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再遇故人

    洛丽丝藏身于树上，发现了哭声来源。

    一个小女孩被绑在树干上，而像是她母亲的女人被一群魔族士兵上下其手。

    “嗯？”

    有些不对劲。

    洛丽丝认出了这些人的制服不是现有的魔族士兵制服，反而是十六年前魔界“百王之乱”的士兵制服。那时候她年纪还小，但是后来看到战利品仓库便加深了印象。

    这些人是，魔族亲王海因茨.费舍的部下。

    女人奋力挣扎，却还是被扯开了领口，露出了洁白的胸口，她痛苦的疾呼：“卢卡斯！救救我！”

    “这时候还喊你那死鬼老公！已经骨头都捡不到了！”士兵狞笑着掀起她的裙子。

    “卢卡斯！莱瑟，啊！”女人哭喊起来。

    莱瑟.费舍……

    “你放心。”男人狞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你那下贱的漂亮儿子已经成了贱种人类的玩物了，你也差不多。”

    另一人看向那女孩：“我们对这种还没长毛的小女孩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下贱人类里有喜欢男的，自然也有喜欢年幼处女的，还会出大价钱来买呢~”

    说罢，柔弱的女人忽然如母老虎一般奋起：“你说什么？！畜生！”

    说罢，她一个耳光扇了过去。被打的男人愤怒的踹了她的肚子：“你这贱婊，也敢打高贵的大爷我？！”

    说罢他对女人连踢带打：“勾引魔族亲王的婊子！装什么高贵，你的女儿不也是婊子！”

    眼看一群男人对母亲连踢带打，女孩哭的更加撕心裂肺：“妈妈？！！”

    为首的男人怒火中烧，举起剑就要刺下——

    “啊啊啊啊！！！”

    惨叫声却从他口中发出。

    剑落在地上，他的手臂随之断开。

    “别看。”

    女孩的眼睛被蒙住。

    随后连惨叫声都没有，只有躯体倒落地上的声音。

    血腥味弥漫开来。

    “西丽雅。”

    女孩被抱起，是熟悉的温暖：“没事了，我们得救了。”

    西丽雅看到一个沉稳如虎的背影站在逆光之中，宛若女武神一般。

    “谢谢您。”女人整理好了衣物，鞠了一躬。

    “你是……卢卡斯.费舍的妻子？”那人发出疑问。

    “是，我是他的妻子，我叫卡娜。”卡娜夫人捻起裙摆端庄一礼，“恩人，可否告知我您的名字。”

    “罪人罢了，名字不值一提。”她转过身。

    马蹄声传来，卡娜夫人一抖，发现旗帜却露出惊喜。

    “卡娜夫人！”

    带着异教徒口音的女声响起。

    卡娜惊喜的挥了挥手：“我在这里！”

    一个雇佣兵小队领着一群异教徒骑兵出现，为首的男人下马，对卡娜夫人说：“您没事吧？”

    “我没事，我被这位女杰救……”

    她还未及眨眼，男人的脖子上却被寒刃抵住。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洛丽丝声硬如铁，一字一句的质问道。

    北方之狼的团长福斯.博辛并无意外，淡然的说：“原来你在这里。”

    “你竟然能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这里，甚至护卫魔族亲王的女人！”洛丽丝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和伊恩.柯特究竟是在何时，何地认识的？！”

    异教徒的女箭手也认出了洛丽丝，她立马张弓：“教会的走狗？！”

    说着，所有的弩都指向洛丽丝，魔法师也蓄势待发，准备用火球招呼她。

    副团长却怒骂道：“你们这帮蠢货！真的觉得这样能杀得了洛丽丝.贝莱恩？！生怕害不死团长吗？！都给我放下！”

    这话引起了洛丽丝的注意，她环视四周，用逼问的眼神看着博辛。

    “首先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和这帮姑娘在上次大战前并不认识。”博辛竖起拇指。

    “说，你是什么时候倒戈的？”洛丽丝用刀抵紧。

    “雇佣兵哪里来的倒戈一说？谁给的钱多谁就行呗。”博辛无奈的摊开手。

    “别装蒜！我问的是三年前伊恩.柯特怎么进你的团的！”洛丽丝的眼神如虎豹一般，看的在场人皆是心惊胆战，除了被挟持的博辛本人还在悠哉游哉。

    “天哪，小姐，就算不是魔王，他可是当世新生代最厉害的魔法师之一。”博辛无奈的回答，“他隐瞒身份我也没办法看穿他啊。”

    “我不信！”洛丽丝瞪着他，“你竟然毫发无损的被放了回来，就算是为了让你带回亲王的妻女，也未免太优待了！”

    副团长忍不住出声：“贝莱恩修女，你这话太过分了，团长的儿子还被扣在魔族那里啊！”

    洛丽丝顿住了。

    知晓她威名的博辛没期望她能放过自己，没想到她却犹豫的说：“……真的？”

    “……我……”

    正在这时，婴儿的哭声传了过来。

    一个女战士把背上背的布包拿下来，惊慌道：“怎么办？刚刚突然被袭击，我们的物资丢了一部分啊。”

    “……所以，羊奶没有了？”

    女人们面面相觑：这些都是异教徒的少女，未当过母亲。

    博辛只觉得脖子上一轻松，洛丽丝.贝莱恩竟然转身就走。他松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赶紧先出发，到了扎营地煮燕麦给他吃。等去到下一个部落就可以补充物资了。”

    洛丽丝的脚步忽然停住了。

    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渐渐远去，犹如那日步出荒原。

    胸部胀痛的难受，几乎让她难以入睡。而那哭声，更是日日在梦里折磨着她。

    她又返回了原路。

    ……

    扎好了营地，布置了魔法境界，众人得以喘了一口气。

    所以当他们看到洛丽丝.贝莱恩不知何时鬼魅般跟上时，吓得失魂落魄。

    洛丽丝却也不解释，一把抢走了婴儿，她抓起一个斗篷，裹紧了自己和婴儿，不一会儿，只听到了婴儿啧啧的吸奶声。

    此时是下手的大好机会，但是所有人都只是看着她。

    ——

    “交给我收拾吧。”

    卡娜夫人把晚餐桌上的残渣收拾干净。

    婴儿安静的睡在洛丽丝的怀里，她的眼神闪过一丝留恋，却决绝的闭上眼睛。

    她把婴儿交给了卡娜。

    “您……”

    “我和你不一样。”洛丽丝忽然说道，“我是身为失败者……被强迫，被支配，只不过是他的战利品。”

    “被谁？”卡娜问道。

    洛丽丝惊醒一般，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博辛坐在露天的桌子旁，喝着一杯小酒。

    见到洛丽丝来，他拿出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酒。

    “谢谢你，那孩子是我们在路上捡到的的弃婴。”博辛解释道，“我们被袭击，丢失了一部分物资。”

    “这是我刚刚买来的，羊奶。”洛丽丝扔出一个水壶。

    “不凡的武者。教会把你逼向死路，真是不智。”

    洛丽丝摇了摇头：“我已经不是了。”

    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博辛沉默半晌，说道：“我看到你打下了他的面具，然后看着你晕倒在了他的怀里……他……”

    洛丽丝闭上眼睛：“被俘虏的女人会落到什么下场，这你很清楚吧？”

    “……你为他生了孩子？”

    洛丽丝本可以反驳这只是卡奥斯的恶劣玩笑，然而想起婴儿哭声，她咬紧唇，默认了。

    “怪不得……”博辛又喝下了一杯酒。

    他突然说：“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吧。”

    洛丽丝坐下，安静的听着。

    “魔族的婴儿夭折率非常高，这就是他们性命一般比我们长，但是十六年前，人口却只有帝国的一半。”博辛说，“然而普通的魔族老百姓并不比人类多活几年，虽然夭折率高但是还是能怀孕。然而，越是魔力高深的魔族，越生不出孩子。”

    博辛又倒了一杯酒：“只有足够强健的母体，才能更加容易的怀上孩子。因此，虽然魔族贵族以纯血麻痹平民，但其实，他们的魔王，很多生母都不是贵族，甚至，是混血。”

    “足够强健的母体……”洛丽丝沉吟道。

    “甚至有很多贵族都对此深信不疑，海因茨.费舍就是被这种理论忽悠瘸的贵族。”博辛说道，“尽管如此，这些‘杂种’魔王，只要是魔力强大，依旧很难留下子嗣。”

    “……只有继续……”

    “没错，很多魔王知道他们的生母是强大的女法师，女武者，女将军，而不是明媒正娶血统高贵的魔后。”

    博辛举起酒杯：“这是伊恩.柯特告诉我的，他曾经与我们无话不谈，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伙子。”

    洛丽丝沉默了起来。

    博辛继续说道：“然而，接下来就是我所熟知的了——上任魔王是一个异数，你应该也有所耳闻，他……是一个名声极差的浪荡子。”

    “祖先缺失的繁殖能力和性欲全部剧集在他身上，几百年的性命里，他荤素不忌，不仅和原配搞出了好几个子女，还更搞出了几百个私生子女。”

    洛丽丝喃喃说道：“百王之乱……”

    “你是后起之秀，不知道在百王之乱开始前，这股力量多么可怕，天知道人类是怎么抗住的。当时魔族可以说是将星闪耀，费舍兄弟们犹为耀眼。但是二十年前魔王一死，关于王位的争夺就变成了一场灾难。”

    说罢，博辛叹息道：“当时人类没有团结起来，反而趁此机会想要排除异己。教会屠杀异教徒，北国和帝国开战，我原本是北国士兵，因为老婆是帝国人而离开军队。”

    洛丽丝依旧面无表情。

    “谁都没想到，不知哪来的私生子会杀出重围，获得最后的胜利。卢卡斯.费舍兵败流落到异教徒的部落，娶妻生子。”

    博辛叹息道：“我们沦为俘虏，虽然被卡奥斯好好招待，却不知何时能见天日。这时候卢卡斯.费舍被杀的消息传来，卡奥斯放走了我们一部分人，让我们把他的遗孀和儿女带回。”

    这必定不是卡奥斯的意愿，这是……莉莉卡的愿望。

    是他真挚爱着的姐姐。

    “然而我们倒霉，撞上了皇太子与双星尊者。”

    “皇太子？”洛丽丝抬起头。

    博辛苦笑：“他们恐怕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是为了剿灭倒向魔族的异教徒，我们是意外的小礼物。大概还有……”

    “还有我。”洛丽丝心领神会。

    说完，她起身。

    “你不随我们回去吗？”博辛直接的问道。

    洛丽丝皱眉，身上随后迸发出杀气，博辛毫不畏惧，说道：“现在哪里都容不得你，教会通缉你，帝国抓捕你，在其他势力你是杀人凶手，你……”

    蹭的一下，博辛脸颊出现血丝。

    洛丽丝说道：“不愧是‘老手’福斯。”

    她背过身：“战士失去尊严，那是生死不如。我宁愿死，也不会向卡奥斯摇尾乞怜。”

    说完，她背过身去，消失在了境界外。

    ——

    乌云散去，星在夜空中闪耀。

    猎狗嗅到了猎物的踪迹，偷偷的在黑暗中靠近。

    洛丽丝在树洞里睁开眼睛。

    她的气息隐藏的极好，暗中行进的杀手也并未发现。

    她起身，踌躇片刻，还是拿起巨剑。

    谁才是这暗夜里真正的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