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黑夜
加百列坐在车上，驾驶座的司机在不停说着旧居附近流传的灵异故事，例如高速行驶的司机在屋子中看到过黑影、清洁人员曾在后面的野地中见过“蛾人”，加百列感觉世界嗡嗡的响着，他什么都听不到。 而慕容昭回去后见到的就是脸色苍白的加百列。他皱着眉走过去，又看了眼门外，然后把门关上。他走过去，想伸手去摸加百列的头发，但加百列偏了偏头，似乎并不想接受他的触碰。 慕容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想刺激加百列，他收回手，问加百列: “怎么了？” 加百列的眼眶很快通红起来，苍白的脸色不带一丝血色，他摇摇头，最初激烈和混乱的情绪过去，他开始恢复冷静，但仍然有些不知所措，最初的那些设想并没有散去，在这个框架之下所有的思考似乎非常合理，这让他痛苦不堪。 加百列感到凝结的空气正在让他慢慢枯萎窒息，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响，然后缓缓说: “先生……” 慕容昭在他面前蹲下来，从下面去探寻他的眼光，加百列痛苦的甩了甩头，过了一会他抿着唇，直直的看着慕容昭，眼睛里的通透染上混沌、平静泛起规律不明的浪潮。 “先生，我想我们该分开一段时间……”加百列深吸着气，他的脖颈之间的骨点和线条清晰可见。 慕容昭垂下眼，然后又去看他。 “加西亚，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你想重新考虑这段关系的必要性，你必须回想一下我曾经给过你这样的机会，你拒绝了，我和你谈过后果。现在你希望这样做，就要为之负责。” 加百列抿着唇低着头不说话。慕容昭叹了口气站起来，他走到卧室，把之前加百列的证件和通讯工具拿过来，他把盒子递给加百列，加百列的指尖不停的颤动，他睁大眼睛抬头看着男人。 ——盒子里还有一沓纸，是科尔玻斯签下的契约。加百列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哀求的看着男人，慕容昭在他对面坐下来。 “不管你是不是经过慎重考虑，你提出这个要求就意味着我们之间的关系出现了问题，或许你说的对，我们应该分开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了。” “先生，我……” 慕容昭把契约拿出来，把盒子推给加百列。“任何藕断丝连和抱有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的幻想都是不现实的，没有彻底的分离人是不会清醒思考的。”慕容昭揉了揉太阳穴，显得非常疲惫。“从我回来后我们的关系一直存在很大的问题，我的错误就是每次都会心软，只要你开口求我我就会留下来，但是这是不对的，积累的问题迟早会爆发，就像现在。” 他拿起契约放进另一个装文件的袋子里。 “契约我会拿回科尔玻斯，阿斯加德的钥匙已经放在盒子里了。” 加百列低着头，金发滑落下去遮住他的表情，只有颤抖的双肩出卖了他此时的不平静。他知道这个男人在生气，自己这样沉默着不告知真相却出尔反尔的提出要求真的像是无理取闹，但他连开口询问真相的勇气都没有，他妄图像从前一样，只要冷静下来他可以不去追究真相，只得到男人的宠爱。 他更怕如果真相如同他想象的那样可怕，他会失去他期许的一切，包括对他的主人的尊敬、爱意，甚至失去活着的意义，变成一只漫无目的的孤魂野鬼。 多重情绪让他根本没法理智的和男人沟通，他甚至组织不出语言询问事情的前因后果，他的主人已经走到了门边，室内的空气随着关门的响声彻底安静下来，整个室内像被割裂出去的异世界，色彩全部被抽离，只剩下薄透的苍白。 过了一会马林冲进来，看见脸色苍白的加百列。 “天呐，你们怎么了？我刚看见那家伙黑着脸出去，我准知道你们吵架了！” 他坐到加百列对面，看了眼桌子上的盒子。 “怎么了？伙计！你们这样可不行！” 加百列只是沉默着，过了一会抬起头来问: “你知道甲虫计划吗？” 马林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加百列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说: “这是个很早之前的计划了，现在已经基本停滞了，怎么了？” 加百列把口袋里的记有母亲笔记的纸张递给他，他现在仍无法准确的理顺关系并且说出前因后果，他希望马林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哦……”马林仔仔细细的把那张纸反复的看了几遍，皱起了眉头。“这可真是怪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父亲的海难和去世绝对和昭没有关系，他的甲虫计划很有可能和你父亲研究的……嗯……不同。” 加百列抬眼盯着他。“什么意思？” “我可是柏林实验区的主要负责人，我对甲虫计划的来源再清楚不过，那是大约八到九年前，我们从美国军方实验失败的报告记录中获知了这一计划的存在，我们想方设法拿到了样本，但那群愚蠢的美国佬显然根本没报什么希望在这种看起来异想天开的计划上，所以本来就珍贵稀少的样本更是被浪费的所剩无几。” 马林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我之所以能够确信你父亲的海难和昭绝对没有关系的原因当然不是我自认为全知全能对于昭十分了解，而是如果从时间来看，如果昭早了几年拿到研究成果、第一手研究资料和完整的样本的话，以此为发展的米诺陶计划早在诺威尔去世、甚至在他生病之前就应该被完成，他是绝对的生物科技天才，他手上的某些东西绝对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拥有主宰世界的力量。” “那么海难？” “如果从这里面的描述和我们所知的来看，应该是美国军方的手笔，起码和CIA脱不了关系，他们最擅长干这个。” 加百列甩了甩头，他感觉头又有些痛。马林关切的看着他。 “需要看医生吗？” 加百列摇摇头，他站起来，刚想要往门外走，就遇见一个穿着正装的司机一样的人冲进来。 “马林先生！约书亚先生请您过去！斯科特先生和慕容先生称作的汽车发生了爆炸！！有人在汽车上装了炸弹！就在特留七号街区！去贝克吕家族宴会的路上！” 加百列突然感到所有的混乱和破碎凝结起来，被投入一片黑潮，连带着意识一起汇入一片静谧，接着失去形质，完全消失。 而马林扶住倒下去的加百列冲着司机大喊: “快去叫医生！还有莉莉丝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