看着他“楚廉。我决定要出国了，你和我一起吗？”

    “什么？”楚廉吃惊得看着他，这个事情实在是超出他的预料，或者说，他以为汪绿萍会在不久的将来就和他结婚。他的动作也微微慢下来，不由自主看了一眼正和陶剑波跳舞的汪紫菱。

    汪绿萍一直注视着他，自然也看到了他看的是什么。

    于是他直接松开了手，转身就走。

    楚廉想要去拉住他，可是汪绿萍很灵活得避开了，而汪紫菱也重新跑过去拉住楚廉。

    “怎么了？绿萍要去哪里？”汪紫菱虽然和陶剑波跳舞，但是心思一直都在楚廉身上，他自然注意到两人突然就分开的奇怪景象。

    “他要出国。”楚廉喃喃道，突然他一把抓住汪紫菱“你怎么不告诉你姐姐要出国了？”

    “什么？”汪紫菱一脸迷茫，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姐姐要出国吗？”

    而汪绿萍走到客厅玻璃门外，那儿是花园，夜风拂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花香，冬青树的影子，耸立在月光之下。

    他打开顺手从桌子上拿来的烟盒，拿起一根放到嘴里，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礼服，根本没有带打火机。于是他双手抱胸依靠在旁边装饰用的柱子上，发呆。

    “呲”打火机的声音突兀得在这个宁静的花园响起。

    汪绿萍幽幽吸了一口浓郁的烟雾，又缓缓吐出，苍白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他转眼看向打火的人，“有事？”

    来人对汪绿萍慢慢摇头，一边点燃自己手指间的香烟，一边有些无奈得看着汪绿萍道“你还真有点任性。”

    汪绿萍凝视着他，良久，才淡淡道：“你要是见到我妹妹，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已经看到了，很可爱的一个人。”费云帆轻描淡写的说道，“如果没有碰到你，我肯定会被他吸引。”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汪绿萍指尖一抖，零碎的烟灰便像雪花一样落下，“她可还没成年呢。”

    “呵呵。”费云帆低头笑了起来，他的声音低沉温和，他的笑容看来亲切而愉快，成熟而洒脱，颇给人一种安全信赖的感觉。

    “那你成年了吗？我的小公主？”

    ……

    “滚，变态！”汪绿萍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堵了回去。

    宴会过去好几天了。绿萍也开始上班了。事实上，绿萍的上班只是暂时性的，他早已准备好出国，考托福对他是易如反掌的事，申请奖学金更不成问题。

    所以汪绿萍直接去公司请了假，他的证件正在办理，还能再国内待上一段时间，本来原身是因为想要和楚廉结婚才迟迟不动身。而现在的汪绿萍，恨不得马上出国去好好玩玩了。

    另外，汪绿萍也在汪母的口中得知楚廉会给汪紫菱补习的事情，对此他半点想法也没有。

    楚廉来的时候，汪绿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好久没有想现在这样无所事事的看电视了，加上这电视剧还有点好看，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想起要和楚廉说些什么。

    而楚廉就坐在他的身边，给他剥瓜子，拿水果。

    等一集电视剧彻底看完以后，汪绿萍才意犹未尽得渣渣嘴，看到旁边靠过来的楚廉，疑惑道“你不是来给紫菱补课吗？怎么还在这里？”

    “我……我想和你说说话。”楚廉原以为汪绿萍会好好和自己说说他要出国的事情，结果他除了自己进门的时候打了声招呼以外，连头都不转一下。

    “说什么？”汪绿萍敷衍看他，“你先给紫菱补课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我现在想看电视。”

    “好吧。”楚廉深深地看着汪绿萍，似乎有些不认识他了，但是他想着汪绿萍每天去上班，肯定也很累，需要看电视放松一下，自己等下来倒也没什么关系。

    结果他补完课后再下来就没看见汪绿萍了。问汪母，也只知道汪绿萍去找她的朋友玩去了。一直到很晚，汪绿萍打电话回来说谁在朋友家里了，他才悻悻而归。

    如此好几天，虽然楚廉一直往汪家跑，却总是碰不到汪绿萍。

    汪母也回过味来了，他找来汪绿萍。

    “你和楚廉什么情况，怎么好像一直躲着他了呢？”

    “没什么情况啊。”汪绿萍无辜得看着他，“我和他本来就只是朋友，没必要干什么都要去找他吧。”

    “什么朋友，你还要瞒着我们吗？”汪母有些不解，“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妈，你说什么呢？”汪绿萍大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楚廉是我男朋友了，你问的话，那我也实话说吧，我男朋友是陶剑波，我们已经在交往了。”

    “什么？”汪母吃惊得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怎么就在一起了？”

    “绿萍！你怎么会和陶剑波在一起！？”突然，汪紫菱冲了出来，他不相信的眼神里还带着巨大的喜意。

    “陶剑波对我挺好的啊，我也挺喜欢他的。”汪绿萍淡淡道，“而且他说他要和我一起出国，他已经在办理手续了，到时候我们会一起坐飞机。”

    “何况，”汪绿萍话锋一转，看向喜不自禁的汪紫菱“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楚廉吗？正好现在有机会了。”

    汪紫菱听到这话，脸色一白，刚刚心底涌起的喜悦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什么叫有机会，就算你不出国，我也可以……

    “汪绿萍！你说什么呢！我才不是！”汪紫菱顿时激动道。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汪绿萍轻飘飘一句话打断了。

    “哦，难道你不喜欢楚廉吗？”

    汪绿萍看着睁大眼的汪紫菱，转身对汪母道“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对感情的时候自有分寸，对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也不后悔，你不用担心我的。”

    他的话很平和，和他的神情一样淡定，汪母看着这个从小到大就没有让他操过心的大女儿，点点头“你自己不后悔就好。”

    楚廉还是找到了汪绿萍，或者说他听到陶剑波和汪绿萍交往的事情，差点没跑去和陶剑波打架，只是汪绿萍事先就让陶剑波去办理出国的事情，他这几天都忙的很。

    楚廉看到汪绿萍的时候，他正坐在咖啡厅里，窗户外的阳光明亮得照在他白色毛衣上，几天不见，他竟然剪了一头齐耳短发，看上去干净利落，脸上也没了原来精细的妆容。

    如果不是汪绿萍对他招手，楚廉甚至不敢上前去相认，同样的一个人，差别怎么会这么大？

    “绿萍，你的变化真大。”楚廉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原本想要质问的怒火也变成了苦涩的黯然，从汪家聚会上，他就应该看出来，绿萍变了。

    变得狠心冷漠，也变得不再爱他了。

    “听说你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汪绿萍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静，在他看来，既然分了自然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而且真的接触了陶剑波之后，感觉还不错，有些真的在谈恋爱。

    “你在和陶剑波交往？”楚廉凝视着汪绿萍，想从他的身上看出点什么。

    “对啊。”汪绿萍自然点点头，补充了一句“到时候他和我一起出国，我们有可能会直接在外国定居。”

    “……不要和他在一起好不好，绿萍。”楚廉深思的望着汪绿萍，那面容是诚恳、严肃、而真挚的。

    汪绿萍看着他，“我给过你机会，在聚会上。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出国？”

    “我母亲认为我该出国，你认为我们该出国，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只是我们父母的虚荣心而已，他们以为有个儿子留学美国就足以夸耀邻里，殊不知我们的留学生在外面洗盘子，卖劳力，看洋人的脸色生活，假若我们的父母都看到他们子女在国外过的生活，我不知道他们还能剩下多少的虚荣心！”

    “那么，楚濂，你不想出国吗？”

    “我想的，绿萍。”他沉吟了一会儿。“不是现在，而是将来。当我赚够了钱，我要去国外玩，现在，我不愿去国外受罪。”

    “那么，你还是决定不去？”

    “是的。”楚廉诚恳的看着汪绿萍“我希望你也能一起留下来，我们可以在等等。”

    “不。”汪绿萍的神色一直很平静，“你不想改变你的选择，而我也不会改变我的选择。况且，紫菱很喜欢你，而你……也没有拒绝他，我们之间总归是要有个了断，就不如让我现在来决定。”

    “不，绿萍你不能这么自私的就下决定，你都没有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吗？我不是物品，不是一件可以让来让去的东西。”楚廉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他清楚得明白汪绿萍语气里的斩钉截铁，他无奈道。“你，不能这样。”

    而汪绿萍只是漠然得看着他，不只是现在的汪绿萍，还有那个伤痕累累的汪绿萍。

    “你确实不是东西，我也不能决定你的选择，但是……”汪绿萍轻轻的说道“我决定放弃你，在你和紫菱两个中，我选择紫菱，选择成全他。”

    楚廉怔了怔，深深的望着汪绿萍。

    绿萍那两排长长的黑睫毛半垂着，白皙的脸庞上还是一片温柔的笑意，而他那黑蒙蒙的眸子正停驻在他的脸上，里面没有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