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他想要的，我一定给不了

    看着那朔的独眼，祁业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早在那朔重复那些“求求你”之前，祁业就隐隐知道，那朔说出的任何请求，他都不会拒绝。

    祁业领伽陵和那朔向监狱楼外走。

    还没走出大门，那朔就从走得不快，逐渐变为走得困难。

    祁业和伽陵同时停步看向身后，那朔落在后面很远了。

    他靠着墙气喘吁吁，脸色发红。

    毕竟刚被怀彻和伽陵激烈操过，屁股里又塞着肛塞，伽陵看那朔现在的样子，决定就算是有祁业在也无所谓。

    他走过去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那朔，让那朔靠上自己的胸膛，然后走回去，对祁业说：“省得费劲。”

    祁业看那朔的样子，多少能猜出原因。但他看那朔安安静静地靠着伽陵，突然想到如果伽陵不在，那现在这样抱着那朔的，那朔安安静静倚靠的，就会是自己。

    祁业迅速正回身子。

    想的什么狗屁！？

    祁业暗暗咬牙，重新迈步。

    出监狱楼向西走一段时间后，便进入一大片荒凉的开阔地。再走一段，可见稀疏的植物后方有一座不到十米高，光秃秃的小山，在小山下方，有一处地方码放着堆叠的石块，明显是人为放置的。

    不等祁业说话，那朔就让伽陵放他下去，在和祁业用眼神确认后，那朔走过去，缓缓跪倒在那个小石堆前。

    “没有墓碑，就是这么个东西。”祁业走过去，轻声道，“让你失望了。”

    那朔抬头对祁业微笑道：“毕竟是希峰的犯人，不会有什么像样的墓，我想到了。能被好好埋葬，而不是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已经很好了，祁业长官，谢谢你。”

    看着那朔的笑容，祁业心头一热，迅速别开脸，转身走出几步，并说：“别待太久。”

    祁业走后伽陵也礼节性地走出一段距离，给那朔独处的空间。

    周围安静了，那朔看着石堆慢慢低下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和你说什么。原本我以为我和你不会再有交集。可你却用你的命换我的命。”

    “为什么？大概这是我最想说的。但这个答案我永远无法得到。”

    “青岗，我曾想过做你的母狗，就只是你的。我以为这也是你想要的，可你把我送给黑鲨，给那些人……”

    “然后我变成监狱长的东西。我恨过你。在他们轮奸我的时候，在他们把我操成一滩烂肉，在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时候，我恨你，也恨相信你的自己。后来我躺在病床上，有很多时间可以静静回想过去发生的事，抛开情绪去思考。”

    “青岗，你是为了让我下定决心，做监狱长的狗吗？为了让我离开你，为了让我……恨你。”

    “你成功了。我恨你，离开你，做监狱长的狗，但你没想到，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什么错也不犯，监狱长也会在来兴致时把我往死里虐待，甚至杀死我。你认为这是你的责任吗？所以挡在我面前……呵，果然我还是想知道答案，明明不可能得到。”

    那朔抬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

    “我该感谢你。无论如何我现在仍然活着，哪怕为了看你，我的屁股里装着精液，呵……要是被你知道，你会不会笑我？”

    “青岗，监狱长说，要是我能乖乖做他的狗一年，他就会给我申请缓刑和减刑，之前的缓刑已经批下来了。这样的结果还算可以吧，你听到，应该会满意吧。”

    那朔慢慢低下头，双手渐渐抓紧膝盖。

    “可我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每天都好累，每天都会在某一时刻怀疑，是否真的值得。我害怕，未来会不会更糟？是否现在遭受的一切苦难，都不能换来一个好的结果。那我，岂不是白受苦了？”

    “可我就是放不下，放不下那一点希望。我不甘心。凭什么我的人生就要这样！我不想认输！”

    “青岗，我……好像站在原地，走不出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突然冷厉男声传来，那朔瞬间扭头。

    一身黑色军服大衣，头戴黑色军帽的屠渊就站在身后。

    “你只需要服从我就好。我说过，你是狗，我屠渊的狗，你不需要思考。”

    那朔吓得脸色泛白，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你，你怎么会……”

    “我办事回来还没下车就看到你们往这边走，虽然大概猜到了。”说着屠渊看向那堆叠起的石块，然后看回那朔，“不过还是跟来看看。”

    那朔看向怀彻和伽陵，二人纷纷低垂视线。屠渊笑道：“我故意无声走来，虽然他们早就看见，但他们可不敢违抗我的命令出声。”

    那朔抿起嘴唇抓了抓衣服，向屠渊低头：“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屠渊说得淡然，“青岗是值得尊敬的人物，而且如果不是他挺身救你，你早死了。你来看他，证明你是一条善良的狗。正好，我对养恶犬没兴趣。”

    那朔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主人。”

    “话说完了么？没关系，你可以继续说。”

    那朔想了想，半转身看石堆，像自言自语般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一声感谢不是青岗想要的，可他想要什么呢？他想要的，我一定给不了……我只是来看一眼就安心了。”

    说着那朔伸手抓起一把沙土，缓缓撒上石堆。

    撒完他无意间暼过手心，突然晃过神，惊讶道：“诶，土里有贝壳碎片？”

    那朔低头看身下沙土，粗糙沙粒间混有细小的贝壳碎片。

    “你不知道么。”屠渊道，“这里以前是海。”

    “海？”

    “地质学家考察过，这里以前是海，因地壳运动变成陆地，这些贝壳残骸深埋在地下，后来这里被发现有地下矿藏，这些带有贝壳残骸的深层沙土随着采矿作业被翻出来。矿藏采尽，矿区荒废了很久，经历数次转手，这里最终回归联邦政府，建起希峰。”

    “原来是这样。”那朔喃喃，“原来这里最初是海。”

    那朔想到海姆湾，想到宿命。

    这就是宿命吧？一个出生在衰败渔港的孩子，合该和那里的所有人一样，默默过完充满苦难，贫穷低贱的一生。因为自己改变了，逃出了，过上了海姆湾人不敢想象的美好生活，所以上天要惩罚企图挣脱宿命的罪人，把他丢回苦海。

    那朔的喉咙里发出含混低哑的笑声。

    单纯的倒霉，和注定的命运，哪一种更容易被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