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鱼和猫的旅行
李瑾怀里揣着猫，手里牵着一只木鸭，形象十分接地气，坐在雪翼黑雕背上，从无尽阴森恐怖的幽绝山脉上空飞过。 有小黑猫在，所有妖灵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任何人敢来打搅他们。 黑雕一直送到幽绝山脉边缘，才把他们放下来。黑雕挥着翅膀，小黑眼睛依依不舍。主要是不舍得李瑾做的美食。 小黑猫坐在李瑾怀里，眼里闪着恶劣的光：“这么不舍得，不如我们把你烤了带走吧。” 黑雕原地僵硬成标本，黑豆眼难以置信地瞪着这忘恩负义的破猫。 他好歹给这猫扇了许久的风，让他睡得那么香，居然要吃他？ 可怜的大黑雕求救的目光落在李瑾身上。 李瑾一袭白色宽袍，五官俊美清雅至极，如同落落松风。 一看就是好人。 此时这位好人却微微皱着眉：“阿狝，你真想吃的话……” 大黑雕羽毛都要炸起来了。 说好的好人呢？也要吃他？ 木鸭阿悟：“嘎嘎，傻瓜，快跑！” 雪翼黑雕立即回神，呼扇巨大的雪色翅膀，卷起一阵旋风，扶摇直上，如同一只羽箭穿云而去。几根白色羽毛飘悠悠落下。 李瑾：“……我给你抓一只别的，别吃小黑。” 李瑾的后半句这才说完，而大黑雕已经跑得没影了。 阿悟：“嘎嘎……” 小黑猫：“行啊，小鸭子，嘴还挺快。” 阿悟：“嘎嘎！没有！阿狝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小黑猫一跃而下，跳到木鸭身上，双爪咔咔挠出许多刨花。 阿悟翅膀捂住脑袋：“嘎嘎，公子救命！” 李瑾微笑摇头，就这么任由可怜的书童被猫猫蹂躏。 阿悟哀叹一声，他家公子已经完全成了猫奴，他这小书童的地位就更低了。 不过阿狝少爷也有优点啦，就是特别大方。 木鸭悄悄看看李瑾，公子的妖灵空间里有一株珍贵的宝药，能帮他恢复妖身。回到青溟剑宗之后，他就可以变成人形，再不用做鸭子啦！ 小书童心里充满憧憬，做鸭真不容易，天天嘎嘎嘎，累死了。 这株宝药就是阿狝少爷给他的。 小黑猫离开湖光仙境之前，把成熟的宝药全都采摘下来。他知道，这些东西可以换钱，外面什么东西都用钱。他可不想因为没钱委屈自己。 还带着李瑾抢劫了好几个强大妖灵，那些妖灵不敢违抗小黑猫，一个个满脸冤屈地奉上大量钱财买平安。 小黑猫身家立即超越金鳞剑仙，成为有资格包养剑仙的大富豪。 彻底走出幽绝山脉那一刻，小黑猫突然回头，望向那片险恶万分的绝地。 “怎么了？”李瑾问。 “好像，有谁在跟我告别。”小黑猫眼神深邃又有点迷茫。 “如果你想家了，我就陪你回来。”李瑾安抚地摸摸小黑猫。 “不想啊，那里又不是家。”小黑猫说的漫不经心，眼睛却望着湖光仙境的方向。 李瑾不再说什么，只是慢慢抚摸小黑猫的背。 “走！去参观人类！”小黑猫很快恢复精神，眼睛闪着光。身为轿夫的李瑾立即听命，带着猫猫走向繁华的人间界。 由于小黑猫要见识新世界，李瑾也想让他看到更多，他们并没有直接飞回青溟剑宗山门，而是选择普通人类那种行路方式，乘车坐船，一个城镇一个城镇走过去，见识风土人情，世间百态。大城市的繁华，小村落的野趣，品尝各色美食，聆听奇异的妖灵故事。 他们遇到很多有趣的人和事。李瑾的相貌气度，在哪里都是目光的焦点。他却对所有善意或者恶意的目光视而不见。永远一身清净，淡然从容，所有精力都放在他的猫身上。偶然有知道金鳞剑仙名号的高阶灵修前来搭讪，也只是以礼相待，温和以对，却从来不见多么热情。而越是这样，越是有各路异人高士前来结交。就算最粗豪的莽汉跟李瑾说过几句话之后也不知不觉变得文雅拘谨起来。 小黑猫就很稀奇，他的鱼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 嘎嘎鸭却习以为常，这才是他家公子正常的模样，只有对着某只猫才会变猫奴好吧？ 其实，比锦鲤先生人气更高的是小黑猫。 小黑猫黑是黑了点，但是长得是真好看啊！碾压一切物种的美，化掉所有铁石心肠的萌。被他歪着头喵一声，跟绒毛控一点不搭边的糙汉子都想给他买小鱼干。 于是这一路被搭讪最多的不是灵修界着名美男子锦鲤先生，而是小黑猫。 锦鲤先生的风华气度让人望而却步，而小黑猫却是让人难以抗拒。 李瑾难得有些不高兴，他已经打发走了第不知几十个想要花钱买猫的傻缺了。这一路因为有人要抢猫都不知道起了多少冲突。 木鸭阿悟忧心忡忡，悄悄对李瑾说，不如让阿狝少爷躲一躲，不然这一路实在太不消停，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李瑾听了虽然没什么生气的表情，但是阿悟就觉得仿佛森寒剑气在头顶划过，鸭头缩到翅膀下面瑟瑟发抖。 “阿悟，不许在阿狝面前乱说。”李瑾声音压得极低，依旧和缓，阿悟却吓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家公子就是这样，从不苛责，从不高声，可就是有本事让犯错的人再也不敢重蹈覆辙。唯一敢屡教不改的就只有阿狝少爷啦！ “阿狝长得好，不是错，为什么要他躲起来？”李瑾的话语轻柔又沉重，“我一个十月妖王，如果护不住他，有什么颜面把他带出来？” 阿悟心里有些迷茫，好像懂了一些什么，又觉得似乎不太对。 反正他记住了一点，永远别插嘴去管阿狝少爷的事，会被拔毛！ 而在不远处吃小鱼的小黑猫耳朵一动，眼中光彩闪烁。 于是这一路美食美酒，山光水色，间或打架斗殴，小黑猫就舒舒服服地坐在他的鱼怀里，醒了就玩，困了就睡，看着他的鱼把对手轻描淡写地打得屁滚尿流。那些觊觎小黑猫的，视情节严重程度，最幸运的被揍成了猪头，不幸的就暴尸荒野。 性格使然，李瑾打架招式都满是风雅书卷气。他的本体法宝是金鳞炼制的长书卷，里面有书有画，剑意藏于书画之中，一字一句，一树一叶都可化作利剑夺人性命。 不过最近他似乎特别喜欢用小黑猫给他炼制的双剑伤敌。 小黑猫这时候再看自己早期作品，觉得惨不忍睹，心里想着什么时候给他的鱼再炼制几柄好剑才是。 时光如水流过，大半年的时间就在旅行中度过，锦鲤先生和玩得不亦乐乎的小黑猫终于来到青溟剑宗的山门。 到达青溟山时已经入夜，李瑾有些心急见师父，直接带着到了晚上就特别精神的小黑猫入山。 山门石阶处的小弟子看见李瑾，瞪大眼睛，欢呼一声，然后察觉失态，又恭恭敬敬地施礼，完全不敢直视李瑾，然后踩着风火轮似的冲上山门，一路大叫着：“小师祖回来啦！小师祖回来啦！” 李瑾轻轻摇头，抱着小黑猫信步走入山门。 小黑猫一直认为，山里的夜应该是一片漆黑，他跑出去，不把粉色的舌头伸出来，李瑾都找不着他。但是青溟山却完全不一样。 今夜空中无月，抬头望去却是耀眼的星河，一条繁星组成的巨大星河横亘在天空中，这条星河仿佛只存在于青溟山中，外面是看不见的。无数璀璨星斗闪耀苍穹，震撼无比。 “那是镇守山门的星河剑阵，每一颗星星，都是一把剑。”李瑾看见小黑猫翘着鼻头看天，大眼睛一闪一闪，就给他解释。 他们此时正走在入山的石阶上，石阶相当宽阔平坦，两边是各种长势旺盛的植物，这些植物很多都散发着美丽的光彩，光点还散逸到周围，让这条入山石阶在夜晚也美如仙境。 “按道理，第一次入山的凡人或者妖灵都要步行进入山门，你身体弱，我抱着你走也一样。”李瑾面不改色地给懒猫找到躲懒的借口。 小黑猫心安理得地坐在李瑾怀里。他们又走了一段，小黑猫听到轰隆隆的水声，前面已经没有路，一条满是星光的河流从眼前流过，一条巨大的瀑布溅起大片水花。那瀑布同样星光闪耀，宛如垂落的光幕，壮观无比。 小黑猫遇到水，十分不适地缩进李瑾怀里。 “别怕，这是灵眼瀑布，我抱着你，掉不下去。”李瑾抱紧了他的猫。 心里想着，得尽快给阿狝做一个可以游水的装备。 河边飘来一艘小船，李瑾踏步登舟，小船自行前进，十分稳当。 小黑猫探出头，发现水中有五彩缤纷的小鱼，欢快地对着李瑾蹦跶，小黑猫一探头，这些鱼就吓得躲进水底。 有猫！有猫啊！ 小鱼们十分慌张。 小黑猫伸出舌头舔舔鼻子，目光又朝着两岸望去，在一棵闪着蓝色光芒的大树上看到了一只雪白的孔雀，孔雀翎是幽蓝色，雪白的长尾一直拖到树下。 小黑猫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孔雀。猫咪除了捉鱼，对于扑鸟也格外爱好。 李瑾道：“想吃孔雀了？” 那边白孔雀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口中发出震惊又委屈的少年声音：“小师祖，我特意来迎接您，您居然要吃我！” 小黑猫点头道：“长得这么白，看起来很好吃。” 李瑾目光立即朝白孔雀看过去。 白孔雀二话不说，立马化作一道白光消失。碎嘴子孔雀回去一顿逼逼，第二天青溟剑宗上下都知道小师祖带回来一只贪吃小黑猫，逮着谁想吃谁，小师祖不但不阻拦，还助纣为虐！ 李瑾眼中含笑：“那是我三师兄的徒孙，暂时不吃他好不好？” 小黑猫眸子流金活泼地跳跃：“那就先放他一马吧。” 李瑾立刻由衷夸奖：“阿狝真是善良。” 两人脚边的木鸭书童狠狠翻了个白眼。 自己要不是木头的，八成早就被做成烤鸭喂猫了。 猫奴真是可怕。 青溟山重峦叠嶂，雄奇瑰丽，种种奇景堪称鬼斧神工。李瑾本来打算先安顿好小黑猫，再去找师父。结果一进入内门，就看见他的师父和三个师兄毫无仪态地奔过来。 小黑猫歪着头，看见一个肉乎乎的圆胖老头和三个瘦不拉几的人类冲着他们跑过来。 他看了一眼就再无兴趣，颜值太低。 李瑾端端正正地抱着小黑猫，唇边带着如同春风的微笑。 “小兔崽子！一去这么久，也不给老头子我捎个信？”圆胖老头红光满面，中气十足，撸胳膊挽袖子地作势要打李瑾。李瑾就那么从从容容地站着，温柔孺慕地叫了声师父。 老头看着心爱的小徒弟，哪里舍得真打下去。弟子一去几年，了无音讯，如今平安回来，老头也红了眼睛。 “回来就好。”青溟剑宗开派祖师，青溟剑圣谢逢拍拍李瑾的肩膀。一低头对上了小黑猫圆圆的眼睛。 谢老祖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老了之后有些膨胀，还有点谢顶，但依旧是个慈眉善目的美老年。但是在小黑猫这里，颜值完全不及格。 小黑猫魅力无边，老谢头也不能幸免，伸手就想摸。 李瑾知道他的猫是什么脾气，赶紧挡住他师父的爪子：“师父，别乱摸，阿狝不喜欢。” “行行行，看这小模样，凶着呢，”谢逢笑道，“从没见你这么稀罕过什么，就这么宝贝，师父都不能摸摸？” “师父，师兄，阿狝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我早已毙命。”李瑾语气郑重。将对小黑猫的重视展露无余。 众人回到祖师居所，李瑾把自己的经历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那边四个人八只眼睛全落到小黑猫身上。 这四人是青溟剑宗祖师一辈的人物，都有超越妖王的实力。老头谢逢更是深不可测。四人目光带来的压力可想而知。小黑猫却夷然不惧，尾巴慢悠悠地晃来晃去。 “阿狝，这是我师父，你叫他谢师伯即可。”李瑾介绍道。 “这是我大师兄吕昭梦，你可以叫他吕师兄。”李瑾说的是一个留着长髯的中年男子。 “这是我的二师兄蒋英驰。”一个五官端正到有些刻板的中年男子对着奚狝点了下头。 “这是三师兄姚少春，刚刚的白孔雀就是他的徒孙。” 姚少春是个看上去非常具有亲和力的年轻人，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小黑猫，满眼都是泛着粉红桃心的喜爱。 “小家伙，让我看看你的状况行不？别挠我。”谢老头弯下身子对小黑猫说。 小黑猫偏头看了他一会儿，矜持地伸出小黑爪：“行。” 姚少春一副陶醉的模样：“太可爱了，连声音都这么好听。我为什么就遇不到这么可爱的猫猫？” 老谢头皱着眉探测了好一会儿。 李瑾有些焦急道：“师父，怎么样？能治么？” 谢逢难得看见小弟子这样慌乱的表情，欣赏了一下，才道：“这位小朋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赶快化形，化形之后，才能有个准确的判断。” 李瑾皱眉道：“阿狝之前都要化形了，可是出了意外，一直再没化形的迹象……” 谢逢笑道：“所以师父有办法啊。” 老头拿出了一株珍贵的宝药，是专门辅助妖灵化形的宝物。 小黑猫高兴了：“我可以变成人形了？” 美白！必须美白！ 李瑾心中有喜悦，又有些莫名的慌张，点头道：“对，你可以变成人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