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紫衫侍卫
秦轻舟笔挺地跪立，紫衣黑靴，腰间挂着一把银鞘弯刀，目不钭视，仪态端正。 他们已经在沈华殿等了半个时辰。 紫衫侍卫虽然现在只有三十人，却都是经过严格挑战的。武功上佳却没有文才是不可能当上紫衫侍卫。另外一个入选的条件是必须仪表不凡，毕竟皇上身边没有鼠目獐头之辈。 当年武帝亲自设立紫衫侍卫，点名要臣子派出儿子来任职，必须任满八年才可离去，那些曾经的紫衫侍卫都会被调到不错的官职。美其名是培养君臣感情﹐不过皇家其实是把他们当人质。每次皇朝替换时，宫中都会放出之前的紫衫侍卫，另择一批入宫。 自武帝以後的皇帝都不够强势，那些臣子便没有再把嫡子送进宫里，都把庶子送去考核。段玄璟名声不佳，有些臣子连庶子都不欲送去讨好他。 紫衫侍卫的人数已远没有武帝时的三百人编制多。 其实，以秦家的势力，他们根本不用逼秦轻舟去当吃力不讨好的紫衫侍卫。皇帝为了打压臣子而杀紫衫侍卫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 秦轻舟的父亲有两个嫡子，四个庶子。其中﹐秦轻舟的母亲低位最卑微。秦轻舟一次醉後宠幸她，她便怀上了孩子。她姿色平平，出身低下，在秦轻舟父亲眼里可有可无。在秦府中，母子无人关心。不过就算是一个庶子，秦家还是会请来有名的先生和师傅教导他。秦轻舟本来打算投考军官，盼望以後有一番成就吐气扬眉。可是，一年前的皇位之争打乱了秦家的如意算盘。他父亲要他去当紫衫侍卫时，他终於忍不住喊不公。 为甚麽其他三个庶子不用去？虽然他已经习惯父亲对他的不闻不问，可是父亲毫不在意他的生死让他心如死灰。 最後，他被关在祠堂三日，滴水不进。当他气若浮丝时地走出来时，发现母亲的院子突然添了许多东西。母亲先是心疼他﹐着他不要再与父亲置气。母亲不过是一个侍女，没有见识，完全不明白秦轻舟为何要抗拒进宫。在她眼里，能服侍皇帝是天大的福气。她眉飞色舞地说父亲这几日来了她的院子好几次。秦轻舟怎会不明白他父亲的用意，可是母亲笑得开怀的样子他已好久没见过了。 所以最後他披上紫袍跪在这里。 冷不防，太监宣布皇帝到来。 「起磕吧。」一把富有男性魅力的声音说道。 秦轻舟一起身，就发现皇帝长得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在他的猜想中，由於众人皆传华妃有倾国之貌，其子应该是个长相阴柔的妖人。 但是，段玄璟相貌英俊，可见皇家气度﹐可惜明君之相被他的眼睛破坏掉。那双丹凤眼委实太过漂亮，连京中最美的花旦的眸子也没有如此动人。只是这样妖媚的眼睛不长在美女上，而是在一个帝王上就非常不合适。 只是一对上那双眼睛，心脏就好似被人不重不轻地拿捏，自己彷佛是他看中的猎物，一举一动皆被了如指掌。 现下，他脸上挂着浅笑，笑里藏刀的样子让秦轻舟心生戒备。 怪不得最後是他当上皇帝。对上有着如此心机的皇帝，秦家输得不冤。 段玄璟的视线对上他，稍作停顿。 「皇上，那是中书省秦希鹄和其妾的儿子秦轻舟。他在文试和武试都取得第一的成绩，是个好苗子。」太监轻声道。 段玄璟直接走到他跟前，非常仔细地盯着他的脸。 秦轻舟很难从皇帝的表情看出他的想法，只见眸子犹如深潭一样，却透露一丝复杂的情绪。 皇帝该不会因为他是秦家人就已经厌恶他了吧？他该不会在想以後怎样整治我？ 就在秦轻舟背後冒汗时，段玄璟终於开口。 「太后见到你一定十分欢喜。」然後，他就对身边太监说。「让他贴身侍侯我吧。」 段玄璟离去时，秦轻舟还在心悸。 皇上刚刚提及太后是不是故意点醒我？现在我是皇上的侍卫了，应该要与秦家保持距离，不可行差踏错。 其他侍卫羡慕秦轻舟被皇帝青睐，却不知他心中满是担忧。 段玄璟十分期待能见到自己的紫衫侍卫。小时候他看到父皇身边英姿勃勃的紫衫侍卫，他们每个都身手不凡。段玄璟从小到大都没肖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当上皇帝，也有自己的紫衫侍卫。 当他步入沈华殿时，心中略有一丝失望。人数比父皇的一半不到。 不过，人数虽少，每一个都是顶天立地的俊美男儿。 其中一名侍卫模样最为出众，立即引起他的注意。他鼻若悬胆，剑眉豹目，龙威燕颔，手脚修长，身材匀称，如同一只健美的猎豹束势待发。 段玄璟心中一惊，若不是他经常被母妃要求表面沈着冷静，他几乎忍不住高呼一声，上前抱着他。 皇兄！ 定神一看，眼前年青男子年约二十，比自己还年少，神态有着年青人的天真单纯。而且他有着一身被风吹日晒的古铜色肌肤，远比处尊养优的前太子黝黑。 他跟前太子最不一样的地方时青年看着自己的眼睛充满紧张的情绪。他的皇兄从来不会这样看他，他都是高举临下，赏赐一个眼神给他。 意识到二人的不同，他喜悦之情慢慢退去。 二皇兄已经跟父皇和大皇兄一起长眠於皇陵中了。而且，若果他还在生的话，一定会恨我抢走原本属於他的帝位。 就在他暗暗失落时，太监看出他对秦轻舟感兴趣，便出言介绍。 段玄璟十分诧异。秦家根本用不着要送人进宫当紫衫侍卫。秦家的家主可是三公秦太博，连先皇都要礼让三分。 听到秦轻舟的出身後，段玄璟暗道难怪他们的面容如此相像。 秦太博的次子是在中书省任要职的秦希鹄，而秦太博的长女就是当今太后，二皇子的生母。 段玄璟见过秦希鹄，他有着一副方正面孔，比其他官员略矮，完全不像有天人之姿的前太子。想不到他生出来的儿子反而彷似离世之人重活过来。 段玄璟愈看愈欢喜。这眉儿，这眼儿，怎麽能这麽像？ 想起失去儿子，一直关住自己一心一意地礼佛的太后，若果她看见秦轻舟一定会跟自己一样很高兴的。 秦轻舟这个年龄，正好是二皇兄对他还是和言悦色之时。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也算得上重温兄友弟恭的旧梦。 段玄璟离开沈华殿，还特意吩咐要给秦轻舟一个别院住。其他人也猜不出为何皇上要厚待秦家人，不过知道一定要好生侍侯秦轻舟。 若果容知秋此时是在段玄璟身边的话，他一定会拚命阻止皇帝收下秦轻舟，并找机会把秦轻舟送出宫，让皇帝不要又脑子一热发傻。 更有可能的是，容知秋会无声无息地把秦轻舟弄死。他可不会像段玄璟觉得秦轻舟长相可亲，毕竟他可记得二皇子如何对待段玄璟。 不过，容知秋这一个月内都没有留在宫中，秦轻舟当真福大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