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窗幽梦（二）

    “好了，现在去换身衣服，漂漂亮亮得跟我下去，下面准备了不少好吃的。龙虾、牛排、樱桃……还有你最喜欢的巧克力球。”汪绿萍看他一脸懵懂的被自己镇住，脸上又挂起来和善的笑容，温柔的说道。

    汪紫菱听着他一个个报出来的菜名，口水都要出来了，“好，我们现在就下去。”

    “下去个鬼啊，把衣服换了，人靠衣装，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管是谁都会喜欢你的。”汪绿萍一把拉住想跑下去的汪紫菱，硬是摁着他换了衣服。

    “姐姐你还是先下去吧，我换了衣服就出来，真的。你这么看着总觉得怪怪的。”汪紫菱翘起嘴。

    “尴尬啥，你哪里我没看过，速度快点。”汪绿萍眼一抬，半点也不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最后，汪紫菱穿着整整齐齐的洋裙挽着汪绿萍的手走了下去，热闹的宴会因为姗姗来迟的主角顿时停顿了几秒，众人的目光也被那一抹摇曳的红裙所吸引。

    “那就是汪家的大小姐吧，长的确实是好看啊！”

    “是啊，听说成绩也好，直升T大，以后还要出国的。”

    “出国，真是不错。”

    到处都是衣香鬓影，到处都是笑语喧哗。人群东一堆西一堆的聚集着，拥挤着，喧嚣着，美而廉的侍者穿梭其间，碗盘传递，推筹交错。

    长一辈的，以汪夫人为中心，和一些年纪大了的阿姨们聚在一块儿，热心的谈论着什么。他们是大学同学，也是结拜姐妹，年轻时彼此竞争学业，炫耀男朋友，现在呢，又彼此竟争丈夫的事业，炫耀儿女。

    汪绿萍和汪紫菱刚一出现，一个高大阳光的男孩就走近他们，脸上带着笑意，眼睛直直盯着汪绿萍，由衷道：“绿萍，你今天真美。”

    然而汪绿萍看到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脸庞，心底一阵翻腾，那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叫嚣着要把前面的男人狠狠收拾一顿。汪绿萍皱眉，他没想到原身的记忆会这样影响到自己。

    但是他还是勉强笑着点点头，却没有太理会楚廉，因为今天晚上，还有个更让他痛恨的人。

    “楚廉，你先帮我照顾下紫菱，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汪绿萍把汪紫菱推到身前，而汪紫菱的脸早就变得通红，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他总是显得很羞涩。

    “姐姐，干嘛啊？”汪紫菱舔舔嘴唇，像是一脸不知所措，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看向楚廉。在这个时候，楚廉还不是汪绿萍的男朋友，但是他们之间的匹配默契让大家都不由自主把他们看做是一对，虽然现在还没有捅破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好的，不过绿萍你……”楚廉双手自然搭在紫菱的肩膀上，双眼含情脉脉得看向汪绿萍，以往都能得到汪绿萍同样深情的回望，但这次却被他轻飘飘的忽略了。“绿萍，你去哪？不和我们一起玩吗？”

    汪绿萍对着他微微一笑，眨眨眼，“我还有点事情，等下来找你们。”

    “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说嘛？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楚廉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是汪绿萍还是原来的汪绿萍，他们昨天还见过面，现在见到却又有一丝不一样了。

    楚廉想要放开搭在汪紫菱肩膀上的手，去拉汪绿萍，却突然又被一只光滑的小手给拉住。低头便看见一张又白又小的脸蛋，黑漆漆的眼眸水光闪烁“姐姐肯定是有要事，我们还是别去打扰他了吧。”

    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汪绿萍已经快步消失在人群里，熙熙攘攘的聚会上，眨眼便看不到那一抹艳红的身影。

    楚廉只能点点头，压下心中的不快，却很快就被汪紫菱今天的打扮吸引了注意。先前汪紫菱站在汪绿萍边上他还没注意，现在仔细看他，发现他不但换了身可爱甜美的衣服，还精心画了淡淡的妆，身上散发出甜香。

    “紫菱，你今天打扮的好漂亮，也很可爱。”楚廉由衷得赞美了一句。

    汪紫菱先是开心得笑了起来，接着心底又不爽，楚廉说姐姐的时候是说他美，为什么自己就只是漂亮和可爱。但是他脸上还是挂着可爱的笑脸，就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谢谢，现在知道我好看了吧，哼~”

    汪绿萍本来是想着去和楚廉聊一会看看，但是一见到他那张脸，那些凄惨的记忆就在脑海里翻腾蹈海，让他半点说话的欲望也没有。于是他便索性把汪紫菱往楚廉身上一推，你们两个既然这么喜欢对方，连结了婚以后都要在一起，那么这次干脆就成全你们好了。

    汪绿萍到不是真的有这么好心，而是他看了那些记忆，楚廉那种人就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得到的却半点也不珍惜，干脆把他隔离开自己身边，省的看的烦躁。

    如此，他便出了那人堆拥挤的客厅，找了个阳台坐在椅子上吹吹冷风，这个天气在露天阳台上确实是有点冷，所以这上面也是空无一人。不过对于汪绿萍来说半点不适也没有，毕竟他的身体是改造过的，虽然样子和原来的汪绿萍一样，但无论从速度还是反应力来说，他比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要强。

    “我想，你需要一点喝的东西，免得待会饿了。”一个陌生的、男性的声音在汪绿萍耳边响起，他其实早就知道有人过来了，但是没有太在意。谁知他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

    结果对方还端了碗热汤过来，是一小碗意式土豆浓汤，在冰冷的夜晚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很是诱人。

    汪绿萍先是看到那碗热气腾腾的浓汤，再是看到端碗的手，修长白净，慢慢是高级面料的衣着，最后才是一张不很年轻的脸庞，三十左右的年纪，带着年轻人没有的睿智。

    月光淡淡的染在他的脸上，有对浓浓的眉毛和生动的眼睛，那唇边的笑意是颇含兴味的。也是一张熟悉又讨人厌的脸，费云帆。

    前身汪紫菱的丈夫。

    那张美艳的、充满仇恨的脸又浮现在眼前，“记住，是所有和汪紫菱有关系的人。”

    汪绿萍嘴角向上弯起，神秘的笑起来。“你是谁？”

    “这重要吗？”费云帆笑着问，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望望汪绿萍“我可以抽烟吗？”

    汪绿萍挑挑眉，“当然，来者是客，不过，也给我一根。”

    费云帆动作一顿，仿佛有些吃惊，不知道是汪绿萍不在意抽烟还是他也要抽烟。他犹豫后，还是摇摇头，收回了烟盒“女孩子还是不要抽烟的好。”

    “呵。”汪绿萍讽刺得笑了一声，他转过头去继续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美艳的脸上透露着漠然“正是这性别，让人失去了多少乐趣。”

    他把烟盒和打火机又放回到口袋里。“你的心情不太好。”他说。

    “是吗？那我劝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我可是个脾气很不好的人。”汪绿萍看也不看他一眼，说出来的话夹针带刺，毫不留情。

    “好吧，我会注意的。”费云帆用手托着下巴，望着汪绿萍，他眼里的揶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诚恳而关怀的眼光，他的声音低沉温和。“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儿？”

    “你很好奇啊？”汪绿萍冷冰冰的。

    “我只代主人惋惜。”

    汪绿萍又转过头来，深深看着他，同时费云帆也仔细得看着他。

    “你真有意思。”汪绿萍又笑了起来，摇摇头站了起来，准备回到屋里去。虽然他也想和费云帆聊聊，但是在记忆里，这个男人非常的情绪化，或者说，把感情看得太重了，太自我了。

    和这种人聊天，没什么意思。既然是没有任务的副本旅游，汪绿萍自然不想鸟人就不鸟人，大不了就退了这个本呗。

    “你去哪儿？”费云帆耸耸肩，似乎不在意汪绿萍处处冷漠的对待，甚至带着亲切而愉快的笑容，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跳舞！”汪绿萍头也没回，挥挥手就走近了客厅。

    客厅里的景象已经变了，餐桌早已撤除，房间就陡然显得空旷了许多。长一辈的客人已经告辞了好几位，现在只剩下楚家父母、费云舟等主要人员。年轻的一代都挤在室内，又唱又闹。而楚濂正到处找寻汪绿萍的身影，一看到他出现，便想站起身走过来。

    不过他身边的汪紫菱很快就挽住了他的胳膊，撒娇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漂亮的男孩子放下手里的吉他跑了过来，他皮肤很好，在明亮的灯火照耀下甚至有种能戳透的错觉，就是个子有点矮。只见他登登跑了过来，“绿萍你来了”

    他扭捏得站在汪绿萍面前，耳尖通红“能和我跳舞吗？”

    汪绿萍微微一笑，“当然。”

    前面的男孩叫陶剑波，一直喜欢这汪绿萍，但是因为楚廉的存在，他几乎没有和汪绿萍在一起的机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有人在弹吉他，还有人在跳探戈，陶剑波和汪绿萍也加入其中，他们两人的舞步都优美而纯熟，再加上两人都出色的漂亮，在客厅那柔和的灯光下，他们像一对金童玉女。

    汪母注意到了他们两个，微微不解得看了好一会儿，又看向楚廉，才发现汪紫菱正依靠着楚廉坐在一起。他心下暗自摇头，真的不明白这群年轻人在想着什么。

    倒是汪父看着汪紫菱笑容满面的样子，心下一动。

    绿萍穿着一件暗红色丝绒质料的长裙，长裙曳地，飘然若仙。她披垂着一肩长发，配合着陶剑波的动作，旋转，前倾，后仰，每一个动作都是美的韵律。她的面孔发红，目光如醉，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陶剑波呢？他显然陶醉在那音乐里，陶醉在那舞步里，或者，是陶醉在绿萍的美色里。

    费云帆也进了客厅，他显然是看到了客厅中那一对璧人，他对绿萍仔细的看了一会儿。

    父亲和费云舟大踏步的向他走去。

    “云帆，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在到处找你。”

    “我吗？随便看看罢了。”费云帆笑着。

    客厅的唱机里播出了下一首歌，是一张“阿哥哥”，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在跳。音乐疯狂的响着，人们疯狂的跳着。这轻快的、活泼的空气让人感到快乐。

    楚濂见汪绿萍还在和陶剑波一起，便对汪紫菱鼓励的一笑，说：

    “我要把‘落榜’的阴影从你身上连根拔去！紫菱，活泼起来吧！像我所熟悉的那个小野丫头！”

    两人也加入舞池，和众人一起开始舞动。

    好一阵疯狂的舞动。然后，音乐变了，一支慢的华尔滋。楚濂没有放开汪紫菱，他把汪紫菱拥进了怀里，凝视着他，他说：

    “为什么这么晚才出来？”

    “我保证你并没有找过我！”汪紫菱笑着说。

    “假若你再不出现，我就会去找你了！”

    “哼！”汪紫菱撇撇嘴。“你不怕绿萍被陶剑波抢走？恐怕，你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看守绿萍了。”

    “是吗？”他惊奇的说。“我发誓一直在注意……”

    绿萍和陶剑波舞近了他们，绿萍对楚濂盈盈一笑，楚濂忘了他对汪紫菱说了一半的话，他回复了绿萍一个微笑，眼光就一直追随着他了。

    汪紫菱轻嘘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