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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依旧是剧情章+彩蛋围裙play终

    时近晌午沈宁知才叫来司机接他去公司,这次谢康没有固执己见,乖乖地搭了一程顺风车。借着路途中的零碎时间,他给远在老家的父母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说得都是难以理解的方言,叽里咕噜的,仿佛一家子正吵嘴吵得颇凶。沈宁知目不转睛地关注着谢康的脸色,见他语气虽然粗鲁生硬,眉宇间却是满满的春风得意,不答话时嘴边还隐约挂一丝开心的笑容;偶尔神色凝重片刻,紧接着的又是一阵眉开眼笑,然后无可奈何地叹一声气,叽里咕噜的回绝着什么。料想谢康和他父母并非真的在吵架,可能是在商量怎么接待素未谋面的儿媳妇,热情过了头,让谢康都觉得有些招架不住,连连否决他们的提议。

    沈宁知发小结婚前也是这么个光景,彻夜不睡地缠着他出谋划策,制定了十几种浪漫至极的婚礼方案,一种比一种奢靡铺张,生怕委屈了新娘子似的。那时候沈宁知麻木地坐在椅子上抱着捧花,陪发小排练到天亮,看着眼前那个亢奋不已的男人只觉无聊透顶,强撑着瞌睡嘲讽了他一句:“你怎么不把洞房也一块儿排练了呢?做事要有始有终,最忌讳虎头蛇尾。床在哪儿?来,我陪你排练一下结婚以后用什么样的睡姿最舒服。”

    他还记得发小套着一身严丝合缝的白西装,像一只斗鸡般昂首挺胸,费力提着一口气以免纽扣崩开,系蝴蝶结领带的脖子也好似僵直了转不动,只能恶狠狠瞪他,从牙缝里挤出只言片语,回击道:“嫉妒,你这就是酸不溜秋的嫉妒!嫉妒使人丑陋,我暂且不跟你这种心灵丑陋的人一般见识。等你结婚了……”鼻子里哼哼了两下,以示威胁。

    等到他结婚了,两人却天各一方,那句“哼哼”到底也没转化成实际行动,倒显得发小白吃了一回暗亏。沈宁知想起这事就乐,笑眯了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谢康透过后视镜瞧见他双眼忽然变得狭长,跟算计得手的小狐狸似的,挂断电话后便问他:

    “你笑什么?”

    目光直勾勾觑着沈宁知,似乎很担心他听懂了电话里聊的内容,所以忍不住想要笑话一番。

    沈宁知转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瞥了谢康半晌,他经常这样默不作声地看人,眼波里流溢着外界的红橙黄绿,映照着旁人的喜怒哀乐,即使一言不发,也已经胜过千言万语。谢康先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仿佛自己才是那个答不上话的人,组织了一会儿语言,简短交代道:“我爸妈听说我在这边匆匆忙忙结了婚,怪我不晓得人情世故,预备回老家的时候给我们补办一场婚礼。我妈还着急没时间给你准备见面礼,按我们那儿的习俗,婆家是要给新媳妇打一套金饰的,不然会被左邻右舍取笑寒酸抠门。但我知道你不肯戴这些,劝了我妈好久,让她别瞎折腾。”

    老一辈看重的习俗自然不止这一两件,谢康不想多谈,沈宁知也识趣地不深究,揶揄着他说:“你的家乡话跟普通话是反着的吗?我第一次听你说话那么凶,还以为你娶个男媳妇,你家里人不同意,争得要打起来了。原来只是在谈正经事?”

    谢康意味不明地翘了翘唇角,没正面接茬,而是抑扬顿挫地说了几个发音尖锐的字眼,听着像是下达命令,强硬到了不容置喙的地步。

    沈宁知立马回他一句同样叽里咕噜的话,说完还微微抬起下巴骄傲地哼了一声,一点儿也不甘落后。

    谢康依稀听出他说的是德语,无奈学艺不精,分辨不出是褒是贬,正想认输的时候,汽车堪堪在公司门口停下,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一阵怪叫,像是第三句哑谜,恰到好处的延长了他们难得的一时情趣。谢康到嘴边的话顿了一顿,按住沈宁知打开车门的手,像个刚学会谈恋爱的愣头青一样,试图抓紧一切能制造风花雪月的机会,说:

    “你说了一句外语,我说了一句方言,我们互相猜猜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好不好?猜不出来的要请客吃饭。”

    沈宁知的手被他的掌心覆盖着,热得快要冒汗,索性一动不动,等着司机给他从外面打开了车门,才一边下车,一边轻飘飘地说:“不猜,饿了我一上午,哪儿还有闲心陪你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可这番话说得实在太轻,还没传进谢康耳朵里就被风吹走了。

    一整个下午,谢康的心思都不在工作之中。一部分精力用在抢回家的车票上,一部分精力则用在写信上。他的父母年事已高,学不会现在的智能手机,家里仍然保留着座机通讯,电话里传达不了的事情便需要通过写信传达,譬如他家里人想看看他的老婆长什么样,谢康就翻遍了女同事们的朋友圈,截取她们抓拍的沈宁知——她们拍出来的照片全是沈宁知神采飞扬的瞬间,说不出的自信漂亮。

    至于私底下的那些嗔怨忧愁,羞赧放荡,谢康又小气地不愿示人,和沈宁知除了一张结婚证,就没再拍过任何私人留影。

    他事无巨细地写完沈宁知的生活习惯,叮嘱父母记牢他对哪些食物过敏,再把附带照片的信件寄出去后,差不多就到了下班的钟点。谢康磨磨蹭蹭地在工位上整理收拾,拖延时间,因为他看见沈宁知的车还停在楼下,说明他也没有离开。

    谢康还惦记着中午的赌约,想等他一起走,约他晚上出去浪漫一回。有同事往他身边走过,打趣道:“还不走?等沈总下来找你吗?”

    副主管从一大堆琐碎文件里抬起头来,抢白道:“那你有得等了,沈总办公室里的贵客到现在还没走呢,害我这里一堆文件等着沈总签字,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哎,谢康,点两份鲍鱼饭,我陪你在这儿慢慢等。”

    谢康对这位爱占下属小便宜还从不说人好的领导向来嗤之以鼻,再说他还要留着肚子和沈宁知吃烛光晚餐,怎么能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假装没听见似的朝之前那位同事说:“我不等他,收拾完了我就走。宁知工作忙,我更不能留在这儿打搅他。”

    那副主管听这话刺耳,认定谢康攀上高枝就不把他这个直属领导放在眼里了,蔑笑着“切”了一声,语气中很是不屑。

    谢康出了办公室大门,副主管的声音在他耳边徘徊不散,他原本对沈宁知工作上的事兴趣不大,可这声音里的鄙夷令他联想到了另一个讨厌鬼,偏偏那个讨厌鬼也有生意要跟沈宁知谈。谢康的脚步便不听使唤地走向楼梯间,还鬼使神差地停在沈宁知的办公楼层。

    或许是他走楼梯的缘故,沈宁知的办公室里亮着灯,却寂静无声,仿佛不凑巧撞到沈宁知送客下电梯的节点,所以两人又刚好错过。谢康踌躇着要不要赶紧离开,半掩着门的办公室里忽然传来许家豪的声音,侃侃而谈地说着下一个季度的战略计划,不必亲眼所见,仅靠那言辞里的过度自信都能猜测到他此刻的神情有多么嚣张。

    这人天生是谢康的克星一般,谢康光是听到他说话,浑身的血液就直冲上头顶,在妒火的驱使之下推门而入——偌大的办公室里的确空无一人,许家豪西装革履的身影投映在多媒体幕布上,咬字清晰的说话声亦是由音响播放出来的。谢康弯腰捡起脚边滚落在地的遥控笔,不难想通到这场乌龙误会是因为窗外的风吹动了桌上的遥控笔,摔落下来时,地面撞到了笔上的播放键,才无意将这段视频播放出来。

    谢康下意识环顾左右,做贼心虚地将视频倒回去暂停住,犹豫着要把遥控笔放回哪一处时,目光也只是在桌面文件上飞快地扫过一眼,不敢多做停留。毕竟他和沈宁知的关系除去夫妻,还有上下级,不该他越权知道的机密,他决不能犯了忌讳。

    就在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扔回地上比较保险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一阵重叠的人声,有沈宁知清冷客气的声音,还有两个陌生男人的说笑声,一个听起来年纪偏大,操着一口咬字不正的港普,每句话都伴随着爽朗笑声;一个倒中气十足,风华正茂的样子,口中“宁知,宁知”的喊得十分亲昵。

    谢康估计他们已经到了门口,进退维谷间,做了一个极其愚蠢的决定:矮下身体躲在沈宁知的办公桌后面。横竖他的办公桌足够宽长,有一定的视线死角,不走近了瞧,看不出背后还藏着什么。

    可他忘了沈宁知是主不是客,他不会坐在桌子的外侧开完剩下的会议内容。

    因此沈宁知看到谢康的时候,有一刹那见了鬼似的惊愕,以致于正在说的话突兀地截断了几秒。不过也只有几秒便转瞬即逝,他强行镇定住了脸色,依旧继续刚才交谈,让另外两个客人的注意力放在所要洽谈的事务上,一手在桌子底下按着谢康的脑袋,将他推进去更为死角的空档里。

    谢康歪着脑袋,勉强把高大身材蜷缩成一团,这导致他在桌底的活动范围极为受限,想把手中攥着的遥控笔递给沈宁知,手肘关节却卡住了桌子,施展不开。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缓缓挣了几下,遥控笔的一端正对着沈宁知微微分开掩护着他的双腿,挣脱出来的那一刻,控制不住的惯力让遥控笔往前狠狠一顶,冷不防顶撞到了沈宁知下体最脆弱的地方。

    沈宁知陡然感觉到一阵又痛又麻的快感侵袭全身,宛若触电一般,刺激得他本能地合拢双腿,打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寒颤。

    “宁知,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办公室里那个年轻男人发现他面含不悦地蹙了蹙眉,手上刚翻开的文件揉皱了一角,不免担心沈宁知对草案上的条款有异议,小心翼翼追问道。

    沈宁知沉着脸,佯装在权衡利弊。片刻后,果真找出了纰漏,眉心拧得更深了一些,说:“降价三成会不会太多了?沈氏不止与华越一家分销商合作,总有底子薄的撑不住这次价格战,其他合作方如果出事,沈氏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另一位年纪稍大的港商胸有成竹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许家豪这种赌徒出身的人,永远学不会什么叫适可而止,我们降三成,他为了抢市场肯定会降四成。我派人暗查过齐家近期的经济状况,简直可以用‘债台高筑’四个字形容。齐家姐弟挣钱的本事没有,败家的本事倒是无人可及,加上许家豪接管齐家一部分核心产业以来,他的小舅子处处给他使绊子,搅黄了他不少有利可图的大项目,导致齐家这几年入不敷出,就差没拍卖祖产度日。许家豪的底子又能厚到哪去?”

    那年轻人附和着说:“价格战一打,我们的日子不过就是艰难一些,许家豪和齐家却是处在生死一线上。宁知,这种时候你不能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了,商场上等着落井下石的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齐家这块蛋糕,我们不吃,自然有人抢着吃。”

    沈宁知深呼吸了一个来回,合上草案,往椅子的靠背上懒懒一靠。接手公司这么长一段时间,他还是锻炼不出决策果敢,落子无悔的手腕,这桩案子若是在他哥哥手里,恐怕早就雷厉风行的推上市场了,而他听了几天的生意经,只觉得身心疲乏,头痛欲裂。谢康在他的办公桌下躲着,弄疼了他的那根遥控笔还掉在两腿中间,下体被狠狠撞击到的地方还残留着酸软的余韵。

    谈着正经事的场合,他竟然心猿意马地惦记起了食色性也,真有点讽刺。

    沈宁知扯松了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的领带,把穿着皮鞋的右脚踩在谢康蹲着的膝盖上,旁人看不到他桌底的动作,只会以为他翘起二郎腿,被难以抉择的公事纠缠得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他垂下眼看着谢康,藏在浓密睫毛下的瞳孔黑幽幽的,露出几分只有谢康见过的春色迷蒙的眼神,头也不抬的对旁人说:“这个风险太大了,给我点时间,我要召开一次董事会投票决议。”

    那年轻人点点头,回以理解性的微笑,把一式三份的草案卷起来捏在手里,补充道:“无论最终决定是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你。宁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的身边还有我在呢。”

    说完便拍了拍那中年港商的肩膀,两人一并出了沈宁知的办公室。

    沈宁知慢吞吞地笑了笑,有一下没一下的眨着眼,似乎是听了那年轻人的话,后知后觉的有了触动,又似乎是盯着谢康,无声地勾引着他。

    谢康抓着他踩在自己身上的脚踝,正准备移开了钻出来,同他道歉。沈宁知却往下一踩,一边阻挡他出来的动作,翕合着嘴唇,那声音柔和得像一阵春风,但暗藏着钩子似的,拨得谢康心头一颤。

    ——他分明看见沈宁知在说:“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