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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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秦克阵不嗔不怒,缓缓说道:“既然太后娘娘直言不讳,那我也就说几句真心话。我并非随意拿小皇帝撒气,一切都事出有因。太后娘娘,你可知小皇帝设局坑害我秦家军军饷之事?” 朱映眉微微一怔,略显错愕地看向李代嘉。李代嘉立即转过头去,不敢和母后对视,显然朱映眉对此事并不知情。 秦克阵将他们的反应暗暗记在心中,续道:“李代嘉是先皇的第六子,原本与皇位无缘,当初是我全力扶持他称帝,他这才平步登天。只要他乖乖听话,便可一生坐拥至尊荣光,可他贪心不足蛇吞象,居然设局反咬于我。军饷对将军府有多么重要,此事不言自明。即便我杀了李代嘉,那都算他罪有应得,如今只是鞭笞而已,我已经大发慈悲了。” 秦守晏附和道:“大哥说的不错。太后娘娘,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们将军府,但你也该明白时局利弊。你一味纵容小皇帝,若是他日后再犯下大错,可就不是鞭笞这么简单的了。” 他说这话时,眼神一直落在李代嘉身上,表面上是在警告朱映眉,其实是在提点李代嘉。 李代嘉闭上眼睛,装作没有听懂的模样。 蒋仙亭凑到李代嘉耳边,低声说道:“嘉哥哥,你日后肯定能翻身做主,到时候是谁教训谁,那可就不一定了。” 李代嘉轻轻唔了一声,暗暗握紧蒋仙亭的手,却不知这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朱映眉稍作沉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喔,我都不知嘉儿如此有出息,竟然还懂得设局反咬秦大将军了?呵呵,我向来当嘉儿是没骨气的窝囊废,看来他总算有点长进了么。” 秦克阵懒得与朱映眉再做纠缠,说道:“今日之事,前因后果便是如此。李代嘉乱耍小聪明,我叫他吃点苦头也是天经地义。若是太后娘娘想留下来照顾小皇帝,还请自便。恕末将事务繁忙,不便再做口舌之争。” 朱映眉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大将军是大忙人,我的嘉儿是你的傀儡娃娃,本应该乖乖巧巧不言不语,谁知道他竟然给你添了大麻烦,你当然要狠狠敲打他一番,我都省得。” 秦克阵听她说话阴阳怪气,不由皱眉道:“太后娘娘是不愿留下么?那就请回吧,你的儿子自然有人照顾。” 朱映眉凉凉说道:“有谁照顾他?你么?你要怎么照顾他?这样照顾么?” 她一边说话,一边走向龙床,说到最后一句“这样照顾么”时,已经抬手掀开了李代嘉身上的薄被! 秦守晏方才给李代嘉上药之时,顺手除去了李代嘉身上的破烂寝衣,又无暇为他换上新衣,因此李代嘉身上只有一床薄被,此时给朱映眉猛地掀开,他从头到脚都展露无遗。 李代嘉趴在床上,众人看得清清楚楚,他后背裹着厚厚的纱布,隐约可以看见一道正在沁血的狰狞鞭伤。 李代嘉不愿叫母亲看见自己这副惨状,情急之下,连忙换成侧躺之姿,但他藏住了后背的伤,却刚好把身前的惨状暴露在母亲眼前! 朱映眉眯了眯眼睛,但见李代嘉右肩裹伤,两只小腿满是在溪边石滩上拖行留下的擦伤,形状极为凄惨。 但最可怖的,还数李代嘉两腿之间的光景。 只见李代嘉的阳物被人虐待得肿胀僵硬,紫中发黑,当真是惨不忍睹。 李代嘉感到母亲和秦家兄弟的视线都凝在自己身上,一生从未如此羞惭,低声说道:“母后,我身上好冷,你别再看了……” 朱映眉面无表情,双手缓缓松开,那床薄被又落回床上。 蒋仙亭连忙抖开被子,轻轻包覆住李代嘉的身体。 朱映眉转过身来,淡淡说道:“大将军,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儿子的么?我儿子究竟是你的傀儡,还是你的陪床?难道说两者都是?呵呵,秦大将军可真是物尽其用,不舍得浪费一点好处。” 秦克阵冷冷看了一眼秦守晏。 秦守晏默默低下头去,面有惭色。 毕竟是在外人面前,秦克阵不好直言弟弟之错,只是闪烁其词,沉声说道:“小皇帝下体之伤,并非末将所为,乃是小皇帝与他人的爱恨纠缠,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语气中难免流露出一丝心虚,毕竟是他和小皇帝偷情在先,这才激得秦守晏锻造了驭龙环。 朱映眉察觉到秦克阵底气不足,穷追猛打道:“什么他人不他人的,你当我不知道吗?还不就是你亲弟弟干下的好事?天底下除了你们秦家老虎,还有谁敢如此凌虐皇帝陛下?哼,你弟弟如此作践我儿子,你少不得也掺和其中。真是笑掉大牙了,亏你们还腆着脸自称什么将门虎子,原来也是两只兔子!” 秦克阵喝道:“太后,你无凭无据,别在这儿血口喷人。” 朱映眉步步紧逼道:“我血口喷人?你敢发誓你没碰过我的嘉儿吗?嘉儿,你来说,秦大将军究竟有没有欺辱过你!” 李代嘉羞愧得无地自容,说道:“妈,我求你了!” 朱映眉看见李代嘉如此反应,更是笃定他二人不清不楚,冷冷笑道:“秦大将军,我早听说草原部落风俗野蛮,因男多女少、人丁不旺之故,常常兄弟共妻,子承父妾,没想到将军府也有如此家风。你们兄弟俩一起糟蹋我的嘉儿,当真是骇人听闻,禽兽不如!” 秦克阵最是看重脸面,此时给朱映眉这般毫不留情连嘲带讽,当即勃然大怒,说道:“太后娘娘,小皇帝又是什么贞洁烈女了?你怎知不是他天生风流整天勾引我们,而是我们非要糟蹋他呢?” 李代嘉气急败坏,高声骂道:“秦克阵!你就把一切都推卸到我的头上吗?你……你好不要脸!” 秦克阵走到龙床边,低声说道:“我不要脸?我可没假扮成女人和亲姐夫上床洞房。” 李代嘉羞得面红过耳,抬起双手,拼命捶打秦克阵的胸膛。 秦克阵不痛不痒受了几下,一把抓住李代嘉的手,轻轻松松塞回薄被之下,淡淡说道:“受了伤还不老实么?我劝你省点力气,别再胡乱勾引男人。” 李代嘉急道:“我又勾引你了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秦克阵说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代嘉羞恼得快要背过气去,朱映眉听不清楚他们嘀嘀咕咕在说什么,怒道:“秦大将军,嘉儿的手好摸得很么?你还抓着不放了啊?” 秦守晏本是低头站在一面,闻言抬起头来,惊讶道:“大哥,你又……又对小龙儿动手……” 秦克阵脸色一黑,说道:“阿晏,你别再添乱。”又对朱映眉说道:“李氏皇族当真有趣,男人像女人,女人却像男人,一个比一个泼辣。” 朱映眉红唇一勾,说道:“将军府岂不是更有意思?兄弟俩就跟瞎了眼睛似的,天天追在男人屁股后面跑,好端端的公主扔进道观里头,娇滴滴的美妾养在深宅之中,当真是暴殄天物。呵呵,难怪李家人把你们秦家人当成小狗耍,代代皆是如此。” 秦克阵怒道:“你是在讽刺我爹爹么?我爹爹军功盖世,拯救中原汉人于蛮族铁蹄之下,岂容你一介碌碌无为的长舌妇说三道四?” 朱映眉说道:“你爹爹究竟安得什么好心思,那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又替他喊什么冤?” 秦克阵虎目中涌动着灼热怒火,上前一步,死死盯着朱映眉,说道:“太后娘娘,我便是即刻下令杀光李家之人,朝廷中也不会有一个人为你们喊冤,你要不要试试?” 李代嘉吓了一跳,忙道:“你们俩别再吵了!这都说的什么疯话?” 秦守晏也上前拉住秦克阵的胳膊,劝道:“大哥,你何必跟一个妇人争争吵吵?都少说两句吧,你们吓着小皇帝了。” 朱映眉却是怒火中烧,抬起巴掌,就要抽秦克阵的耳光! 可是她抬眼看见秦克阵脸上戴着黄金面具,心思急转,想到若是打了他的脸,疼的却是自己的手,这笔买卖未免太不划算,但手都已经举了起来,实在不愿就此收手,恰好秦守晏就在旁边,于是顺势反掌,一个巴掌重重抽在秦守晏脸上! 秦守晏一时不察,给朱映眉狠狠扇了一耳光,不由捂住脸颊,瞪大眼睛,说道:“你……你怎么又打我的脸?!” 秦克阵勃然大怒,一把掐住朱映眉纤细的脖子,将她拖到秦守晏面前,说道:“快给阿晏赔罪!” 朱映眉从来都是喜怒无常、随心所欲,哪怕对着皇帝儿子也是要打就打,要骂就骂,什么时候知道低头赔罪?就算脖子给秦克阵掐得喘不过气来,还是咬牙切齿道:“你想要本宫赔罪?呵呵,下辈子吧!” 李代嘉眼睁睁看着亲娘给秦克阵掐着脖子,只觉得两眼一黑,嚎啕哭道:“秦克阵,你快放开我妈妈!”跌跌撞撞摔下了床。 蒋仙亭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嘉哥哥生母的泼辣性子,不由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看见李代嘉摔在地上,连忙将他搀起,二话不说又摁回床上。 李代嘉给蒋仙亭抱住身子动弹不得,只能大哭道:“母后,母后!” 秦克阵看了李代嘉一眼,见李代嘉满面关切之色,一咬牙齿,说道:“我真不知道,你这泼妇怎能生出来小皇帝那般人物。”终于松开了手,将朱映眉摔在美人榻上。 朱映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跌在美人榻中喘息片刻,这才恢复精神,缓缓站起身来,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本宫……本宫要把皇帝带回宫了。”拍拍手掌,唤进数名宫人,说道:“带皇帝走!” 众宫人立即领命,协力将李代嘉放入担架之中。 秦守晏还要阻拦,秦克阵却摁住了他的手,于是,秦守晏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代嘉给宫人们抬进凤辇送出御帐,蒋仙亭亦步亦趋随同在侧。 朱映眉头也不回登上凤辇,一声令下,百名御林军就护送着皇帝太后出了鹿林,直往禁宫行去。 李代嘉躺在温暖舒适的凤辇之中,眼见着车帘飘起,露出鹿林冬雪风光的一角,皑皑白雪覆盖着苍翠树木,山涧中回荡着叮咚溪声和呦呦鹿鸣,那般纯净至美,又想到自己初来鹿林时意气风发,如今离开却遍体鳞伤,心中不禁怅惘。 凤辇回宫,一路无话。 待入得禁宫,天色已晚。 宫人们将李代嘉安顿在寝宫龙床之上,鹿林又传来消息,原来将军府众人也已打道回府,今年的鹿林游猎就此草草收场。 朱映眉随手遣走宫人,又令蒋仙亭在外等候,这才坐到床边,低声说道:“嘉儿,你这回吃了大亏,看你还敢不敢再跟秦家人厮混在一处。”虽是责怪的语气,美目中却满是怜爱之情。 李代嘉心中一酸,说道:“母后,为何做皇帝这么难?” 朱映眉叹了一口气,说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如今局势艰险,便是你有三头六臂也束手无策,何必太过介怀?静候时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