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逸群之才
那说书人穿着一袭青色长袍，头发整理的一丝不乱，十分神奇。可是他天生眼睛奇小，怎么动作都像没睡醒的，令人忍俊不禁。 吃茶的人眼睛黏在他身上，连赶路的人都略顿脚步，希望离开之前能听到只言片语，好解旅途苦闷。叶同尘心里翻涌，外界一概不知。他往外一瞟，居然看到了之前遇到的两人。女子还是低着头背着重物，一点也不贪恋热闹。男子还是苟着背，像只老鼠一样探头探脑。 看来是经常赶路的，脚程很快。 这时李道荣踩着琵琶声，像个唱戏的甩了甩袖子。 “各位看官都知道，这永兮大陆多年打仗，直到近二十年才消停下来。部分在坐的您是不知道，那时候啊到处抓人做壮丁做士兵！想逃难的当犯罪抓，犯罪的只要做士兵就能免罪，你说怪不怪！在当时那是屡见不鲜，有时候你在战场的砍得鲜血淋漓，抹开脸上的血之后才发现那是你逃难的老子。有时候和你并肩作战的是抢了你们家过冬粮的马贼。真教人怀疑自己活在什么地狱里!” 下面听书的人磕着瓜子，脸上没什么悲痛，那个时代离他们已经远了太多。 “就像我，为了活命当了士兵，战场上刀剑无眼差点也掉了脑袋！”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我转头一看，那一刀居然是我的侄子李小三砍的！”李道荣瞪大了眼睛，仿佛十分不可置信。 下面爆发出一阵大笑，连埋头吃饭的人也抬头看看那李道荣是什么表情。 “我气的浑身发颤，当年逃难我只要有一口饭吃，我就没让他饿过肚子！后来我们不小心离散，我也一直在各路打听他的消息。我就问他‘你是哪方的？’那诨小子还没有认出我来，居然说‘我是你爹爹那方的！’我说‘李小三，你连你叔叔都认不出来了吗？！杀人杀上头了？！’他还不信，说什么‘我那几个叔叔都已经进了豺狼的肚子了，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不成你是从那豺狼肚子那里钻出来的？！’” 他一人分饰两角，到李小三的时候就捏着嗓子尖声模仿着，到他时就疾声厉色，夸张的样子让几个做苦工的汉子乐得差点打翻了自己的碗。 “那时我是个什么王的部队，我发现那小子和我是一样的，我就说‘我是吴王部下的！’结果他来一句‘嗨，一天换两个王，我哪记得！只要多砍一个头，我就能多吃一口粥！’我们当时手中的刀剑是你来我往，终于在他砍了我的脑袋之前认出了我。” “老李，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李道荣瘪着嘴摆手：“那世道，吃死人的都有，管你叔叔侄子，活下来就不错了。不过，那这和我要说的叶城大火一案有什么关系呢？” 啪，又是一声响木。 “我们这永兮大陆以武为尊，分为外术和内术。外术任何人都可以学，并不稀奇。但那内术，定是要有有几分根骨，才可以修炼出两三分内力，可以说千里挑一。但只要有一分就可保你平步青云，定能做那人上人。可这内力颇为古怪，用一分就少一分，若是完全用完甚至会比常人还要更快衰老死去，因此多少侠士只敢在那危急时刻用以保命。也是这样，不少习武之人深居简出，不沾世俗。可这混战时代，竟有人劝出了大批侠士，大肆虐杀普通人。我那时一天换两个王，也正因为如此。直到叶城的出现，因叶城城主叶贤看不惯这吃人的世道所建。当时他正值弱冠，剑眉星目，若是曲文星下凡都要道一声逸群之才！他不知师从何处，习得一身武功，以用剑出名。在他的治理下，叶城风调雨顺不愁吃穿，他本人又庇护百姓，只要你未曾作奸犯科，他都愿意收留你，在那时叶城称得上一方乐土！” 说到这里，李道荣摸着胡子摇头，似乎在感叹世上有此高洁之人。 “可一方乐土又——有何用？叶城再那时就像丢在野外的肉镆镆，引得不少野狗觊觎！在收留逃难之人的时候，中间还是溜进来几个有着不轨之心之人！他们暗中联络各方势力，想要吞并叶城，叶贤无法，集合叶家兵抵挡外贼。在那几年间，叶贤不停挥用内力，他有一把好剑，称为卧雪。此剑一出，寒气四溢，即便是酷暑也让人不敢靠近。若是拔出此剑，只有让其不断饮血，才不会被寒气所伤。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内力不变。只要进犯叶城者尽数杀之，所以过了几年，不再有人敢冒犯叶城。” 舒缓轻柔的琵琶声随着李道荣的语调变得激烈，等他最后一个字落下，女子的手也离开了琵琶，只听到琴弦随着余韵铮铮作响。 李道荣伸手，就有人递来一碗茶，他喝完甩手扔回，也不知道他练了多少回，那茶碗就这么稳稳当当的盖在桌上。 “而只有叶城安宁总是古怪，叶贤开始四处走动，劝说侠士平定天下。于是不少人开始仿制叶城，建立了一个又一个独立的城池，其中城主大都是习武之人。如今永兮大陆，大大小小共计一百又七城池，其中不知凡几是叶贤一手促成。那时大陆以叶城为首，每年所有城主聚齐叶城，杯觥交错，酣畅整夜，还能听到他们和歌欢笑。可以说黄金白壁买歌笑，一醉累月无王侯。届时叶城各处歌舞升平，四处来者交换货物，一片昌盛繁荣。那时还是叶贤提议，从一百又七城池建立起，称为永兮一年。” 李道荣一脸向往，很想亲眼见见那时的盛况。 “但不知从哪里的传言，说叶贤有着梦寐以求的秘籍。这秘籍可让习武之人不再拘束于内力，不用再受皮肉之苦去练外术。于是每年的城主大会变成了切磋武艺，甚至一些有心人故意挑衅叶贤，将一对一的切磋变成了车轮战。叶贤也不杵，只说了一句，我卧雪一出必见血，诸位小心行事。” 琵琶声猛烈而决绝，让人心里一惊。 “叶贤那时三十而立，端的是气宇轩昂，加上他素有威名，一时吓退不少人。可是一年如此，两年如此，第三年偏有人撞上去拼个你死我活。被逼的无法，叶贤只能一一接下挑战。不管是乐城的前一任城主乐池还是未央城的金珀，都没有扛得住叶贤十招，可见叶贤内力深厚。就在永兮十年，在叶城发生了一场大火，大火把城主府烧的一干二净，叶家和叶家兵近两百口人消失无踪。有人说是因为那本秘籍招来的人祸，有人说是叶贤练功走火入魔将所有人都杀光了。” 琵琶变得缠绵起来，李道荣的表情也变得可惜可叹。 讲到这里，听书的都十分入迷。这里多是小人物，没见过世面。李道荣讲的不算奇闻异事，但对于他们来时，已经足够消遣了。不一会，台前的小盆里依旧洒满了铜板，有些散落在一旁，那是听得兴起的人们随手一扔导致的。 “哼，走火入魔。” 叶同尘啪的关上窗户，谁料想当时万人敬仰的叶城主已被世人遗忘，只有这说书人还记得一二，不过只是拿他赚钱罢了！ 他还有事要办，可在这床上的男人也不能省心。 想到明天的花灯节，他暗自告诫，莫急，心急就会出事。 这么一想，他又准备下楼去叫些吃食，然后直接睡上一觉。 楼下小二趴着窗看着对面的说书，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要不是藏寒刚好走过来提醒了一句，叶同尘杀人的心都有了。 叫了需要的东西，他才上楼。关上门的时候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快去给老子收拾房间！丧门星，慢一点老子打死你！” 他勾起一抹笑来，看来有好戏看了。 男人被推到床的最里面，叶同尘不爱和衣而睡，他脱去外袍，露出一副细腻身躯，肤若凝脂吹弹可破，若是女子看到都会感到羞愧。叶同尘被娇养着长大，从小什么好的都是他先用，若不是写文章要动笔，怕是下人都不敢让他拿着笔。多累啊！ 若是他喊一句不舒服，整个府上的人都要忙活一夜。那时晚上睡觉他是铺着金丝银被，里面塞得是蚕丝。要是晚上寒气重，祖母就会将一块拳头大的血玉放在他的被子里，养成了他喜欢握着发热的东西睡觉。 如今他不仅没有金丝银被，也没有血玉，身边还躺着一个不认识的祭夏族。但他也没得挑了，小心的将怀中小巧的匕首塞到枕下。奔波数日的疲惫，让他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和过去的浅眠相比，今夜有些不同。叶同尘翻了个身，右手微微握紧，好像过去那血玉又回来了。他露出一丝笑意，睡得更沉了。 古语云，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最多只是爹娘在生产的时候求佛拜神希望有个聪慧的孩子。可是一生下来哪能由得了自己呢？爹娘打架都会殃及婴儿，更何况上面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斗起来？到那时，人人都是棋子咯！ *黄金白壁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出自李白的，这里作了小小的改动。 这里的设定有参考，参考也不算太多。写武侠虽然爽，但是想写甜文了，什么时候进下一个世界，希望三十章可以结束第一个世界……苦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