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欢说,任凭殿下做主。
言尽于此。 无话可说的倒成了楚珚之。 “阿姊怕是误会什么了。”他略作停顿,又继而道,“‘再无下回’这般话,也合该是我与阿姊说。连累阿姊陷入险境,待此回事了,我定与阿姊好好赔罪。” 少年郎年已十六,身量也高挑,竟已隐隐胜过宿欢了。 以致于宿欢看向他时,也须得微仰着脸,方才好看清他面上神色。 “殿下说得是。”她顺势将此事揭过去,半点儿不曾多做纠缠,再道,“殿下不妨与我说说,此前举动是何意思?西北面除却水路,可还有旁的用意?” 楚珚之反问,“阿姊未曾看过舆图么?” “看了,却无有记得那么细致。”说到此处宿欢略有些尴尬,便轻咳一声以作遮掩,“故而听到殿下的吩咐后,颇为不解。” “依照水经注,颖水东南过阳翟县北,又东南流,径阳关聚。”他倒也不在意,只与宿欢细细解释着,“想来阿姊该想着赶去阳城,可怕是来不及的,不如沿江而行,赶往阳关,倒来得方便些。” 一是水匪不善凫水,二是就近。 宿欢当即意会了,“殿下思虑周全。” “……并不周全。”楚珚之挪开眼,唇角轻抿,“若早做防备,又或多带些人来,也不至而今这般。” 少年郎并未显露出来,却仍是颇为懊悔。 看他少顷,宿欢又问道,“不知而后殿下作何打算?” “去阳关。” 楚珚之话音落下后,好半晌不闻宿欢做声,便大略晓得她是不赞同的了。他难免有些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的错觉。 “……你身上的伤还需处理,拖延不得。”他这般说着,“山上这些草药不抵用,也无甚吃食,你还能强撑到几时?” 宿欢道,“四、五日总是使得的。” “……”楚珚之松手,“那你便自个儿撑着罢,要我扶作甚?” “殿下忧心我伤势?”她转而问。 随即,楚珚之便失言了,心底的气恼也消散开来。他又扶住宿欢,无声叹过后,压下情绪与她讲着场面话,“我与阿姊相识多年,自是甚为忧心的。” 此回赈灾,于宿欢来说他万万不可出事。于他来说,宿欢亦是万万不可出事。 “那便任凭殿下做主罢。”宿欢笑吟吟的看着他,“可好?” 楚珚之被她这般哄孩子似的语气惹得皱眉,却还是得应话,“……阿姊愿意听就好。” ………… 一日夜的工夫,余下那名侍卫不敢耽搁,匆忙往最近的阳翟赶去。那群流匪辗转流连并未走远,幸而只他一人,又早有防备,打不过总躲得过,绕路迂回到了城中,再凭借令牌得见颍川郡守。 停歇这些天,私底下楚珚之与郡守早有来往,只明面上无人知晓罢了。而今消息秘密传向贺中丞,哪知率先等来的,却是当朝孟将军。 因着颍江水溢,地域变化,哪怕孟将军领着一众兵马,也废了许多工夫方才寻见温梧与阿妧。而不知顺着江水到了何处的二殿下与宿副使,却只得沿途搜寻,唯恐错失。 “将军,信使递来消息。” “女郎与殿下已抵达阳关了!” “即刻传令。”青年握着缰绳的手指一紧。他眉眼如覆寒霜,眼底冷冽更甚,教人不敢对视,气势熏灼。他轻扯缰绳调转马头,语气冷硬,“赶往阳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