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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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岩没几天就如愿接到了那支广告。 是某知名绿茶饮料。 今天他就得出门去B大学校拍。 吃完早饭他却不急着走。 “在干嘛？”我凑过去看。 是微博界面。 “我经纪人让我注册一个微博账号，多发发日常，好配合后面的宣传。”他有点儿兴奋，“你也注册一个好不好？我们互关！” 我偷偷记下他的微博名和头像。 然后一口拒绝他。 “不要。我又不准备出道，也没什么东西想在上面发。” “好吧。”他撇撇嘴嘟囔，“居然都不想知道我会发什么……” 我只当没听见，催促他该出门了。 “我第一次拍广告，也不知道会拍多久。”他杵门口，摸摸我的头，又摸摸我的肚子，“你和宝宝都要好好吃饭啊。在家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说完亲了下我脸。 我也回亲了下他下巴，笑道：“好，快去吧。加油！” …… 霍岩走后，我下了微博，又迅速注册了一个账号，戳进他的主页点了关注。 昵称是原名，头像用的则是昨晚要我帮他拍的一张大头照。 今早才刚发了第一条微博。 “新生活新起点，加油！” 配图，当年天籁海选弹着吉他的霍岩。 评论不过数十，有认出他的网友，但更多的是被脸吸引进来的颜粉。 怪兽打奥特曼：岩岩真的是你吗！多发微博吧！好久没你消息了555555～ 萌萌的小小：好帅啊！帅哥以后多发照片哦～ 一枚圆橙子：是当年天籁的霍岩吗？天啊，没想到还能再看到你！ 一天又一天：这颜我嗑了！帅哥准备进娱乐圈吗？想看你拍戏！ 笨笨爱岩铭：55555有生之年！有生之年终于又看到岩岩了！岩石无转移，铭心有所待！ “……” 刚刚乱入了一条什么鬼？ 我随手点了赞，皱着眉把手机关了。 等他拍的广告放出来，正式出道，会有越来越多人关注他吧？ 就跟两年前一样。 烦死了。 算了，先不管。 今天得趁霍岩出门，再去一趟医院。 …… 路很堵，等得不耐烦，干脆下了出租，自己再走一段路。 肚子里那块肉意外的坚韧，这几天不管是偷偷做运动还是硬塞一堆生冷的，除了让自己难受恶心，小腹一点动静都没有。 还真是耐操。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皮肤。 比以前更细腻了，昨天洗澡照镜子也能看出乳头乳晕都变大了不少。 一想到自己胸部很有可能变得跟女人一样大，不久肚子也会高高鼓起，我就一阵作呕。 恨不得直接找辆车撞过去，撞出肚子里那块肉，让它顺着涌出的鲜血流进下水道去——等等，那是王纶吗？ 马路对面的人打断了我恶毒的幻想。 失魂落魄的，肖一铭那个死变态又对他做什么了？ 我停下脚步，看他低着头踏上斑马线。 又眼睁睁看着一个傻逼开着摩托要硬闯红灯。 直直对着王纶的方向开去。 “小心！” 冲出去的那一刻，我的脑子异常清醒。 因为救人撞掉它的话，霍岩怪谁也怪不到我头上吧？ “砰——” “啊——” “有人被撞了！快打120啊！” “快！快救人！” 事情发生得很快，却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关键时刻，王纶反护住了我。 “你没事吧……”他被我压在身下，勉强笑了笑，苍白的嘴唇轻轻吐出这一句，然后就彻底晕了过去。 …… 摩托没真的撞到人，但王纶却磕到了脑袋，加上长期体弱，做完手术后依然晕着。 医生说他暂时不会醒，我帮他开了单人病房，就先离开去给自己做产检。 跟之前那位妇产科的医生说明了情况，被训了几句后，立马又被压着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检查。 折腾完，那医生看着报告笑道：“还好还好，放心，胎儿没受到太大影响，有轻微出血，但只要……” 他又啰哩巴嗦说了一堆，我半句也听不进去了。 操，这么折腾都没事？！ 我黑着脸看自己肚子。 你他妈是来克我的吧？！ 既然这样……我看向医生：“那我现在的情况可以做药流吗？” 他惊讶地看着我：“我还以为你想通了……你真的要打掉它？” “对。开药吧。” “……好吧，但你的情况没有先例可以借鉴，我只能先给你开普通孕妇用的药……这样吧，我先开米非给你软化子宫，三天后你再来趟医院做下检查，看适不适合进一步开米索。对了，服用米非期间如果有任何不适一定要来医院……” “好。” …… 我拿着药去王纶病房。 他还没醒。 在病床边坐下。 瘦得厉害，嘴唇有被咬破的痕迹，露出的皮肤上也隐约看得到青紫。 莫名有种病态美。 却了无生气。 这就是肖一铭那个死变态想要的吗？ 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 是王纶的。 来电显示肖一铭。 我拿起手机接通。 “你他妈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谁他妈允许你乱跑了？！”入耳就是这么阴狠暴戾的一顿骂。 神经病。 “他出事了。现在在市医院。” “你他妈是……” 直接摁掉通话。 “唔……”大概是被吵到了，王纶慢慢睁开了眼。 “你醒了？想喝水吗？”我扶着他坐起来，又倒了杯水给他。 “谢谢。”他喝完放下杯子，看向我，“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我没事……倒是你，为什么救……”我摇摇头，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虽然不爽那块肉还安安稳稳地待我肚子里，但他危急时刻舍己救我是事实。 “当时是你先想着救我啊。”他虚弱地笑了下，“没有你出声提醒，我可能就真被车撞飞了。更何况……” “什么？” 他看着我，笑容变得意味不明：“更何况你是霍岩的男朋友，我救你是应该的。”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当年在天籁，只有他愿意跟我做朋友。”他微低头，苍白的脸多了两抹红，“后来在北京集训的时候，也是他一直在鼓励我，虽然我……不过你不要误会。” 他没有说完就急着解释：“我是真心感谢他，把他当成朋友。” “还有啊，”他接着回忆，眼底有雀跃，“当年他弹唱的那首我有在现场听……那是写给你的吧？唱得真好，是我听他唱过的最好的歌。” 他看着我，眼神澄澈又明亮：“霍岩真幸运，能遇到自己的缪斯……你们真的很相配，我真心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永远在一起……霍岩是有天赋的，他以后一定会有更多更好的作品问世。” 前两次碰到的他，畏缩又怯懦，一句话也不敢说。 没想到肖一铭不在场的时候，他居然是这么天真又话唠。 “谢谢你。”对着这双眼睛，一副冷硬心肠难得受到触动，“也祝愿你能够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 “梦想啊……”他苦笑了下，眼神突然暗淡，“我吗……” “王纶！”有人突然开门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是肖一铭。 “赵越？你怎么也在？”他皱眉看我，“刚是你接的电话？” “对，是我接的。”我看了眼忽然缩成一团的王纶，对肖一铭又厌恶了几分。 “你们先聊吧。我出去了。” 但这到底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 过了半小时，肖一铭从病房出来了。 “你居然还在？”他在我身边坐下，“怎么，你也有想管闲事的一天？” “好歹跟他共患难一场，要是你把人搞死，总得有人帮他打个110。” “呵。”他嗤笑道，“他跟你告状了？要你帮他脱离苦海？” “那他可找错人了。”肖一铭看了眼我肚子，嘲弄道，“毕竟这个人为了独占一个男人可以连自己亲骨肉都不要的。论冷心冷肠，还真没几个人比得过。” 接着又逼近我，眼底藏着戾气：“我们不都是一样的？看上的东西，都得牢牢掌控在手里……听说霍岩已经签了城仑，不久就会出道。你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吧。” …… 我跟肖一铭真的是一样的吗？ 或许吧。 …… 回到家，霍岩还没回来。 草草吃了午饭，又仔细看了眼药物说明书和医嘱。 得明早空腹的时候才能吃了。 …… 那天，霍岩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来。 脸上带着妆，发型也换了。 “我回来了……” 累得像条狗，一回来就趴在沙发上不动弹了。 什么狗屁广告，把人都榨干了？ 我心疼他，蹲在沙发边摸他的大头：“吃了吗？我给你下碗面吧。” “嗯，有工作餐。”他点点头，突然伸手勾我脖子，拉近他的方向，鼻尖抵着鼻尖，“你和宝宝吃了吗？我有给你们带芒果蛋糕回来。” 说完搭着我肩膀坐起来，打开包，拿出里面的蛋糕盒。 “还好没散架。”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块蛋糕取出来，脸上挂着笑，“快吃吧，拍广告的工作人员跟我推荐的……” “霍岩。”我打住他的动作，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你老实说，今天过得怎么样？他们有为难你吗？” “什么？为难我？当然没有啊！”霍岩说着就笑了，还伸手弹了下我脑门，“大家都很认真在工作，谁会吃饱了撑着来为难我一个新人？不过我毕竟是第一次拍广告，被导演调教了很久才摸到一点儿门道……想想还挺对不起他们的，害他们陪我一直忙到这么晚才收工……” 霍岩边说边比划，脸上兴奋慢慢替代了疲惫。 “那就好。”一时也分辨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能勉强笑道，“快先去洗澡吧，蛋糕我就不客气了。” …… 洗完澡刷完牙已经快十一点了。 我以为霍岩今天应该会累得倒头就睡，没想到他居然还有闲心要给一个葡萄大的肉块做胎教。 “你刚不还困得要死吗？”我无语地看他提着吉他上床。 “洗完澡就精神多了！书上说了，胎教做好了，宝宝以后才能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他盘腿坐下，拨弄了几下琴弦，跟刚回家的狗样儿简直判若两人，“对了，赵越，我们给宝宝起个小名吧！整天宝宝、宝宝的叫，太没个性了！” “那就你来起吧。”我可没有这个闲情。 “嗯……”他假装思考，结果没几秒就脱口而出，“小玫瑰！是个妹妹的话就叫小玫瑰吧！你还记得吗？宝宝的彩超图是不是超像一个玫瑰花苞？” “……”不就一个大黑点吗？到底哪里像了？ “行啊。”我敷衍道，“挺好的。” 但又忍不住问：“那如果是男的呢？” “男的啊，”他居然皱眉了，“那就叫肉丝好啦。” 我：“……” “小玫瑰、小玫瑰……”还非得对着我肚子说话，“小玫瑰喜不喜欢这个名字啊？” “行了。”恶心死了，我推开他的大头，“快弹吧，很晚了。” “哦好！”他抱着吉他，拨了几下脸忽然红了，“这是我新写的英文歌……”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My Little Rose。” 我心头一紧。 小玫瑰，My Little Rose。 操。 …… 吉他声开始缓缓流淌，和着男性低沉温柔的声线。 O， my Love， my little rose （我的爱，我的小玫瑰） That sprang in lovely July. （盛开于可爱的七月。） O， my Love， my snowy wing， （我的爱，我洁白的羽翅） That gently makes me fly. （温柔地引我高飞。） Lovable as you， my little rose， （可爱如你，我的小玫瑰，） I shall love you forever， （我当永远爱你，） Till all the seas run dry， （直至海水枯干，） And the earth crumbles with the sky. （天地同溃。） O， my Love， my little rose， （我的爱，我的小玫瑰） You are born to love （你生来爱我） And be loved by me. （并为我所珍爱。） …… 曲终。 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新长出的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 隐约有濡湿的触感。 “晚安，”霍岩抿着笑收好吉他，亲了亲我的肚子，“小玫瑰。” 又亲了亲我的嘴：“晚安。” “嗯，晚安。”我尽力保持微笑。 等最后一盏灯也熄灭，才收起笑容，缓缓吐出一口气。 再忍几天就好。 再过几天，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小玫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