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后悔的颂蓝吃糖的陶獉
从红泉回来之后,颂蓝就一直没再见着奚狝。 谁让海祭大人一天到晚老鼠一样窝在海之灵神殿不出门呢? 颂蓝的心脏像是生吞了好几个带皮柠檬,酸涩得厉害。那天,奚狝说什么都不肯跟他回神殿来,他的印记又是红色,明显比陈黜衣低一个层次。 颂蓝不想表现得那么幼稚,可是心里的郁闷难过根本无法克制。身为灵引,从来没有人这样把他不当一回事。 他憋在海之灵神殿里面,就等着奚狝上门来找他。他就不信,奚狝感受过灵引的好处之后,还能一点儿都不在乎他。 如果奚狝真的过来找他……他也不能太过分。奚狝是镇海灵祝,是他要终生侍奉的灵主。只要奚狝真心道歉,并且跟他在神殿敬奉海之灵一个月,他就一定会用心辅佐他。 然而奚狝还是没来。 手下的小妖每天按时按点向他详细汇报奚狝的行踪。 今天在花园里喝醉了被陈黜衣背回灵川宫,明天又见了哪个请求成为守望的妖灵,后天又跟着陶獉乘船出海游玩…… 就是不肯来见他。 愤怒的泡泡一个接一个从心底升起,破灭,凝成一团苦涩。 奚狝……这位容貌资质都是上上选的镇海大人,也许……心里没有半分他的位置。 即使他已经肆意享用过他的身体,即使他们曾经那样亲密地肢体交缠。 颂蓝这么郁闷又不甘心地生了两天气,无法克制的思念就密密匝匝地把他缠住,仿佛让人窒息。 颂蓝自小修持静心,保持身心澄净以便与海之灵沟通。静心凝神对他来说像吃饭呼吸一样简单。可是他发现自己再也静不下来,写不出一张神谕。 他看着静静悬浮,散逸着蓝色光点的海之灵,满脑子都是奚狝按着他操的时候,海之灵里面浮现的镜子。 镜子里他一丝不挂地在奚狝的桎梏中挣扎流泪,身下的风光在镜中纤毫毕现。 想到这些,他根本无法直视海之灵,只能满脸通红地离开正殿,回到他的偏殿里面。 然而在这里也不得安宁。 他就是在红泉下的那个偏殿被奚狝抓住,脱光了衣服玩弄。 奚狝的手在他的皮肤上抚摸,掌心的温度热热的,理所当然的探索亵玩他的身体,什么……什么地方都不放过。 那个时候,奚狝的表情像是带着灼目的火光,烙印在他的脑子里,又凶又蛮横,又……美得不可思议。 奚狝穿艳色的衣服特别好看,把他本就出色的面容衬得让人不敢直视,好像看一眼就会陷入那双璀璨如同莫测烟云的黑眸中无法自拔…… 不过,他穿冷色也一定很好看。深邃的黑瞳就像宝石,梦幻的光线在宝石深处引起波动的光与影。如果自己织出一匹上好的鲛绡做成衣服,奚狝穿着一定…… 颂蓝突然惊醒,他发现自己正对着墙壁傻笑。 颂蓝霍地站起身,烟蓝色的眼眸剧烈颤抖——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出了什么毛病,或者那个叫奚狝的在他身上使了什么手段。 智商急剧下降的海祭大人找了个中阶灵祝拐弯抹角一问,结果人家说,守望妖灵思念灵主,这他妈多正常的事啊,大惊小怪什么? 颂蓝灰头土脸地回了神殿。继续走神,发呆,傻笑,间歇性散发冰冷寒气,一天里面一年四季能在他身上轮个遍,服侍他的几个小妖被吓得战战兢兢。 再过几天,颂蓝又添了新症状——特别想要偷偷去看一眼奚狝。就悄悄的,不让奚狝发现,只要能够缓解心中那种火烧火燎的焦灼就行。颂蓝心里忐忑,他其实已经有些了解奚狝的个性,蒙蔽双眼的傲慢与怒气散去后,颂蓝终于开始恐惧。 如果奚狝更讨厌他了,或者干脆不再见他,他该怎么办? 管他呢,之前二十多年,他颂蓝没有灵主,不也活的好好的。 他很想有骨气地把这句话扔到奚狝脸上。 可是午夜梦回,心底的期盼渴望思念在宁静的夜色中,如同野草一样疯狂滋长。 怎么会这样? 颂蓝扪心自问。 奚狝有什么好? 四体不勤,懒得要长香菇,坏脾气,霸道不讲理,任性不管别人,不负责任,说扔就扔,风流肆意…… 种种缺点简直罄竹难书,不就是长得好看,本事还大么? 不就是……一举一动,连一个表情都让人……心动么? 不就是该死的入了他的心,他的肺,他的五脏六腑么? 颂蓝再也躺不下去,翻身起来,望着安宁沉寂的夜色…… 连这夜色都让他想起奚狝的眼睛。 他认输。 他喜欢奚狝,像是昏了头,一股脑栽进去出不来。 奚狝不来找他,他就去找奚狝好了。守望对灵主低头,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不是么? 颂蓝这么想着,仿佛又为崩塌的骄傲找到了一角支架。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完美的解释。 明天就去见奚狝。他都主动认输了,那只坏脾气的猫咪总不会还生气不理他吧? 心底的喜悦不受控制地浮起来,化作音符在欢唱,越来越响。 明天就可以见到奚狝了,他怎么没早一点儿想通?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然而,第二天,颂蓝一出门,就被正焦虑地守在门口的小妖逮住,奚狝失踪的消息劈头盖脸地砸在他头上。 奚狝就那么在灵川宫与重华殿之间的大路上,消失不见,生死不明。 颂蓝咬住嘴唇,只觉眼前一块一块地变暗,心口如同擂鼓一般狂躁跳动,内里却是冷的,这种冷一直冰冷麻木到指尖。 在任何战争中,灵祝都是敌人打击的第一目标,奚狝居然就这样被人传送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奚狝的确厉害,但是将他传送走的人一定也清楚他的能力。之所以还会这么做,就是有对付他的把握。 奚狝……现在到底在哪? 怎么样了? 有没有受伤? 如果伤口不愈合怎么办? 那么娇气吃不得一点苦的家伙现在有多难受? 颂蓝的心像油煎似的,更恨自己当时没在奚狝身边。 一腔郁愤懊悔无处发泄,他再顾不得其他,直接冲到陈黜衣那里质问。 陈黜衣却根本没搭理他,那双冷静锐利的眸子布满血丝,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颂蓝这时候才发现,一向注重仪表的正卿大人此时异常憔悴,眼底青黑,身上的衣服都带着褶皱。桌子上都是各方聚拢来的情报,看得出他已经动用全部的力量寻找奚狝的下落。 他的身周凌乱地散落着七宝珊瑚,上面残存的灵力显示陈黜衣一直在摆出阵法,推算奚狝的踪迹。 颂蓝突然就有些心虚,紧接着就是钻心的愧疚和悔意。他这几天紧闭殿门,谁也不见。陈黜衣一定是想找他一起定位奚狝的位置,可是根本进不去神殿,才会派小妖在门口守着。 “我……”他有些颤抖地勉强开口。 陈黜衣踏前几步,一把抓住颂蓝的领口,墨绿色的眸子翻滚着骇人的风暴,一身灵力激荡,压得颂蓝有些呼吸困难。 不知不觉,陈黜衣已经八月高段,眼看就能晋入九月。 颂蓝毫不反抗地低下头,脸色惨白,烟蓝色的眼眸颤抖得厉害。是他的错,他都想狠狠揍自己一顿。 陈黜衣终究没对他动手,只是淡声道:“我已经推算出奚狝在星关海。你过来辅助,尽量准确定位他的位置。”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只是带着冷肃的威严,颂蓝毫无疑义地点头应是。 陈黜衣盘坐在旁边一处灵气四溢的圆台中央,七宝珊瑚全部飘起来,在他身周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移动。 流光溢彩的珊瑚衬得陈黜衣沉稳俊美的五官有种夺目的神采。 他的眉心浮出金色猫爪印,颂蓝这边立刻有感应,眉心也浮现出一个鲜红如血的猫爪印。 颂蓝立刻感觉自己的灵力与陈黜衣产生共鸣,两人合力,灵力波动立时增强数倍。 陈黜衣闭目片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墨绿色眸子闪烁着喜悦的光彩。 “找到了,奚狝在锦霞岛。”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 “殿下,我背你吧。” “不用。” “殿下,走了这么久,你不累吗?” “不累。” “殿下,我八月了,跑的比以前快,力气也比以前大,背着你肯定更稳当。” “闭嘴。” “……” 此时天光大亮,锦霞岛通往王宫的大路上只有两位行人。 两手插兜,彷如闲逛的猫爷,和围着他转圈,努力想背着他的小麒麟。 陶獉跟奚狝上了床之后,明显食髓知味,对奚狝的气息极其渴望,恨不得时时刻刻缠在一起。 他想亲亲奚狝,又不太敢,想要抱,抱多了奚狝明显烦他,于是又想背着奚狝,总之各种想要黏糊在一起。 奚狝看着他那眼巴巴的样子,恶劣细胞一颗颗激活,就是不让他碰,小麒麟百爪挠心,可是一点不敢不听话。 “殿下,我的糖球呢?” 忍了一会儿,小麒麟忍不住了,又开口道。 成为守望都可以得到奚狝亲手制作的糖球奖励。 小麒麟也想要。 “你不是不爱吃么?”奚狝道。 “是你做的,我就想要。”小麒麟声音洪亮。 奚狝掏出一个精美的小铁盒,盒子上面还有非常艳丽的精致花纹,打开就是满满一盒子糖球。 五颜六色,外面是一层白霜,没有任何气味。 陶獉看着糖球,想起曾经尝过的味道,嘴里不禁冒出酸水。 每一颗糖球,都是一个惊悚的,不知结局的鬼故事。 奚狝拿起一颗丢进嘴里,道:“自己挑一颗。” 陶獉虽然想要,事到临头又有点麻爪,他眼珠一转,指着奚狝的嘴唇:“我要这颗。” 奚狝一愣,随即眼角微弯,带上一点笑:“要这个?” 陶獉点头。 奚狝:“不后悔?” 陶獉摇头。 奚狝停下脚步,靠着路边华丽的雕花铁艺栅栏,两只手臂随意地搭在栏杆上,微微张开粉润的唇:“想吃,自己来拿。” 奚狝修长挺拔的身姿慵懒而优雅,眼中带着明灭不定的璀璨光华,阳光下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精致到极点的眉目间依旧带着一丝欲望餍足的绯色,睫毛轻轻一扫,眼神低低望过来,简直像是勾魂的妖魔。 小麒麟深深吸气,目光像是被焊死在奚狝脸上,一步一步走过去,等靠到近前,在奚狝幽深的瞳仁里看到自己马上就要流口水的蠢样子,才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回神。 “要么?”奚狝粉色的舌尖轻轻舔过嘴唇,露出一点娇黄色的糖球。 陶獉只觉一股电流窜过脊柱,下面几乎是立竿见影就硬了。 他来不及想其他的,小老虎一样冲着奚狝扑上去,但是动作却非常小心——他现在还不太能控制好暴涨的力量,生怕伤到奚狝。 小麒麟线条漂亮的微笑唇迫不及待地吻上奚狝淡粉色的嘴唇,这个吻依旧毫无章法,只有纯然的急切和满满的,一点不打折扣的热情。 奚狝低笑一声,一把扣住陶獉的后脑勺,咬了一下小麒麟柔软又带着韧劲的嘴唇,把那颗有点融化的糖球渡了过去。 “呜呜……”陶獉眼睛瞪得像铜铃,奚狝觉得他的睫毛都拉直了。 咸,好咸,齁死啦! 像是一大块浓缩咸盐,蜇得口腔和舌头发疼,嗓子像要冒烟一样。 小麒麟明亮的眼睛浮起“生理性泪水”,眉头快要皱成麻花。 这么咸,殿下刚才是怎么吃进去的啊! 殿下的味觉,真的正常吗? 他想要后退,又舍不得奚狝的亲吻。小麒麟犹豫了一秒钟,干脆不管嘴巴和舌头痛不痛了,义无反顾地亲上去。 殿下的嘴唇好软,舌头甜甜的……甜里带着咸。 非常的咸啊…… 沉醉在亲吻中,小麒麟险些流下苦乐参半的猛男泪。 一吻结束,陶獉红着脸,赶紧咕咚一下把那咸得冒烟的糖球咽下肚,掏出储物空间里的水壶,饮驴子一样狂灌。 奚狝就在一边,不紧不慢地看着,随手又拿出一个糖球,扔到嘴里。 陶獉看得头皮发麻,可是看着他的公主那云淡风轻的表情,不禁怀疑那糖球是会变味的,专门齁他。 不过他是没有勇气再要一颗了,至少今天没有。 而在王宫深处,一身狼狈的霍移觞愤怒地砸碎了一个传送阵,发出巨大的轰鸣,传送阵的核心立即黯淡,随即熄灭。 霍移觞清俊的面庞狰狞得如同恶犬,面颊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的眼睛血红,眼球剧烈颤抖着一个个扫过眼前满脸恐惧的妖灵。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传送?”他的嗓音嘶哑至极,充满濒临崩溃的暴怒。 “你们的主上不是说过,我可以在王宫传送离开,为什么现在不能传送了?” “现,现在整个锦霞岛都被不明力量封锁,无法出海,也不能传送。”一个中年妖灵有些发抖地说。 “我不管!我要离开!”霍移觞狂叫着,“我不要见到他!他就要来了!他又来杀我了!我不要见到他!” 霍移觞疯了一样拿出一块鳞片状的晶体,向其中注入灵力,狂笑道:“死吧!死吧!我活不了,就大家一起死!” 周围的妖灵脸上都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 “住手!”中年妖灵一下子扑倒霍移觞。 但是他手中的鳞片状晶体已经绽放出刺目的红芒,仿佛一扇巨大沉重门扉打开的声音传进耳中,一种恐怖至极的死亡灰霾慢慢出现。 刚刚进入王宫的奚狝立刻转头,目光专注,似有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