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儿子媳妇孙子都来了
56岁的陈老汉是个环卫工人,每天工作就是清扫街面垃圾,然后送到回收点,日复一日枯燥而乏味,同时也很自惭形秽,这份低贱的工作让人觉得没有尊严。 尽管有很多“城市美容师”之类的赞誉,以及社会各界呼吁工作不分高低贵贱,但本质就是卑微,能做到习以为常就是很不容易的事,从哪里谈得上自豪。 所以常年以来开心的时候很少,大概也就是结束工作之后,回家喝上两杯老酒,自得其乐的过程勉强称得上短暂快乐,不过这几天有件事让他在扫大街时也面带微笑。 因为在外地工作生活的儿子,破天荒的从外地专程来看望,数年以来连电话也不怎么打突然亲自来看望,算是一个惊喜,更大的惊喜是孙子也带过来小住一段时间。 孙子七个月大,至今还是第一回见面,原因是媳妇儿嫌老家穷乡僻壤条件不好,除了结婚时呆过一段时间再也没有回来过,每年过年回家也是儿子单独一人,住上几天就走。 膝下只有这个独子,老伴儿也去世得早,身边无人陪伴,所以来县城托人找了份环卫工作,城市里怎么都要热闹些,哪怕跟自己没关系,总比小山村空守寂寞孤独终老要好。 而之所以儿媳妇小琴同意带着孙子来,大概也是因为几个月前通电话时,告诉了他们自己的现况,县城各种生活条件一应俱全,亲爷爷见见孙子那是天经地义,没法再拒绝了。 因为和儿媳妇小琴接触得少,从她不愿意回老家来看以为会很难相处,但几天下来发现她只是喜欢就事说事,没有那种想象中的明显嫌弃,人前人后叫爸叫得很亲热。 人也很勤快很爱干净,一来就把屋内屋外彻底清扫一遍,整理得干干净净,偶有数落两句“怎么这么不讲卫生”,而后又笑着说她心急口快藏不住话,让陈老汉别往心里去。 陈老汉也的确没往心里去,憨憨一笑,自顾逗弄着白白胖胖的大孙子,之后再没发生什么大矛盾,自古婆媳难相处,何况公公乎?这几天算起来相处融洽,陈老汉心满意足。 这天收工后马上回家,儿子说了个事,原来他是要到邻市出差公干一段时间,儿媳妇和孙子两人在家没人照应,所以一事两便,让陈老汉看看孙子,顺便照应一下。 预计要住两个月左右,邻市离这里五十公里的路程,他来去方便,大概一周回来一次。 儿子陈俊说道:“我明天就要去报道,市里业务比较紧,小琴跟着我也不方便,孩子还小时刻不能离手,家里事家外事怕她一个人顾不过来,正好爸可以帮忙照应下。” 陈老汉心想你个兔崽子是把我当保姆用了,不过能跟孙子呆上一个月,这份满足感足够冲抵对这个不孝子的积怨了,于是点点头:“你安心忙自己的事,我上班时间灵活回家方便,一般都是在附近做事,小琴有事要帮忙,随时能找到我。” “那就谢谢爸了。”小琴很客气站起来,举着酒杯说道:“我敬爸一杯。” 陈老汉一口干掉,呵呵笑道:“一家人说啥谢,我这大孙子我不照顾,还能谁照顾。” 他捏了捏旁边坐着傻乐的孙子胖脸,小琴忙大叫:“哎爸…你真是胡闹……” “哦……没用力…上次你说的我记得…” 陈老汉尴尬收回手,第一次捏孙子脸蛋她也喊过,说会弄出爱流口水的毛病,但是看着那胖乎乎的脸蛋,总是忍不住手,心想轻轻捏下哪里会流什么流口水。 陈俊皱皱眉说道:“小琴…你这习惯得改改,什么事都大呼小叫,爸是长辈……” “我心直口快,爸不会往心里去。”小琴恢复了笑容,说道:“爸说是不是?” “对,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啥。” 陈老汉憨憨笑着,这几天也习惯了,小琴就是个急性子,有口无心的那种,一家四口吃晚饭闲聊几句各自休息,第二天一早陈俊就出发,小琴把他送到车站才回来。 小琴进家门后说的话差点没把陈老汉吓到,她表情很严肃道:“爸,陈俊在的时候我不方便说,怕他说我不尊敬你,但是他现在不在,我要给你定规矩,家里任何地方不准抽烟,包括卫生间和阳台,最好是戒了,工作服只能放在门外,每天晚上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要洗澡换衣服,本来天天和垃圾打交道,再不讲个人卫生,影响的不止你自己,不守规矩我就跟陈俊一起去。” “好…好…不抽烟……”陈老汉尴尬笑着,心想儿子前脚刚走,恶媳妇就要现出原形了? “嗯,那就说定了,从明天开始,如果我看到在家里看到一个烟头,或者闻到一点烟味,我马上带着小宏走。” 小琴说完这些进了房间,还好没有提出其他更苛刻的条件,陈老汉暗自捏了一把汗,工作服和洗澡的事倒是说得过去,几十年的烟瘾想戒恐怕不容易。 这不,受到惊吓后,本能就想抽根烟压压惊,于是冲着她房间问道:“小琴啊,你这会儿不用出门吧?我先去路上扫扫,有啥要买的,我给带回来。” “好,爸你去吧,对了,回来时顺便去超市带一袋面粉,晚上我们包饺子吃,其他的馅料我都买好了,想着面粉太重我提不动,所以没买。” 这会儿说话语气又正常了,果然是个口直心快的人,陈老汉乐呵呵出门,扫大街这种事是按计划定时的,出来抽烟才是正事,看着时间还早,去理发店剪了头发。 实际上本来早就秃顶了,又和垃圾打交道,为了省事早就是光头,只不过是把新长出来的短毛刮得干净一些,出来后想到她在家,回去也是拘谨,不如晚点回去。 工作本来是两小时清理一次负责的片区,歇歇做做到了五点多钟,从超市买了包面粉回家,自觉的把工作服脱掉放在门外鞋架上,才开门就听到她喊:“爸……换拖鞋!” 原来她把地板拖了一遍,现在看着光洁一尘不染,门口多了几双新拖鞋,之前图省事没有规定进房换鞋,看来是她闲着无聊,又找了点事做,陈老汉陷入了窘境。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双汗脚味道奇冲,又是扫街走路更为严重,这几天都是到阳台上换拖鞋,利用阳台上的水龙头冲洗后才敢进,就这样还被她捏着鼻子说了几次“臭脚”。 “小琴,我这脚的味道你也知道……” 小琴走过来接过面粉袋子说道:“所以爸换了拖鞋要马上进卫生间洗澡,你家里穿的衣服我收好放在外间橱柜了,以后也会放在那里,你每次直接去就行了。” “哦。” 陈老汉点着头,老实照做,穿着拖鞋直奔卫生间,刚脱完衣服,听见小琴火急火燎的叫着:“爸……你等会……我先上个厕所……” “小琴啊,你能不能再等会儿,我已经开始准备洗了。” 陈老汉暗自嘀咕,一天在家不上厕所赶这热闹,然后小琴又着急叫道:“爸,先穿上衣服出来,我急……” “好,等会儿,我穿衣服。” 听她语气急促,人就在门外不远,陈老汉摇着头,原本墙角有个角柜用来放脏衣服,刚才脱掉的也是随手搭在顶层,他顺手扯下的时候,发现上面有个长条物体被带出柜面。 以前上面都空着的没放过东西,出于好奇拿下来,看到外面包着一层保鲜膜,没等仔细看小琴又在催促,于是随手放在交规上,匆匆穿好衣服出门。 “小琴这么急?” “呃,对不起了爸……” 小琴急匆匆进去关上了门,陈老汉走到婴儿车旁边逗着孙子等待,等了十多分钟,小琴才出来,脸上似乎有点红晕,陈老汉心想拉个屎,能憋得脸红脖子粗,难道便秘? 但这事总不能当面问,微微笑了笑说:“小琴好了,那我去洗澡了。” “笑什么笑!” 小琴不无好气,自顾自往房里走,陈老汉一头雾水,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老道理,怎么又惹得她无故斥责?带着不解进卫生间,脱下衣服往角柜上放的时候,想起刚才那个东西。 记得拿下来后随手放在第二格,找了一下却上上下下都没看见,难道是小琴放在这里的刚才拿走了?回想了一下刚才出去的时候她受伤没东西…不对,她的手一直在背后。 她转身往自己房里走的时候,背后的手也从那边绕到了前面,所以一直没有看见她的手,那估计可能就是她拿走了,不然不会平白无故失踪,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 陈老汉心想也不关自己事,多想也没有意义,冲洗完毕换好衣服出来,见她正在厨房忙活着和面剁馅,于是问了句:“小琴要帮忙吗?” “不用了,爸你先陪小宏玩。” 现在说话语气又正常得很,女人真是善变,陈老汉暗自摇头,乐呵呵逗着小宏,发现有个充气玩具找不到,于是问了句:“小琴啊,那个啥啥棒子咋找不着了?” 他记得小宏爱玩的有个卡通人物形状的充气魔法棒之类,到底叫什么一直没弄清,随口这么一问,小琴那边剁馅的声音停止却没有回话,大概有几十秒时间,才传出她声音。 “爸,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