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被暗恋的人卖到别人床上（中）
营地占据的广场面积不大，仅有的几个路段被堵得严实实的，高大的百货大厦的阴影将整个广场一分为二，一面炙热如焦烤的沙漠，一面冰凉如冬日寒泉。从大厦上最高的位置向下望，能把被灾难肆虐的小镇尽收眼底，艳阳于一线高低起伏的楼房中升起。 被洒在脸上的阳光唤醒，鹿绵没好气地起床，把窗帘拉的严丝合缝，室内被打造的如午夜将至。 他……是不是被讨厌了。 鹿绵捧着下巴，坐在床上，忧郁写在了他年轻的脸上。 一同逃出安德烈的禁锢，又相伴顺江而下，共同历经几次生死。 可那颗心他却怎么都捂不热。 喜欢他从怪物手里保护自己的模样，喜欢他看书时的气定神闲，甚至喜欢他的冷嘲热讽。 马沃罗希望得到什么，他就一定会去帮他得到。 但心里密密麻麻如针扎般强烈如岩浆般的委屈，他却无法释怀。 他心里酸的直疼，想哭又哭不出来。 不是所有事，都能用一句“忍一时”盖过去的，有些事会深深刻在心脏上，永不消逝。 直到门铃响起，鹿绵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眼泪早就打湿了整片手背。 “冈特勋爵派我来提醒您起床，早餐会在半小时后准备好。” 鹿绵赶紧抹抹眼泪，“知道啦。” 他冲进浴室，对着镜子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吃完早饭，他就要面对那个姓陈的了。 恶心、丑陋、贪婪的混渣！ 一想到昨天，那姓陈的仿佛把他扒干净的不加遮掩的目光，他就直想吐。 但是他还不能狠狠地彻底拒绝他，至少在完全掌握这个营地之前，他还要让陈诚对他抱着别样幻想。 袋装面包的浓郁香气混着罐装果汁腻人的甜将充盈了整个饭厅。没有煮的咕咕作响的咸粥、没有被水蒸气围绕令人食欲大振的包子馒头、天灾后的早餐就是如此简单乏味。 “你怎么起的这么晚？明天我会提前让人叫你。”看着鹿绵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走进饭厅，马沃罗轻蹙了下眉头。 他应该早点起床，去提升实力。用魔力滋养心核或是练习自己法术的准头，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睡眠上。 鹿绵抬起头，狠狠瞪了一眼马沃罗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盘里的面包。 这一瞪把男巫的怒火点燃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抽魔杖。 “像我这样的巫师在成年后魔力就几乎不怎么增长，也没有魔力核心这样优渥的器官。你应该珍惜你能提升魔力的机会。”然后别再用低微的魔力储备拖累他了！但凡他的魔力在多些，他还用跟那个陈诚做交易吗？而这让人又爱又恨的小东西，总是不听劝告。 马沃罗眯着眼睛，有些气恼地看着身边的少年。 “好吧，我会的。”鹿绵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手起家，开荒扩土的过程总免不了心酸，为了能有个安稳睡觉的地方，他只能先按照他的计划办了。 把少年放弃抵抗的叹息收进耳中，黑巫师终于勾了勾嘴角，他知道少年人的倔强，也已经了一套完美控制少年的说辞，但现在看来，鹿绵比他想象的听话懂事，真是个讨人喜欢的男孩儿。 他也意识到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低等生物追在他的男孩儿屁股后面不放！ 迟早有一天……强烈的恨意与惊心动魄的欲望交织，一同汇聚在那双猩红的眼中，不过转瞬即逝。 由各种香精混合的食物的味道把鹿绵的味蕾刺激狠了。 他只是抿了一口果汁，就觉得甜到发腻的味道住在嘴里甩不掉了。 如果有什么是楚涵煜令人怀念的，那就是别墅里高薪聘请的大厨的拿手好菜了。 而马沃罗只是玩味地看着这一切，毕竟跟年少时孤儿院里的食物相比，餐桌上的算是难得的美味。 “我觉得今天我应该带一个厨子回来，你觉得呢？” “诶，才刚来，为什么你这么快要离开营地？” 马沃罗极其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捏着茶杯柄抿了口香醇红茶，“如果不出去，我要怎么和营地的战斗人员建立关系呢？那样，我还怎么夺得营地的控制权？你个小傻瓜。” 鹿绵红了红脸，他又犯蠢了。 “听着，”男巫放下茶杯，敲了敲桌子，“我们昨天收到了一个求救的信号，是从很远的酒店中传来的。我可能会很晚才能回来，这段时间我会让人保护……” “等等，”鹿绵忍不住打断，急问道：“我要留在这里吗？” 马沃罗只是冷漠地看了看他。 一时间饭厅中竟安静针落可闻。 所以，他要一个人应对陈诚了吗？鹿绵觉得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不敢回头看一眼，推开餐桌往外跑，只想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好好大哭一场。 把他卖了出去，还不想尽心保护他。 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鹿绵伤心地把头埋在双膝只见，从昨天积累的压抑终于一下喷涌而出，泪水洒满了他的指间。 他哭肿了眼，哭哑了嗓子，还是听到了汽车发动的轰隆声。 还是离开了，甚至没有留下一句安慰的话。 鹿绵已经哭不出泪了，但他的心痛的更厉害了。 “主人他分身乏术，您应该理解他。” 啪的一声，正在气头的鹿绵把许爱兰的手拍开，厌恶地看着满脸忧愁的女人，“又不是你要被人侵犯了，你当然说的轻巧！”他厉声骂道。 “不，有属下在，没人敢侵犯您！我保证。”许爱兰顶着如花岗岩般坚毅的脸，单膝跪下，深深低下了头。 而鹿绵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许爱兰是个这么中二热血的女人，以下跪表忠心，真叫人佩服。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鹿绵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背着手离开。 他要找一个碰不到陈诚的地方待着，看他的去。 围绕着广场的建筑中有百货商店、酒店、咖啡厅和餐厅、以及书店。 营地里的人有的待在路口上守护安全，有的聚集在广场上生火做饭，还有一些魔力连一个法术都发不出的家伙，占据凉阴地修炼。 他悄悄躲过所有人的视线，一个人溜进了无人问津的书店。 书店由于位置太偏，而失去了作为仓库的资格，只能大敞着门，摆两台桌子，放上几张椅子供人打发时间。 现在正是人力宝贵的时候，可想而知书店自然就分不到一点资源。鹿绵刚走进去就发现书架上乱糟糟的，柜台上堆放着无人整理的书籍。 看来他有的忙了，鹿绵在心里默默叹气。 不过没了管理员，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他可以边看书边吃东西，还不用被愤怒的店长轰出门。 一只陌生的手不知何时出现在少年的后背上。 “哎呀！”鹿绵吓了一跳，往后跳了几步，连连拍着胸膛。 陈诚脸上挂着温暖的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吓到你了吗？呵呵，我没想这么做。” 他想的不错，少年果然是个小书虫。 鹿绵恼怒地把陈诚推到书架上。 万年老泡仔套路，也想用在他身上？ “你！”他愤怒地竖起一根手指，“少拿你恶心的目光盯着我！” 仅仅只是怒骂，没有殴打，没有冷处理。少年比他想象的还要天真可口。 陈诚的目光暗了下来，他看着少年的眼睛，微微一笑，向他鞠躬，“我为昨晚的事情道歉，如果我的行动影响到你的话，还请不要往心里去。” 这还差不多！鹿绵撅着小嘴，把头一撇，抱着书本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就坐下。 那家伙是挺让人恶心的，不过嘛看他道歉的姿势还比较可以，他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