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兄弟两跪在沙土地上，波文抬起头望向天空，明黄色的太阳刚刚上升到天空的最高处，他艰难地分开嘴唇，白色的嘴皮被撕裂，隐隐能看到里面露出的粉色唇肉。他转向宾的方向，弟弟的眼神很平静，但嘴唇也有些发白，“宾……快到时间了。”

    对方只是微微点头，两个人也不知道该交流些什么，于是都重新低下头静静等待着。安娜丽莎早因为炎热的天气跑进屋子里，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雷吉诺德看着那他们两个，拿起手边的水杯，上午倒进来的冰水，现在摸上去就还不如一杯热水，他有些烦躁，将水杯重新放在桌上。

    一个仆人用手挡在眼睛上方，望向天空，对着同伴说“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弄一桶凉水来。”另外那人沉默地走开，过了几分钟就提着两个装满水的铁桶走回来。“哗啦！”波文和宾早已见识过，黑奴们是如何被处罚的，只听到这声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两人只能咬紧牙关，放在膝盖上的两手也紧紧地攥成拳。

    两人分别站在兄弟两的背后，浸在凉水的长鞭湿淋淋地被拿起来，仆人挥动的时候都能听到细微的劈开空气的声音。“准备好了吗！”仆人大喊着，不等波文和宾回答，“啪！”皮鞭就已经落在了他们赤裸的脊背上。

    他们浑身颤抖着，但很快又平复下来，一道贯穿脊背的深红色鞭痕下一秒就印在了他们的身上。“一！”仆人只管每一鞭都抽在位置上，至于多少下还要靠波文和宾自己计数，他们大声的喊出来，以期能转移注意力缓解疼痛。

    第一鞭挥下时，雷吉诺德被吓了一跳，他在椅子上坐直了身体，等他能思考的时候，仆人黝黑的背上早已斑斑驳驳落下了大概五六鞭。他握住自己的拐杖，太少了，这点伤痕比起父亲提到的，他们犯下的错误根本不够，雷吉诺德也在一旁默默地计数。他会去救他的仆人的，只是……不能是现在。

    “嗨，小瘸子！”庄园外传来昨天那几个小孩儿嚣张的声音，等看清雷吉诺德正在做的事情后，他们的笑声愈发肆意起来，那里面包含的恶意就快要流淌到雷吉诺德脚边了。“死黑奴，你昨天不是很嚣张嘛，再来啊！还敢打我，怎么样，鞭子的滋味比你的拳头可疼多了吧！”

    波文承受着背上一阵阵的疼痛，他并不想忏悔他打人的事情，只是后悔没能在那时候打断那混球的双腿。而那些个卑鄙的胆小鬼、懦夫居然还敢来嘲笑他，波文扭过头，眼神恶狠狠地瞪向那边，要是他长着一双绿眼睛，大概就和吃人的野狼差不多了。“啪！”又是一鞭子，落在了波文颈背交接的地方，“十二！”波文忍住疼痛低下头，大喊出数字。

    距离有些远，对方并没有感受到来自波文的威胁，只是仍旧大笑着聊天，随意地编着顺口溜来嘲笑雷吉诺德。那些话雷吉诺德早就听了太多遍，他正关注着仆人被鞭打了多少下，甚至分不出多一点心思来听听他们又编了什么新东西。

    过了没多久，被捉弄的人毫无反应，让几个男孩儿失去了乐趣，他们瘪瘪嘴快速地逃离了这个无趣的地方。“二，十六。”超过二十鞭后，整个脊背上都是火辣辣的痛和麻，每多落下一鞭，浑身都能感受到成倍的疼痛，两个男孩儿却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大喊出数字，缺水也让他们的声音变得嘶哑。

    够了！雷吉诺德拄着拐杖站起来，处罚的地方和阳伞的位置大约有十来米的距离，尽管两个脚都不那么好，雷吉诺德还是咬着牙尽力地向那边走去。“巴罗，费奇够了！快住手。”

    尽管小少爷大声地命令着他们，巴罗和费奇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老爷比他们更清楚小少爷的心思，先前就吩咐过他们两人，如果少爷在二十鞭以内喊停，两个家伙就要接受四十鞭的刑罚，如果超过，就只需要受三十鞭，但这三十鞭也不能少任何一鞭。两人的鞭打仍旧用着同样的力道，完全没有在意受刑的两个小伙子逐渐虚弱的声音，和根本停不下来的颤抖。

    “我说够了！”“二十九！”几道声音同时响起，尽管满脸怒气的雷吉诺德右手攥住一条鞭尾，白皙的脸上也被扫过留下浅浅的血痕，巴罗和费奇并没有松开鞭子，他们弓着腰，“少爷，处罚还没有结束，他们还差一鞭，请让我们完成工作，不然……老爷那里我们也不好交代。”

    雷吉诺德更加用力地攥住鞭子，想从对方手里抽出来，鞭子却纹丝未动。而他也清楚，父亲的命令比自己的更有威势，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绝对不会听自己的。雷吉诺德退后两步，松开鞭子，将疼痛的手握成拳藏在背后。“最后一下，打吧。我会看着你们的。”

    巴罗和费奇有些头皮发紧，老爷的命令他们应该完成，但少爷总比他们和老爷亲近，如果因为这最后一鞭被少爷告了状，那就得不偿失了。“谢谢少爷理解。”鞭子上的水迹早就被晒干，两人挥了挥，变轻的鞭子更加不好掌握力道，两个人对视一眼，完成最后一鞭。

    “三十！”喊完着最后一声，体力稍弱的宾登时就趴在了地上，巴罗和费奇向雷吉诺德行礼后，就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了这里。死死支撑着的波文，等打完最后一鞭，居然立刻站起来，长时间的跪姿让他的双腿发麻，他在原地扑腾了几下才站起来。波文弓着腰走到雷吉诺德面前，他伸出手，却不敢真的碰到少爷脸上的伤痕，对方却直接躲开了他的手。

    雷吉诺德抿起嘴唇，等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句，“不太好看，还有点疼，别看了。”波文垂下手，同意地点头，喉咙里挤出字句“是啊，应该挺疼的。”下一秒他就彻底趴倒在地上。雷吉诺德晃了神，他单膝跪在他身旁，“波文！你能听到吗？”毫无回应。

    他推了推对方，仍旧没有反应，“雷哲，处罚开始了吗？”在屋子里喝了冰水又洗了澡的安娜丽莎，这才走出来，她提着裙摆走下楼梯，抬头向弟弟问话。“刚结束，他们两个……不太好。”安娜丽莎像一阵风一样到达三人身旁，弟弟脸上的伤，两个仆人背后已经连成一整片紫红色的血痕，“这就是你说让我们看着的结果？！”

    安娜丽莎大声地质问弟弟，而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是没弟弟和父亲说的那些话，只怕他们现在只能看到两具尸体了，她只是想向某个人需要发泄自己的怒气。雷吉诺德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姐姐。

      ＝ TBC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