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往事(攻三的黑历史)
婴孩没有正经的名字,他刚出生就被生身父母遗弃在隐龙岛最贫穷的渔村边上,任腥凉的海水没过他柔软的躯干,新生儿的啼哭数次被海风给打断。 贪婪的鸥鸟盘旋在他上方的低空,尖利的喙与爪蠢蠢欲动,等待着这条脆弱的生命逝去。 一阵大浪过后,赤裸的婴孩渐渐没了声息。就在鸥鸟终于失去耐心准备下来啄食时,一对打渔归来的渔民夫妇及时赶到了。 就这样,婴孩被那对夫妇捡回了家,取名为小鱼。 然而现实往往比童话更为残酷。 小渔村太穷太穷,同类相残、易子而食是再寻常之事。那对渔民夫妇,也并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把奄奄一息的小鱼带回家,不过是当储备粮罢了。 就在他们商量着怎么处置这天上掉下的馅饼时,妻子将这婴儿洗净,讶异至极: 对于他们这种一辈子生活在偏远小渔村的人来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婴孩。他白得发光,细腻的肌肤嫩滑极了,漂亮的大眼睛虚睁着露出几点星光,红嘟嘟的小嘴唇撅着,没有文化的夫妇搜肠刮肚也掏不出形容词来,只知道这孩子长得比年画中的胖娃娃还可爱。 于是,又蠢又坏的丈夫提议,把这漂亮娃娃养几年,长大以后卖到城里的青楼去,可比现在贸然吃掉划算多了。 妻子自然欣然应允。 小鱼就这么被勉强留了下来,吃着最差的剩饭,穿着不蔽体的衣物,日夜遭受着渔民夫妇的虐待,被夫妇两的儿子欺辱,小小的身子遍布着伤痕。 好歹顾及着他的脸,夫妇倒是从没在他的脸蛋上动一根手指头。 但也是因为这张脸,为他招来了滔天大祸。 小鱼就像一尾人世大海中飘零无依的鱼苗儿,拼命汲取着养分,日益挣扎长大。 在数次顶嘴后被再次打得半死时,他学会了微笑,用含着恶意的甜蜜笑容麻痹他的养父母; 在被愚蠢的弟弟当做马儿骑在身下时,他学会了温柔,用最温顺的姿态驮着身上的小畜生行进。 “臭小鱼!你这只烂虾,活该被亲爹妈抛弃!” 小鱼赤着脚在海边拾捡贝壳时,总是会被村里的小鬼们推倒在地,他们拿着散落一地的贝壳,嬉笑着往小鱼身上砸去:“长得不男不女的家伙,看着真恶心!” 小鱼木着脸任由他们砸着,尖利的贝壳将他白皙的脸蛋划出无数道伤痕,痛痛的,麻麻的。 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小鱼麻木地想着。 他的爹娘既然不要他,又何必生下他呢?他多羡慕别人家温柔的父母,可爱的弟弟啊…… 他陷入了对家庭虚幻的妄想,一时忘了眼下境地,蓦地扯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来。 这境况倒把那些孩童们吓了一大跳:“神经病,被打了还笑,我们走!”说罢把手里最后一个贝壳重重往他身上砸,携手骂骂咧咧地跑了。 小鱼以为他的人生就将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一直到被人弄死。 直到那一天。 深夜睡在柴房的小鱼,突然被身上的重量压醒。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粗鲁地撕扯着他身上的麻布,喘着粗气说:“小鱼,宝贝儿,乖,给老子爽爽。” 小鱼一瞬间迷茫了,他做梦也想不到,终于能在养父嘴里听到“宝贝儿”“乖”这样的字眼,居然是在如此境地。他鼻子酸酸的,想哭,又想要大笑。 那养父见小鱼在身下并不挣扎,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更兴奋了。 这捡来的漂亮婴儿,果真不负众望,被剩饭剩菜养着,竟也能如此水灵,他看着他长到八岁,出落得越发标致,心中的欲望早就掩盖不住。 如今他终于寻到机会了。 “哦,爹的宝贝儿,你怎么长得这么漂亮。”养父涎着脸在小鱼的脸蛋上胡乱亲着,手上动作不停,摩挲着身下男孩的滑腻肌肤,孽根硬得恨不得马上冲进小鱼体内。 小鱼虽小,但他这柴房一墙之隔便是养父母的卧房,听得墙角多了,自然知道养父这是在做什么。 他大睁着双眼,瞳眸在黑暗中熠熠生光。 就在养父低下头解着自己的裤头时,突然脑后生风,脖颈一凉,他闷哼一声应声倒地,永远地失去了意识。 小鱼右手握着砍柴的斧头,愣愣地盯着刃尖上流下的鲜血,滴落在地上脖颈断了一半的人身上,那鲜艳的血色,让他一时间看得痴了。 还不待小鱼进行下一步动作,就听得柴房门吱呀作响,养母的声音随着推门进来:“死鬼,老娘循着酒味儿就知道你在这……” 时间静了一秒,随后就是他养母惊天动地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小鱼被五花大绑在木架上,脚下堆了小山般的柴火。 村民们把他团团围住,个个手里举着火把,愤怒地大喊:“妖怪,这是妖怪之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竟把收养他的养父杀死了!” 他的好养母首当其冲地嘶吼着:“王八羔子,当初就不该捡你,就该把你沉水里淹死!”本就其貌不扬的脸因极度扭曲而变得面目可憎,她挥舞着火把,第一个上前点燃小鱼脚下的柴火:“杀了你!烧死你!给我的相公偿命!” 火势随着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而变大,火舌卷上了小鱼的赤足,他很快便感受到了灼心般的疼痛。 这就是死亡来临的感觉吗? 他茫然地大睁双眼,透过蹿高的火焰看向外面愤怒的人群。 不过如此。 这么多年,我几乎每日都受着比这更加痛苦的疼痛。 两道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又很快被极高的温度蒸发了。 看到这些人露出扭曲的表情,我竟然觉得好快活,好想让他们更加地面目全非呀—— 小鱼被高温灼烧着理智,浑浑噩噩地冒出了许多可怖的想法。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消失时,“轰”地一声,绑缚着他的木架被一道剑光劈散。他只觉身子一轻,便被人抱出了火场。 “尔等成年人竟合伙谋杀一名幼童,简直可恶,谁人给你们的胆子?”一道沉稳铿锵的声音响起,小鱼在这男人宽大的怀抱里虚虚睁开眼,入目就是一张威严刚毅的侧脸。 众人被眼前变故惊呆了,定睛一看,眼前身着标志性的银龙玄袍的中年男子,及他身后的十二龙卫,纷纷吓得跪拜在地高呼:“拜见岛主大人,拜见岛主大人!” 那养母鼓足了勇气,出声道:“回岛主大人,这孩子是妖怪之子,被生身父母遗弃了不说,还恩将仇报,把他的养父——也就是我的丈夫,给杀害了,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赵旭光心惊于怀里男孩的极轻分量,再瞥到他身上错杂的伤痕——以及隐约的吻痕,心下顿时了然,只冷冷道:“你们且带我去看案发现场,我再定夺。” “这——”养母果真踌躇起来,她相公的死状,她一看便知生前发生了什么,但是不杀了这个妖童,怎么能解她丧夫之痛! “还不快去!”赵旭光知这愚妇心中有鬼,瞪起虎目催促道。 “是是是,大人这边请。”养母怕极,只得躬身将赵旭光一行人引向那案发柴房。由于方才冲动地要处死犯人,这现场倒是一直未曾有人收拾。 赵旭光一眼就看到了那养父死时的情状,还有他赤裸的上身及脱到一半的裤子,那丑陋性器还堪堪漏出一半来。 养母只听一声冷笑,旋即被人一耳光扇了数尺远,整个身子飞了出去。 “愚妇!分明是你相公淫猥幼童在先,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死有余辜!”赵旭光怒不可遏,因为自己也有一个与小鱼年岁相近的地坤幼子,推己及人,最见不得欺负幼童之事。 “这孩子肯定是正当防卫,何罪之有?”赵旭光感到怀里孩子看到尸体的瑟缩,立马心里一疼,他拿出岛主威严,抱着小鱼来到那瑟瑟发抖的养母身前,居高临下道:“我数月前才颁发禁娈童令,你相公就敢以身试法,真是天大的胆子,就算他此时活着,也要被我关进地牢处以极刑!” 那养母一时说不话来,只敢哀哀求饶,痛哭流涕地喊着岛主英明。 此事总算是告一段落,赵旭光抓捕了其中闹得最狠的几个帮凶,带着小鱼,一路南行回到了云生宫。 他本意想给小鱼再寻一个好人家父母,可是看到小鱼如此凄凉的境地,万一再出个父母不慈的事来,这孩子可真的就完了。思来想去,赵旭光还是决定将小鱼带回云生宫,让妻子照看着。 回程路上,赵旭光见这孩子瑟缩在角落不哭也不笑,就知道他受了大刺激还没缓过来。这模样极大地激发了他的慈父之心,他不由得摸摸小鱼的脑袋,道:“孩子,也算你我有缘,我就收你为义子,养在我的名下好了。” 小鱼怔愣着,没有作出回应。 赵旭光叹了口气,继续逗弄着这小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鱼总算抬头,看了赵旭光一眼,木着小脸,还是不吭声。 赵旭光无奈了,他的岛主威严总不能对着一个小孩使吧,他皱眉思索半晌,才道:“罢了,往事已矣,你今后人生重新开始,我就给你起名为‘赵影’如何?作我儿子相伴相生的影子,今后照拂他、辅佐他。” 是夜,赵旭光躺在马车里熟睡,抱膝坐在角落里的小鱼双眼终于慢慢恢复了神采。 “赵、影。”他舌尖弹动着,低声念读着这两个字,仿佛要把它们嚼碎了吞进肚子里,揉进灵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