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上）
律秋雨递交上了辞职信，算是走了流程。他待在家里惶惶不安，李鸣像冤魂一样纠缠在他身边。他一出去，李鸣也就跟着他出去，根本没办法去医院。 律秋雨脾气也越来越暴躁，饭菜也不做了，直接吃李鸣叫过来的饭菜，鸡汤，鱼肉，蔬菜水果都是李鸣拿过来的。 律秋雨知道李鸣是在和他耗时间，回到家里近一个星期，律秋雨都几乎没有私人空间，李鸣会直接拿着笔记本电脑在他家里办公。 好几次律秋雨听到李鸣在打电话，很多人都找他。隐隐约约律秋雨听到次数最多的是一位年轻女孩的声音。 律秋雨坐在椅子上吃着一块炖烂的鸡肉，去搜索一个名叫陈曦的女孩名字。 陈曦是名牌传媒大学毕业，学生时代就参加过很多知名的团体活动，网络公开信息比李鸣一家人要好找多了。 终于隔着一天后，趁着李鸣还没回来的空当，律秋雨用李鸣的照片约了陈曦出来。 咖啡厅，律秋雨坐在角落的位置，他今天穿着休闲西装，在家里被李鸣看着没时间去管理头发，软软的长发两三根散开在额头前，显得年轻又懒散。坐在他旁边的两位小女生都痴痴多看了律秋雨几眼。 透明玻璃门被推开，一位留着披肩波浪长发女生走进来，穿着白色蕾丝裙，小脸蛋生的俏丽。律秋雨见过照片上陈曦的模样，一眼就认出了本尊。他起身招手，陈曦水灵灵的眼睛也看到了他，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过去。 “你好，我是陈曦。”陈曦声音甜甜的，像百灵鸟。 律秋雨和她握手，笑笑：“陈小姐你好，我叫律秋雨。” 律秋雨招呼服务员给陈曦送了一杯咖啡。陈曦没有喝，直接开口道：“律先生，就你一个人来吗？” 陈曦在问李鸣为什么没有来，面前的男人温和爱笑，让她直觉不是坏人，只是她关心的永远都是李鸣，否则律秋雨也不可能只靠着一张偷拍的李鸣照片就成功钓出来陈曦了。 “就我一个人。”律秋雨不紧不慢喝着咖啡，“陈小姐是李鸣的未婚妻？” 陈曦听到这三个字，脸色微微泛红，律秋雨感叹，多好的一个姑娘，李鸣也就只是外表配得上她，那个男人，切开好看的皮囊，坏心思烂到心里面去了。 “还不是....”陈曦说道：“律先生有什么事儿找我么？” “是关于李鸣的。”律秋雨直接开门见山道，“李鸣是我上司，李鸣这几天一直赖在我家不走人，我是没办法才找到你的。” 陈曦多看了一眼律秋雨，脸色微变：“律先生，你是alpha对吧。” “嗯。”律秋雨只是想将李鸣弄走，没想将自己私生活也告诉陈曦，“我和李鸣是露水之源，他是年轻人玩儿起来没个下限，我总不能成为他砧板上的鱼肉，所以还希望你帮我一下。” 陈曦在乎李鸣，所以她肯定会帮助律秋雨。 律秋雨从陈曦哪里要来了李鸣母亲的私人号码，陈曦叫住律秋雨道：“律先生，你家在哪里？” “天街小区126号” 律秋雨开车回去的时候，看到了站在自己小区门口的刘武，律秋雨下车靠近，闻到了他身上一股酒味。 刘武顶着浮肿的眼睛，一脸的郁闷，律秋雨先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别提了。”刘武打着哈欠摆摆手：“李鸣叫我派人看着你，好巧不巧的之前看你的侦探都回家过年去了，我就成了跑腿的。” 沪市一到过年就会成为空城，将近年关，都赶着回家过年了。 “进来我家里休息一下吧。”律秋雨说道，“我煮点醒酒汤。” “啊，那就谢谢律哥了。”刘武感激涕零，屁颠屁颠跟着律秋雨上楼了。 “律哥，你可真有好手艺啊。”刘武坐在沙发上，喝着律秋雨递过来的醒酒汤，甘甜暖胃。 律秋雨打开电视机，开口：“李鸣叫你来看着我，他是干什么去了吗？” “哦，他去开会了，在江城。” 江城和沪市相距不远，坐高铁一个小时就能到。不过既然是开会，来来回回两个小时，开会肯定也要四五个小时。这么一看，是半天都不会管着他了。 机会不可多得。刘武喝了醒酒汤，受了律秋雨的好处，他就更是觉得李鸣混蛋了。招惹良家妇男这一点，刘武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李鸣这么做的。 刘武小心翼翼问道：“律哥，你还在记恨李鸣吗？” 律秋雨一愣，说道：“我没这么心胸狭窄。” 刘武松了一口气，笑道：“律哥，我知道这事儿李鸣做的就不对，可是我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的。我觉得你们可以试着处一处。” “真心什么太玄乎。”律秋雨笑笑，“折腾来折腾去，讨不着好处的都是我自己。你们年轻人拍拍屁股就走了，笑话都是留给我自己的。” 刘武沉默，律秋雨走去阳台打电话。刘武一晚上没睡，律秋雨家的沙发又软又舒服，醒酒汤喝下去直接躺在沙发上大剌剌睡着了。 律秋雨给刘武甩了一张被单，轻手轻脚出去了。 律秋雨没着急去医院，他直接去了酒吧，一个人坐在角落安静的喝酒，他浅酌着葡萄酒，一杯一杯，孕期不能喝酒，律秋雨是在和这个孩子做最后的道别。 律秋雨从中午坐到晚上，酒吧多了进进出出的年轻人，律秋雨眼见着天色黑下来，去前台付账走人。 他出了门口拦住一辆出租车，没回去，直接去了沪市某所医院旁边的酒店，暂且居住一晚上。 律秋雨其实不认床，但是他躺在酒店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好觉，律秋雨活了半辈子，奉行的是事在人为。 alpha是被社会边缘化的人，他能洁身自好过到现在全靠着超强的执行力。按时吃信息素抑制剂，不去人多的地方，修生养性，等着自己的另一半，组合成一个完整的家。 李鸣的出现耗光了他所有的好脾气，然则李鸣也是他近半辈子唯一深刻记忆的一个人。 “你的脚好冰啊，我来给你暖暖……” 律秋雨耳边突然响起这句话，他身体不由得一震，酒店房间安安静静，李鸣没有来，他也不可能找到自己，律秋雨甩甩头，心想他是之前被李鸣打破的耳膜还没好完全，幻听了。 律秋雨强迫自己睡觉，他又不敢轻易吃安眠药，生怕再碰上个什么药物相冲昏倒。 他一直没开手机，光是听着酒店电视机上的新闻消磨时间，李鸣抓到过一次他的计划，这一次，他一定能赢。 素白的医院墙壁，白大褂医生看一眼律秋雨手上的b超单，开口道：“先生，做人流之前还要住院，还请你一楼办理住院手续。” “谢谢医生。”律秋雨拿着单子又去楼下，他一早就候着来医院挂号，没想到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后还不能马上做人流，律秋雨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快要十点钟了，他早饭没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律秋雨手术时间安排在明天中午，他心底盘算着时间，虽然比他预期的要推迟了一天，还是很快。可是这刀子迟迟不动下来，他心底就愈发的动摇。 妇产科医院的走廊，挺着大肚子的男男女女都有家人相伴，他们脸上带着笑，一个个小家庭期待新生命诞生。律秋雨觉得自己和这些人格格不入，医院雪白的墙壁让他孤立无援。 护士告诉他做人流前一天少吃东西多喝水。律秋雨吃了几口医院的饭菜，没吃饱他也不敢乱走动，躺在狭小的病床上瞪着天花板。 他听到小护士们在讨论春节休假的事儿，他这个时候应该提前给老家的亲戚们拜个早年，只是他不敢打开手机。 李鸣那个暴躁脾气，肯定在找他。沪市大大小小几百家医院，李鸣地毯式的收缩也得花一阵功夫了。 半夜十二点，律秋雨胃烧的慌，他爬起来喝了一口水垫肚子，又因为都喝多了水跑了好几趟厕所。 李鸣接到父母的电话从江城回来沪市，刚一进家门迎面就是李元山厚厚的一大耳刮子，又脆又响，刘武听着都牙齿疼。 李鸣见他妈没上来拉扯住他老爸，心底知数，他爸妈知道律秋雨的事儿了。 李元山惊雷一样的声音响起道：“我不管你，你就在外面这么乱搞关系，别人告状都到家门口了，我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李鸣半边脸肿了，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爸，你和他见过面了么？” 李元山没接话，拿过管家准备好的绳子，三下五除二捆住李鸣的手，李鸣梗脖子，“爸，你要打我直接打，我保证不跑。” “打你都还便宜你了。”李元山恨铁不成钢，望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那人电话打到你妈手机上，直接数落我教子无方，你老子我这半辈子还真没受过这么大的气。” 李元山将绳子扣上死结，沉声对管家道：“李叔，出去把门带上，今天你就待在家里，也算我给别人一个交代了。” 李鸣听到这话看向刘武，刘武缩头缩脑的呵呵一笑，缓慢的开口道，“李鸣，律哥他跑了。” 刚才挨了一巴掌都还没躲闪的李鸣，一下慌了起来。他得立马去律秋雨家里去，李元山手上拿着擀面杖，喝止李鸣，声音像滚雷：“你现在敢出这门一步，我就打的你双腿残废。” 李鸣知道他爸说的话绝对不会有假，转身说道，“爸，我现在得去找他，回来之后让你怎么打都行。” “别人都不稀罕你去找他。你还想逼迫别人啊。”李元山想到律秋雨一张嘴直接在电话里说的事儿，他现在想想都能气的脸色发青，他一向最看重的脸面都被自家儿子丢尽了。 一开始李氏夫妻接到律秋雨电话的时候，李妈妈在想那人是不是胡编乱扯来碰瓷的，抓着刘武一问，李鸣还真的做出过这种不是人干的事儿。 李元山现在是履行律秋雨提出的要求，限制李鸣行动一天。李元山也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儿子。 “爸，律秋雨他怀了我的孩子，他一定跑去了医院拿掉他，我得去阻止他。” 李鸣说完这话，李元山和李妈妈都是一愣，刘武也没对二老说律秋雨怀孕的事儿。这下是李鸣自己说出来的。 客厅安静两三秒，李元山想起律秋雨在电话里说的话，无论李鸣说什么，他都必须要将李鸣留24小时。律秋雨才会愿意息事宁人，将以往的孽缘一笔勾销。 李妈妈终于站不住了，开口道，“儿子，这么大的事儿你瞒着我们到现在啊。” 李元山缓和惊讶的面容，马上又板着脸，声量依旧不减，“那就看看是你先走出这门还是我的棍子先把你脚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