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启灵（喵皇的英姿）
妖界的月亮看起来比人间界的大了不少，还特别亮，莹莹一轮皎月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照的四下通亮，海面泛着鱼鳞一样的银光。 启灵台就在海边，悬于几十米高的半空，一道宽广台阶连通地面，远远近近无数荧光一样的灯火形成一片璀璨灯海，如梦似幻。形形色色的妖灵们端坐于启灵台四周的席位上。 启灵大典在满月之夜举行，这一天的夜晚将格外漫长，太阳好像被什么东西遮住一样，当所有预备灵祝启灵结束，启灵台落地后，太阳才会重新出现在天空中。 奚狝坐在席间，背后还靠着个软绵绵毛茸茸的垫子，他白天睡足了，现在正是精神的时候，一对眼眸在月色下晶莹发亮。 今晚一共有五十三位预备灵祝进行启灵，奚狝排第四十八。 祖龙王庭的启灵大典效果最好，排队的人也最多。基本都是妖界各大王庭保举人选，然后按照王庭实力强弱排序。 由此可见天末海已经弱到什么地步。要不是老海参豁出脸面求人，也许奚狝连个号都排不上。 观礼的座位也是一票难求。灵祝启灵的时候会引动月华降落，品质不亚于妖界至宝帝流浆，蹭上一点，就能节省大量修炼时间。 陈黜衣虽然肉痛的不行，但依旧咬着牙给所有人买了票，只不过位置靠后。 妖族做事还比较务实，也没什么开幕致辞，人全了就开始。这会儿启灵台已经上去过三个人，可惜没有一个能引动隐月出现，全部启灵失败。第四个明显有些紧张，哆哆嗦嗦跳了半天舞，只是让月光变得稍微明亮了一点，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走下来。 第五人是个风姿俊秀的少年，他穿着一身白袍，表情虔诚肃穆。上了启灵台就双膝跪倒，闭上双目，开始祷告。 “怎么都是这种死气沉沉的，真没劲儿。不是说有演武启灵的吗？”陶獉大失所望。 “启灵就是利用自身灵力沟通天地意志，开启灵祝的种种能力。祝祷其实是最常见，也最好用的启灵方式。”陈黜衣解释道，“阁主，给您的那篇祝祷辞背下来了吧？” “嗯。”奚狝应了一声，他仿佛一点都不觉得无聊，反而看得非常认真。 “有变化了。”老海参突然道。 只见巨大的启灵台花纹突然开始光华闪耀，一点点升高。与此同时，深蓝的夜空中，慢慢浮现出另一轮明月。 “隐月出来了。”老海参道。 “哇哦，还真有其他的月亮。这些月亮平时都藏在哪啊？”陶獉自小长在麒麟族圣地，后来又跟着奚狝在人间界混，真没见过第二个月亮。 奚狝却闭上了眼睛。 他的指尖有一抹银色光芒流转，全身的灵力波动居然产生了小小的战栗，好像异乎寻常的活跃。 奚狝放松身体，细细体味这种波动，片刻后，唇角露出一抹笑。 台上的少年面容更加虔诚，双臂高抬，大礼叩拜，面色有些发白，显然心神消耗极大。 空中慢慢出现第三轮月亮，第四轮，第五轮，最后定格在第七轮圆月。 七轮明月撒下银色光辉，有若实质的月华如同浓郁的琼浆洒落，在场的妖灵发出小小的惊呼赞叹声，拼命吸收这些天地精华。 “唤出七月，顶级资质了，这位前途无量。”老海参感叹，“瞧见没？启灵台下面已经有好几个王庭的家伙在等着。且得撕上一阵，不知道这位天才灵祝花落谁家呢。” 奚狝的目光却落在手中的白玉小酒盏上面，里面亮汪汪一盏清酒，散发着清冽的酒香。 六轮隐月很快再次隐去，启灵大典继续。 接下来陆续有人上场。十个里面倒有五六个唤出隐月成为灵祝。有实力到祖龙王庭启灵的，都不是一般妖灵，但是却再没出现过七月的天才。所有预备灵祝都是拼了老命，有几个从启灵台下来完全站不住，让人扶着离开的。 断断续续洒落的月华把这一片几乎弄成了灵气氤氲的福地洞天。 轮到奚狝的时候，他已经不知喝下去几杯酒，懒洋洋靠在软垫子上，唇边带着慵懒的笑意，眼眸泛着水光。 “你……你喝了多少？”陈黜衣顿觉不妙，晃晃酒壶，发现空空如也。 “这酒不错，据说妖界多美酒，果然。”奚狝眨了一下眼睛，圆而深的眼眸仿佛浸染了湿润的月色。 “你……你还能上去么？”陈黜衣觉得这猫非常操蛋。别人家的预备灵祝都是沐浴焚香，务必保持身心澄净，他们这位悄没声息自己喝了个半醉。 “放心吧老陈，”陶獉的脑袋伸过来，“我家殿下千杯不醉，这才哪到哪？” 这时候人群有点乱嗡嗡，排名越靠后，潜力越差，刚刚连续五六人都是启灵失败，观众基本已经不抱什么期待。 奚狝慢慢站起来，发现陈黜衣那双墨绿色的眸子里满是忧虑关切。他今天没有梳那种书生式的严整发髻，乌黑浓密的长发只用朴素的发带扎起，看着有种出水芙蓉一般的干净俊美。奚狝很不正经地抓起他的一缕乌黑的长发在指尖绕了两圈，微笑道：“放心……你这人怎么这么爱操心？” 陈黜衣觉着自己那一缕发丝仿佛有了触感，热意从发梢传递到脸上。 奚狝慢悠悠往前面去，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月光下慵懒俊美的少年人身材修长挺拔，一举一动都带着奇异的韵律与难言的优雅，好像本身就是可与皓月争辉的发光体。 当他一步步踏上悬空的阶梯，人群已经全然寂静无声，只是仰头呆呆看着。 奚狝上了启灵台，既没有跪拜，也没有祈祷，更没有跳舞耍拳什么的。他只是站在那儿，抬头望着空中的一轮明月，湿润的海风吹动他的发丝。 天末海的所有妖灵都屏息凝神，心中充满期待。 盏茶时间过去，却没有任何异象出现。 人群又开始窃窃私语，大部分都是在可惜，这样的妖灵居然也不能成为灵祝。 陈黜衣目光略带忧虑，一眨不眨地落在奚狝身上。老海参但笑不语。蓝越泽一脸果然如此，秋子豫却眼带疑惑。 虹粼十分沮丧，低声道：“呸！就说这小猫不行。” 蔺文昌冷笑：“架势摆得比谁都足，真他妈日了狗了。” 成夷叹了口气，满眼愁绪。 坐在首席的霍移觞唇边浮起冷笑，他的手心里攥着一枚浑圆宝珠，正是启灵台沟通月华的中枢动力源。没了这东西，启灵台就是个死物。 天赋再好又如何，不能启灵，就是个废物。 人群的嗡嗡声渐大，那边负责引导的妖灵也有些不耐烦，准备把奚狝叫下来——总有这种不死心硬赖着不走的家伙。 就在这时，所有妖灵都齐齐一震，他们感觉到，奚狝身上的灵力波动变了。 那是一种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波动，从没体会过的频率，好像鼓点，又像颂歌，一点点影响他们的呼吸心跳，一种前所未有的欢腾自体内升起。 凌空而立的俊美少年仿佛一瞬间变得高高在上，如同掌握凡俗蝼蚁命运的神祗。 所有妖灵全部闭上了嘴巴，海风里传来一阵阵翅膀拍打的声音，海面上波涛翻滚，仿佛有无数巨兽潜伏其中。 “那是……鸟？”有视力超常的妖灵已经发现端倪，“怎么会有鸟敢接近这里？” 启灵之夜，岛上众多大妖齐聚，恐怖的威压早把普通生灵吓得屁股尿流，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怎么敢凑上来？ 除非，这里有他们拼了命也想要靠近的东西。 海面上一簇簇三角鱼鳍划破海水，箭一般靠近，水下面无数各色荧光从深海浮起慢慢聚拢。巨大的鲸尾高举出海面，狠狠拍击出声势惊人的水花。 无数蟹类，龟类从深海中爬出来，居然非常有秩序地在海滩上列队，按个头大小排好，抬头仰望启灵台上的身影。 无数海鸟从远方铺天盖地而来。海雀，海鸥，黑眉信天翁……还有扎煞着翅膀，两条细腿紧倒腾着奔过来的大群白鹭。 端坐于首席的四位八月高阶灵祝全部站起身。 “难道……这怎么可能？”一位容貌温和雅致的八月灵祝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奚狝的身影。 “启灵台都没有反应，怎么可能启灵成功？”另一位八月也被这违反常识的一幕震惊了。 “众灵叩首……”剩下两位八月震惊又兴奋。 能被这样朝拜的……只能是皇！ “不可能！不可能有人在没有启灵台辅助的情况下启灵成功！”霍移觞眼睛瞪得要鼓出来，他控制不住地释放出灵力，企图扰乱奚狝与天地意志的沟通。 奚狝的目光立刻看过来，那双比夜色还要黑的眸子威势凌人，里面满是嘲弄和不屑。 霍移觞心口发紧，一瞬间冷汗浸透衣衫。 奚狝的目光如同掠过什么不堪的垃圾一般从霍移觞身上移开。 他像是发号施令一样举起了一只手。 接下来的一幕，在场妖灵终生难忘。 空中明月如同得到什么命令，光芒绽放。紧接着，一轮又一轮明月接连出现。出现的速度，完全没有之前那些灵祝启灵时的矜持，仿佛迫不及待跳出来讨赏一般。 最后九轮明月齐齐闪耀在空中，无数凝练如同牛乳的月华倾泻而下，空气中的灵气浓郁得让人感觉毛孔都被塞住了。 无尽鸟类和海洋生物在月华中尽情舒展身体，让自己沐浴在这种千载难逢的机缘中。 甚至即刻就有妖灵化形为人身，踏步上岸，对着奚狝叩拜。 “九……九月盈天！” 四位八月灵祝都抬头呆呆地望着天空中的月亮。 这是传说中的盛景，只在千年前的史书中记载过。 一个刚刚启灵的小灵祝小手一挥就唤出九轮明月，这是什么传奇故事？ 浓郁的月华下，所有妖灵全部离席，修为高的弯腰施礼，修为低的通通五体投地叩拜。 九月盈空！ 启灵台上那位是有可能成为妖皇的强者。他们沐浴了月华，必须以礼相敬。 “这是谁？是哪个海域保举的？” 无数妖灵窃窃私语，几大妖族王庭急三火四地寻求这位的信息。 “这是……真的？”海鲜三人组一脸呆滞地仰着脑袋。 “我说什么来着？”老海参得意洋洋地摇着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蒲扇。 “奚狝果然很厉害啊！”秋子豫眼睛亮闪闪，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慕。 蓝越泽看着自家灵主那副迷弟的模样，莫名觉得背脊发寒，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奚狝全身上下被浓稠的月华包裹，身体轻若无物，慢慢飘起来，一种清凉舒爽的感觉充斥整个身体。他的寿元在增加，灵力在提升。 他感觉到，天上其实不止九个月亮，还有不少月亮跃跃欲试地想要蹦出来，却好像顾忌什么，只能无可奈何地隐在空中。 奚狝满不在乎地一笑，别的不说，先收拾了那个敢算计他的蠢货。 奚狝的灵力像是一张渔网，铺天盖地对着霍移觞罩过去，灵力带着战鼓一样的波动。霍移觞立即双眼发直，灵力被完全锁死。 奚狝的灵力波动正好卡住他的灵力波动，如同锯齿一般严丝合缝。熟悉的窒息感让他张开嘴巴拼命呼吸，口腔里却有血沫子喷出来。 “住手！” 祖龙王庭的四位镇海灵祝纷纷惊呼出声，在王都岛上袭杀七月灵祝，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四人对视一眼，纷纷放出灵力，攻向奚狝，准备先把这个小灵祝制住再说，他们也并不想伤害这样一位未来妖皇。 本来正乐滋滋欣赏自家殿下绝世风姿，顺便吸收月华的陶獉不干了。 这是干什么？几个老家伙合伙欺负他家殿下一个人？ 这必须不能忍！ 陶獉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冲到半空的时候，发现居然有另一个人窜得比他还快。 小麒麟有点纳闷。 不是说珊瑚族不擅长近战么？ 这个珊瑚精陈黜衣怎么比他腿脚还利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