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大学是枯燥而无味的。

    很多人都对学工科的男生有个误解，以为他们是木讷不善言辞，也不善于表达的人。林语尘一说自己是学工科的，网友全都兴奋的问有没有漂亮男孩子，是不是都是那种里的理科男啊？哇，好帅气。

    其实工科男生八卦起来比女生还凶。

    比如，谢清昼到了大二还没有男朋友，班级里的男生就开始猜测她是不是性冷淡，是不是校外有男朋友。如果偶然有一次在路上没有看到男生的挥手致意，立马就会被讲不就仗着脸好看，人太高傲了。

    林语尘已经听到过好几次了。她其实也不太懂为啥谢清昼还能和这帮男生玩到一起去，明明自己在宿舍的时候都告诉她了。但是她下次遇到男生，还是如沐春风。可能这就是情商智商都很高吧？

    比如，林语尘作为班级唯二的女生，到了大三还是没有男朋友。班级男生对她的意见比对谢清昼的还大，甚至是全班性的在讨论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性格也不好，脸也丑，学习更是垫底，有什么资本高傲不理人啊？尤其之前告白过被拒绝的男生，几乎是攻击她最多的人。

    谢清昼听到过几次，不过她一次都没有和林语尘讲。她不喜欢把这种烦心事丢给当事人。她只是静静的听着，感到没由来的好笑。

    大家八卦着林语尘从来不化妆，就大二有一阵子化妆了，还画的不怎么好看。总穿着看起来很旧的衣服，好像家里很穷。从来不在班级群里聊天，和同学见面也从来不打招呼。别的班级女孩都有对象了，她还没有，肯定是心理有点问题。

    但是不管男生们怎么说，大四下学期的时候，大家就都离开了学校，不是在赶毕业论文就是在实习。没有人还有八卦的心去关心女同学去哪儿，干啥了。

    同学们最后寥寥的两次见面，一次是毕业答辩，林语尘仍旧是乱糟糟的头发，穿着上学时候的那几套衣服来了。谢清昼穿着一件休闲西装，带着墨镜，牵着一个女生的手来的，感觉不像是来毕业答辩，像是来走T台的。

    最后一次是毕业典礼，谢清昼的女朋友在宿舍看到林语尘没有化妆，就主动拿出卷发棒还有化妆品在那里给她化妆。

    “你的皮肤好好啊，很细腻很光滑，看的时候感觉不出来，上妆的时候就觉得手感真的好好。”女朋友惊叹。

    林语尘脸红了，低声说了一声谢谢，麻烦你了。

    在毕业典礼上，林语尘第一次以完美的状态出现，她的头发卷起来了，妆也很贴合她的脸型。脸型很幼，眼神带着嫩，那种怯生生又很愉快活泼的目光，但是眉毛和嘴唇组合起来又很冷漠，像是冰块冻出来的人似的。穿着学士服，倒是很有学霸的模样。

    男生们看到林语尘的脸，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人家似的。呼啦啦的说好不容易人来的这么全，大家今晚一起去吃散伙饭吧。

    “抱歉，我有事，今晚没办法去。”邀请到林语尘的时候，果然她还是这样礼貌而冷淡的拒绝。

    谢清昼也说有事要回去，牵着女朋友的手和男同学开会儿玩笑就走了。男生们有些丧气，不能趁着醉酒肆无忌惮的做些划算的事情了，怪可惜的。

    毕业了以后，同学群安静下来，静悄悄的。

    而谢清昼几乎每天都会看到林语尘发在qq空间的菜，漂亮的汉服裙子，当同人太太被人夸的截图……随着发的东西越来越多，她恋爱了，空间里到处都是火花截图，发可爱小动物的艾特，写给一个叫迟迟的人的歌。

    充实而单一。

    就像是傻狍子的头像似的。

    到了年末，谢清昼正在快乐和新女友跨年的时候，刷到林语尘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一条：皎皎明月。配图是今晚的月亮，模糊的亮点。

    “别看手机，看我。”女友不高兴的把她手机放下。

    换成谁在酒店床上脱光了，对方还在看手机，都会不高兴。

    谢清昼挑眉说：“我得抢家庭群里的红包。不然可能会错过一个亿。”

    女友娇哼一声说：“我可是在你眼前呢。”难道不比什么该死的红包重要？没看出来内衣穿的都是成套蕾丝的吗？今晚该干什么难道心里没有点数吗？可惜了那双古琦的丝袜，和YSL的口红好吧？

    果然，发现女友不满，她放下手机开始专注正事，一只手解内衣，另一只手扳着对方的脸颊亲吻。亲吻了一会儿说：“你这个内衣是不是买错码数了？”解了半天，都没有解开，应该是太紧了。

    女友只能坐起来，让她去背后用两只手解开内衣勾。

    谢清昼解开内衣勾以后，从背后拥吻着脖颈，蝴蝶骨，脊柱。“开玩笑的，你后背很美。”她咬着耳垂说。

    女友娇羞的捶了她一下。

    “我想去镜子那里。”她说。

    一路上不停的接吻，一直到了全身镜，女友扶着镜子的墙面喘息。她几乎将女友碾压进镜子里，两个人在镜子前亲吻，做爱，喘息，呻吟。

    “你确实像别人说的那样。总是能让女伴满足。”女友全身潮红，好像被扔进辣锅里的虾滑又被捞出来。说的都在大喘气，腿是软的，全靠谢清昼把自己抱回床上。

    “恩？”谢清昼愣了一下，总感觉不太对味，好像被人白嫖了一样。

    女友恋恋不舍的说：“我这周要出差，我们下周见？”

    “好。到时候给我发短信。”依然在亲吻，只是从亲吻的间隙里漏出这些话。

    房间温度恰好，干燥，只有床上的两个人是湿的。

    早上醒来，女友已经走了，留下字条说叫了早餐，字条上还有着口红的吻。

    懒洋洋的翻开手机，看看朋友圈，大家都在各自的人生里有了明显的方向，被夹裹进漩涡。林语尘在空间发了一条：超可爱的我，想要拥有一位恋爱老师傅，传授恋爱绝学。

    她漫不经心的回复：报酬是？

    很快林语尘就回复说：无以为报

    她刚想要打以身相许，林语尘下一句就发了过来：卖身写歌给你买好吃的。

    似乎被对方误会了什么，不过她也没有澄清，而是回复了一个狗头说：以身相许吗，小姐姐？

    林语尘发了一串鹅鹅鹅鹅说：师生恋要不得。

    她抿着笑容打开窗口发：是我，三号床的谢清昼，拥有多年恋爱经验，包教包会。

    林语尘隔了蛮久才回复说：不好意思呀，换了手机，不知道怎么分组和备注都乱套了。

    她回复：哈哈哈，已经毕业啦，不用这么拘谨。

    然后一直等到晚上才收到第二条回复：抱歉，这一天都有点忙。哈哈哈。

    她甚至已经能脑补出对面那个平平无奇还有些严肃的脸正在认真的回复这条信息。所以她干脆的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第一次被拒绝了。

    林语尘：？

    谢清昼：接一下。

    第二次被接起来了。

    她听见林语尘非常轻声的说了一句你好呀。耳机的背景里有几声猫叫和音乐。

    “哈喽，我，谢清昼。好久不见，你咋样啦？”谢清昼笑着说。

    林语尘沉默了一会儿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然后温柔的说：“我还好，你呢？”

    “我不好，女朋友出差了，好无聊啊，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只想要个小姐姐温暖我。”开玩笑似的问。

    对面又是沉默了一阵子，似乎她在学校的时候也总是沉默，在宿舍也听不到对方说几句话，现在依然沉默着。

    “对了，你要不要拜我为师？嗐，放心，我不会乱说出去的，你看我，交了女朋友，同性恋，还能有啥让我批判的，不被人批判就好了。”谢清昼反正也是无聊，干脆当成恋爱咨询师，笑嘻嘻的说。

    对方的耳机猫叫声越来越近，于是她听见林语尘用温柔而甜蜜的嗓音，哄孩子似的问：“你要做什么呀？姐姐在打电话，不要吵哦，要乖。”

    猫咪在耳机边咕噜。

    “你养了什么猫啊？我想吸。”谢清昼问。

    林语尘总算没有沉默了，她嗓音里带着愉快的低沉说：“田园猫，有点丑，不太好吸。”然后发了闪照。

    五秒内，看到了一只凶巴巴的黄眼睛黑猫，真的很凶，就是那种下一秒能给你挠死那种的不顾一屑的眼神。

    “好帅！”她发出了惊叹。

    林语尘笑了起来，对猫说：“听见了吗，有人说你很帅哦。”猫在耳机旁边，咕噜的声音更响了。

    “它是一个很温柔的小母猫啦。”林语尘解释。很多人因为她家猫这张脸，总是误会成公猫，特别凶，会杀人的那种公猫。猫听到温柔这两个字，似乎也要证明自己似的，嘤嘤的发出了小奶音的哼唧。

    “好可爱呀，我要吸猫，要吸猫。以后多给我发猫好不好。”谢清昼被这几声奶音听得心都快化了。表情这么凶的猫，内在是柔软的，温柔的。还蛮像它主人的。

    “恩，你想吸猫就给你发啊。”铲屎官非常大方的乐于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小猫咪玉照。

    两个人在猫这个话题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林语尘也话多了起来，她笑的时候，就像是笑被送去了榨油机里，拼命的要压榨每一滴笑意，笑的停不下来。在宿舍，她的笑声格外的特别，是一种尖锐的，痛苦的，仿佛被人抽干氧气似的笑声。而且往往能笑很久。

    隔着耳机再次听见这种笑声，倒没有宿舍里那样感觉可笑了。她仿佛透过笑声看到一个痛苦的，拼命用一点点快乐缝合巨大伤口的人。

    “抱歉，真的蛮好笑的。就是你知道吗，你说的时候，我脑子里的画面就是一只猫穿着泳装，抬着游泳圈，走在街上。”勉强解释完了自己为什么笑，林语尘又开始笑，笑的拼命的喘气。

    然后隔着耳机，谢清昼听见她哇的一声吐了。

    “你没事儿吧？”她问。

    “不好意思，笑吐了。”怪愧疚的。

    啊？

    真的会有人笑吐？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