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欧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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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由睡梦中醒来,在阿雪圆翘的雪白屁股上一拍,帮她盖好被子后,溜出去找福伯问话,把整个下午发生的事弄个清楚。 首先,国王陛下遣使找了我两次,但是听说我醉得不醒人事,总不能把我架出去问话,所以悻悻然离去。 而宫廷中传来的消息,陛下与茅延安会面后,大叔靠着谈吐与见识,很快赢得整个宫廷上下的一致好感,人们甚至忘了要考较他的武功实学,就把他的身分信以为真,奉为上宾,预备在莱恩大总统到来时,让这两个人见面。 大叔还对目前的保安工作提出建议,表示他这几日在萨拉游览,见到军方的布置,作的虽然不错,却有不少缺漏之处,应该加强,否则就会成为保安工作上的破绽。 姑且不管他说的对是不对,国王陛下就当庭微斥二公主办事疏漏,要多向贵宾请益学习。 尽管语气并不严厉,但是对于素来自尊心强烈的冷翎兰,这却是莫大侮辱,听说冷翎兰当场气白了脸,连手中的银杯都捏得扁了。 虽然我还不知道大叔这样做为了什么,但是以目前的结果来说,实在是让我想要说一声,大叔你干得好。 这天晚上,茅延安没有回来,这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第二天,我回到保安工作的现场,见不到冷翎兰,才知道她昨天被茅延安气得脑袋发昏,今天一早前去修改保安措施的不足之处,天黑之前都不会回来了。 而得到了国王陛下的任命,辅佐冷翎兰与我进行工作的茅延安,则是一派剑侠打扮,静静地站在墙角。 假如继续扛着那把黑色大剑,转身时斩到人不是什么问题,可要是被人发现剑的质料不对,麻烦就会很大,所以茅延安是拄剑在地,两手放在剑柄末端上,冷静的目光透过墨镜,无声监视着全场的动向。 尽管他站在角落,但是这么一号重要人物存在,却很自然地成为现场军官、士兵不时回头探望的焦点。 我一出现,自然有平日要好的几名军官,上前要告诉昨日醉死在家的我为何会多个人出现,却都被我挥手斥退,任我一人独闯到茅延安前头,怒气冲天,开口就骂。 “喂!你是什么鬼东西?这里是外人可以随便进来的吗?” 由于这是角落,视觉上颇有死角,加上距离余人又远,他们顶多只能看见这边争吵激烈,很难看清我和茅延安的表情,我故意喊得很大声,再配合比手画脚,让远方士兵以为我们正在激烈争吵,趁机进行着截然相反的对话。 “大叔,这个什么欧伦先生是什么玩意儿?你装来又装去,怎么这次伪装到这里来?” “我来自然有我的目的,现在没人知道我们认识,你来个闷声大发财,最后有你好处的。” “你的好处我可不敢拿,也不想想看,这个欧伦可是什么史上最强的护卫,要是他发现有人在此冒充于他,你还保得住狗命吗?” “这个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因为这个欧伦先生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史上最强的保镖,光听称号就知道没这种人。” “什么?” 震惊之余,喊的声音有些过大了,不少人一起往这边看来,以为马上就要演出暴力场面。 茅延安举手摇了几下,把这份不安镇定下来,让他们转回头去;我情知失态,连忙压低声音说话。 “这怎么会?传说中他在北方很有名,而且又屠龙、又杀虎,还听说宰了很多厉害的高手与术士,每一场战绩都有纪录,怎么会有假?” “他确实很有名,不过,成名的方法有很多种……” 墨镜底下,茅延安很狡猾地眨了眨眼,慢条斯理地向我解释。 在北方诸国,确实有一位奇侠欧伦很有名,人人都知道他的战绩与传奇,不过,就因为太传奇了…… “贤侄,你听的时候都不会觉得奇怪吗?一个人可以传奇成这样,那还算是人吗?就算他是什么精灵、半兽人好了,假如真那么强,不是早就成为五大最强者那级数的人?” “嗯,好像也有道理。” “所以啰,这个史上最强的护卫,根本就不存在啊。” 茅延安低笑着说,北方诸国战祸频繁,无论是军人、百姓都喜欢听传奇故事,该处的说书人、吟游诗人也就编出各种传奇,其中有真实的史诗,也有完全虚构的人物,而欧伦先生就是这样的例子。 “因为这故事好听,所以口耳相传,慢慢就流传到大地上其它地方,只不过人多口杂,事情越传越乱,到了最后,这个虚构人物就好像变得真有其人,南边的人只晓得他在北方很有名,却不知道故事虽然响亮,但根本就不存在这人。” 大地之上的国族众多,距离加上战争、锁国政策,彼此间的情报很不流通,顶多能得到邻国的消息,对于千里之外、隔了两三个国家的远方,就像是另一个世界般陌生,一些偏远地方的百姓,甚至终生不曾离开过自己生长的村庄。 就因为这样,加上以讹传讹,一个在北方流传于冒险故事中的虚构人物,就可以在异国活过来,当然,除非是茅延安这样走遍各国,见识无比广博的追迹者,一般人很难知道这些典故,并且加以利用。 “你在南蛮的时候,就换上了这一身打扮,有什么目的?” “喔,这个装扮比较有名,我手上没有石头帽了,当然要找个别的办法来保命逃生啊。” “保命逃生?可是你这么快就能准备好一套衣服,你不觉得这有点……” “衣服算什么?麻烦的是我手上这柄剑,因为根据最新的版本,欧伦是拿着一把大大的黑剑。” “为什么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这部作品就是我写的嘛。” “……” “为什么不说话?” “大叔,我实在很佩服你啊,平常时候是旅行画师,当过漫画家助手,设计过服装,在南蛮当过摇滚天王,现在还当家,有哪个追迹者可以干得像你这样多才多艺的?”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又没有盖世武功,不多一点技能,怎么混饭吃?”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听来倒也有点道理,而当我问起他为何要混进这里,茅延安则是窃笑道:“我是专业画师嘛,除了山水文物,我也追着英雄美人跑,这次的和平高峰会将是历史盛事,不偷偷画几张怎么成?更何况,十大美人中将有三位同时出席,我不混进去怎么成?” 我原本是想说,以他过去在金雀花联邦的关系,要以宾客身分参与想来不是问题,何必这样偷鸡摸狗?但听他这一说,我整个注意力都被引了过去。 春风、夏花、秋月、冬雪,四大天女是众所周知的天仙绝色,而剩下的七朵名花,大多数我都见过,但却还是有所遗漏。 泣血红梅。以前我还不知道龙女姐姐怎么得到这个称号,但那天听茅延安说过她的练功过程后,我已经完全理解了。 并蒂霓虹。这对双胞胎姐妹中,羽虹已经被我得手,尽管我很希望能把羽霓也弄上手,大圆一炮双响的男人梦想,但似乎不太可能,希望她们两姐妹能够一路平安抵达东海。 傲霜冰兰。这位翎兰公主如今和我共事,天天碰面,虽然充分感受到她身为冰山大美人的魅力,不过我单是提防她什么时候给我一刀,就足以让欲念尽消。 黄泉青菊。鬼魅夕身为黑龙会头号杀手,假如她出现在我面前,那当然没有好事,自从我躲到南蛮,黑龙会就放弃了对我的追杀报复,想来目前与她没什么见面机会,也希望大家不要再见。 醉仙罂粟。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未曾见过,据说世上也没几个人见过,这个据说也是黑龙会中厉害角色的美人儿,不知道是靠贿选还是靠作票进入十大美人的,我实在是很怀疑。 除了这五朵花,之前我曾以为失踪许久的邪莲也是,但后来问过茅延安,才确认说不是这样,而剩下的两朵名花究竟是什么人,我却一直都搞不清楚。 现在,大叔说十大美人中有三位将出现在这次的和平会谈,月樱姐姐、翎兰臭婊,这两个人肯定是有的,但剩下来的一个是什么人?是我的旧识吗?亦或是我所不知道的那两朵名花,有人随行前来了? “大叔,别卖关子,除了我国的两位公主之外,到底还有什么人?” “嗯,你身为保安负责人之一,怎么完全不知道吗?伊斯塔的王族、朱磨坊歌剧团的红牌艺人,七朵名花中的紫伶水仙,娜西莎丝。” 在大地之上,除了吟游诗人,也还有一些由艺人组成的表演团,或是专属一地,或是游走诸国,到受邀的地点献艺表演。遗憾的是,尽管她们广受欢迎,但社会地位并不见得就比娼妓高级多少,事实上,中小型的表演团,为了经济因素,暗中兼作流动娼妓生意的例子,屡见不鲜。 但是大型的表演团就不同了,团员动辄上千人,车马队伍拉得老长,甚至还有专属的武装部队随行保护,自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 这样的表演团,内部斗争极为激烈,但也是女性凭着天生姿色,最容易飞上枝头的绝佳所在。 在华丽服装、演技、歌艺的衬托下,原本的美艳可以效果加倍,令得台下的贵族富豪神魂颠倒,相争追求,一掷千金。 过去我知道有好些名女人,就是这样子崛起,后来更听军中的长辈提到,有些大型的歌舞团,背后都有某国势力在出资运作,里头的美女艺人,其实都是受过训练的情报人员,利用出入各国的机会,刺探情报,进行工作。 不过,这样的组织中有着美女,而且有着美女群,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七朵名花中有一朵出身于此,这点我并不奇怪,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一国王族是何等尊贵的身分,怎么会去参与被视为低贱的优伶工作? 娜西莎丝……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名字,光是听到她红牌艺人的身分,再想象到王族出身,就让人感到兴奋,不晓得目睹她庐山真面目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在见到本人之前,任何性幻想都无济于事,而我们也无法再浑水摸鱼下去,因为完成工作的冷翎兰,已经怒气冲冲的从城外回来了,看到我们两个站在一起说话,先是一愣,跟着就朝这边走来。 我和茅延安的交谈,他一直靠在墙角,我则是一直对他比手画脚,指天骂地,在旁人眼里,看起来我们好像吵得很激烈,目的就是为了最后这一句狂喝。 “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有多响亮的名头,也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反正你给我记住,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更别以为我阿里布达无人,我奉劝你放亮眼睛,别不把我们阿里布达的军人放在眼里。” 这番话真是有够假的了,但是听在全场军士的耳里,却极为受用,多少可以帮我这声名狼藉的浑蛋,拉起一点好感吧。 茅延安也很懂得凑趣,被我这样狂喝后,也不动怒,只是静静地说:“少年英杰,名不虚传。”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茅延安这几句适时帮衬,当我转过头与冷翎兰错身而过,大步迈出时,远近军士有的鼓掌、有的叫好,为着我能一挫这气焰嚣张的贵宾,大大挣回阿里布达军人的面子而高兴,想来,往后这可以为我减少一些麻烦吧。 与冷翎兰错身而过时,她好像有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终究没有开口,孤傲地继续走向茅延安。 至于他们两个人会说些什么,这点我就不在意了。 这场故意做作的戏,在第二天就起了作用,一些本来离我远远的军官,开始靠聚过来聊天,一面称赞我了得,一面对我表示友善。 我很自然地顺水推舟,与他们一起痛骂茅延安,顺道说二公主殿下的坏话。 有茅延安在这个位置上,对我确实大有帮助,不过我也早就打定主意,如果他东窗事发,被人揭穿了身分,我不但矢口否认与他的一切关系,甚至还要抢先落井下石,表示清白,反正他常常说自己是为了艺术而生,那理所当然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有一天会为艺术殉道吧。 为了款待诸国贵宾,特别是莱恩大总统,除了保安之外的接待工作也一样重要。 萨拉内最豪华的行馆重新粉刷装修,以待各国使臣贵宾,甚至还特别赶建了一座豪华庄园,专门供莱恩大总统一行人居住,华丽典雅,花费了偌大的人力物力。 而当这一切准备就绪,我们期待已久的贵宾团终于到来。 入城时候的盛况,实在是很难形容。为了表示欢迎,萨拉城门大开,让贵宾团能够笔直一眼就看到街尽头的皇宫,并沿着这条数里长的宽阔大街,慢慢行向皇宫。 为了不失国体,那群迂腐大臣最后的决定是,国王陛下该在王宫正门前迎接各国贵宾,不在其内,也不在其外。 这么隆重的政治活动,照例是该发动百姓,在街道两旁表示欢迎。自然,这些高官贵族里,没有人顾到百姓想要在家睡大觉、好好休息的意愿,主张下命令让所有民众出来欢迎。 不过,这次却是多此一举,听闻许久未见的月樱公主要回来,还有莱恩大总统、伊斯塔特使……等国际知名人物,萨拉的百姓就像疯了一样,从前一天晚上就在门外排队等待,排了长长的队伍,希望能够一睹名人风采,隔天,我们还得特别调动部队去维持秩序。 这次前来参与会议的,大大小小多达十七个势力团体,其中实力能够影响整个大地动向的,连带我阿里布达在内,共有五国。 金雀花联邦是主客,也是召开会议的主席,连带总统随扈在内,两百四十二人,和莱恩总统在国内的排场相比,这已经算是为了给我们面子,刻意压缩过的人数了。 精灵大国索蓝西亚,目前与我国暂时维持和平关系,这次还算是有点诚意,连带特使在内,同行者一共三十三人。 罗赛塔也遵守应有的礼仪,使节团的人数也只有几十个,不算夸张。 至于素来与我方交战频仍的黑魔导之国伊斯塔,就好像是故意挑衅一样,使节团林林总总共有一千两百多人,其中虽然只有五百人是随行骑兵队,但剩下的人不是通晓武术,就是散发着魔力波动,显然都不是普通人,若是发生什么事,这等于是把一支武装部队引狼入室。 换作是平常,我们绝不可能接待伊斯塔人这样大摇大摆进来,当然,伊斯塔人也不会肯进到敌国首都。之所以能够促成这次的盛会,全是因为金雀花联邦、慈航静殿的大力促成。 虽然金雀花联邦是当世第一大国,但只凭着金雀花联邦,仍不足够起这样的号召力。然而,慈航静殿是大地上的信仰中心,所有的神官、僧侣、圣职者,全都受其指挥任命,影响力跨越国际,任哪个大国都要忌惮三分。 这次莱恩大总统以卸任前旅游的名义,访问与之友好的诸国,由于“相谈甚欢”邀其同行出游,结果就像滚雪球一样,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来到萨拉。在名义上,这仍只是单纯的私人游访,但实质上,这却已经变成近五十年来大地上最盛大的高峰会。 其实,我满搞不懂那些高官的脑里到底在想什么,为着一些奇怪、甚至可笑的意识型态,明明大家笑一笑握手的事,却偏偏要先戴上手套,或是用假手来握手。 但……我怎样看不过眼也好,光之神宫确实用这样的形式,促成了这次的元首会,而我有幸参与其中,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只不过我宁愿自己是买票入场,不是倒楣地扛起这历史盛会的保安工作。 茅延安在这个场合,真是如鱼得水,我想即使找遍阿里布达,也很难找出像他这么见识广博的旅行家,更兼之有过任职于金雀花联邦的经验,认得各国政治人物,结果当我们站在高处,俯视着入城的人马。 茅延安就一一指出现在入城的这些人,分别是某国的哪一号人物,就连一些故意换上侍卫服色,名字也不存在于来访名单上的人士,都被他指名道姓地认了出来。 姑且不论他指点保安工作的破绽,单是这一手眼力就让人心服口服,我就看见冷翎兰恶狠狠地瞪向身边的军官,因为我国的情报部门,并没有掌握到这么多讯息,倘若不是茅延安认出这些人来,他们回国后,定然以为阿里布达没有能人,那时我国军部就会成为笑柄了。 从城楼的角度往下看,那么多的车马,那么多的重要人物,我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那种紧张感觉,正压迫得人气息不顺,可是,又隐隐感到一种激昂慷慨。 即使是无名小卒,只要能在这场盛会中留名,在各国重臣眼前留下深刻印象,他不但一夕之间成为国际风云儿,更能够留名史册。 那种天地风云任我掌握的豪情,很容易就化成了足以焚尽人们理智的烈火。 “哼,下头的这些家伙,有什么了不起?伊斯塔的猪狗,顶多只能猖狂一时,因为从今以后,这就是我的时代。” 回头冷冷看过本来要上前拍我马屁、现在却惊得傻在当地的几名军官,我以一种睥睨的语气说道:“而我的传说,就从今日开始。” 忽然说出这样的豪语,旁边的人理所当然以为我疯了,大部分的人则以为我得意忘形,至于那一下再刺耳不过的冷哼声,自然是把我鄙视到脚底去的冷翎兰公主殿下。 一语惊人的这种感觉还满不错,但如果继续下去,那就要惹上麻烦了,我并不是那种不知道自己能耐的人,至少,和旁边这几个明明认为我胡说八道,却来奉承我说这是鸿鹄壮志的蠢材不同。 “去,你们这些傻瓜,以为我在自吹自擂吗?我有那么不知羞耻吗?” 我故意大声说着,恭敬地把手往旁边一摆,笑道:“我刚刚说的,全都是替二公主殿下发表的感想,等到这场盛会结束,大地之上,人人都知道我阿里布达有这么一根擎天栋梁。” 此言一出,周围满是一片赞叹声,所有军官不论派系,全都点头说我讲得对,几个反应灵光一点的,已经抢着大拍冷翎兰的马屁,而她似乎也被我这种忽倨忽恭的做法,给闹得反应不过来,只见美人薄怒,冷哼了一句“胡说八道”后,就不言语了。 或许别人以为她正在盛怒中,但我却有信心,刚才那一番话,就是她的心理话,这些话不能说给别人听,却被我一语当众道破,偏生又不好发作,任是怎样心防坚固的女人,都会受到点影响的。 这样的撩拨已够,我无意再刺激冷翎兰,所以当队伍入城完毕,冷翎兰策马奔下城头,问我这第二号人物要不要跟着去皇宫参加宴会时,我以在城楼上监督状况容易为由,表示婉拒,冷翎兰也不多废话,一拉缰绳,就率众而去。 我看破了冷翎兰的心思,刚才那样子耍弄她一记,实在是很过瘾,不过,报应来得很快,在她离去之后,也有人找上了我。 “贤侄,你怎么不跟着去?” “宴会人多吵杂,又都是一些像你这样的斯文败类,我才不要去凑热闹。在这里看星星就好,宴会吗?散场了再去吧。” “真是可惜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听来很棒,难道你敢说,那些话里没有你的几分真心吗?这欢迎宴会上有很多贵宾,你是阿里布达的新星,又与月樱夫人相熟,去露一下脸挣点风头,往后大有好处,干嘛躲在这个冷清清的城头上?” “我说大叔啊,你又想挑拨我作什么?坏事做太多,你以后穿裤子就遮不住黑尾巴了。” 被我这样一说,茅延安似乎没辄了,两手一摆,在我旁边坐下,道:“我哪是那么坏的人呢?我只是单纯惋惜你这个好青年啊,就算你对宴会没兴趣,不过听雪丫头说,你和月樱夫人感情很好,久别重逢,难道你不想去见她一面?人家说不定……不,人家一定也很想见你呢。” “大叔,这些话如果换作别人说,我会考虑,可是由你嘴里说出……嘿嘿,咱们两个一起在这里坐着吧。” 我知道现在在皇宫中举行的那场宴会,有何等重要性,但我却不想靠近,不想多碰触那个世界。 月樱姐姐……也会想我吗? 这个念头确实让我有一股难以压抑的冲动,但我还是忍了下来。 大叔无疑是足智多谋,但未必什么事情都会让他称心如意。——其实,我很想见到月樱姐姐。 人们总是说,近乡情怯,但没想到当久别故人返乡,心中胆怯的人竟是我。之前我一直期待着这一刻,只是当这一刻到来,我却以退缩的方式来面对。 在内心的某处,我实在是很害怕,在十几年的分别后,月樱姐姐有没有改变?我不再是当年那个要人疼怜的倔强男孩了,她还是以前那个温柔可人的大姐姐吗? 这些事情,我不确知,也下意识地不想知道,所以采取了这样的应对方式,无奈虽然我躲避着事端,事情却仍是找到了我头上。 隔天,我们继续在城楼上巡防,遥遥地监看着莱恩大总统的行馆,同时也分析这些天收到的资料。 当日我回到萨拉时,立刻被人行刺,刺客虽然都被冷翎兰当场宰掉,但军方仍未放弃追查来源。 最有可能的刺客来源,就是被我宰了大灵巫的伊斯塔、攻破要塞的索蓝西亚,还有被我揭发邪恶面具的……黑龙会了。 这三者中以黑龙会最为可虑,因为这次的和平会谈,大有可能商讨如何对付黑龙会,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多派人手,在混乱中刺杀要人,制造混乱?因为顾虑到这个,我们一再推测,如果自己是刺客,会如何下手。 “莱恩大总统居住的行馆,位置不错,戒备又森严,周围几乎已经没有死角,如果要攻击,只能利用他平时出门行动的时候。” “这么说,当莱恩总统回到行馆,就只有混进去才能刺杀,不能用外部强攻了。” “四面找不到,那么斜上方呢?” 讨论到一半,我皱起眉头,忽然这样插进一句,令众人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懂得回答。 “斜上方?这很难吧,为了安全,行馆周围没有什么邻近建筑,敌人……” “可是,没有遮蔽物,不也就代表行馆的地势开阔,很好攻击吗?敌人甚至不用动到高手,只要准备几台重武器,那就很有得瞧了。” “百里湛蓝阁下,这句话我们就不能同意了,要从外围建筑攻击行馆,那种距离,你知道需要多大台的重型武器吗?这里怎么说也是王都,我们会让敌人这么大摇大摆地在附近架重武器吗?” 冷翎兰不在,但她的手下一样是看我不起,说话趾高气昂,把我当作是和他们一样的低能角色。 “不用很巨大吧,只要准备几台重型弩机就很够瞧了,我过去也是混御林军的,对武器军械的认识不比你们少,别把我和那些吃饭不做事的贵族兵混为一谈。” “贤侄,你所谓的重型弩机是什么样子?” “大……我是说,欧伦大叔,我们正在忙,请不要打岔。” “嘿,是不是可以拆装,下头有四个轮子,弩机架是三角形,一次发射十八支弩箭,可连发……” “听来满像一回事。一次能连发十八支,那还是目前黑市最新的机型,大叔,你从哪边看到图像的?” “十八支,弩机架上还有刮痕,看来是运送的时候不太小心……哎呀!那家伙真不小心,被轮子辗过了脚,一定很痛吧。” 茅延安本来一直站在我们后方,不参与讨论,但听到这几句话,谁也晓得不对,连忙转头去看,只见茅延安一手拄剑,一手拿着一台望远镜,眺看西方,而顺着他的目光,我们也依稀看到一台重型机弩正架在数百尺外的建筑上,遥遥对准了下方的行馆。 “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架在那里?” “拆除它!这一定是哪一国特工的阴谋啊!” “幸好,我们发现得早,现在还来得及……” 正当眼前这些废柴手忙脚乱,互相推卸责任,预备找替死鬼,茅延安把手一指,再次粉碎了他们的希望。 行馆的中庭有了人声,十多个从人出来安置马车,显然是莱恩大总统与夫人要离开行馆了,而那座重型机弩旁边出现了十来个人,身手敏捷,调整机弩,立刻就要发动刺杀攻击。 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场面立刻大乱特乱。从我们这里派人去通知,还没跑到,弩箭就已经射出去了;就算在这里大喊,行馆那边也听不到;至于要从我们的位置直接攻击弩箭机,很遗憾,我们这里好像没人有这样的修为。 场面乱得没法办事,这群废物平时抱怨被女人管辖,遇到事情的时候却人人不肯出力,只想着立刻找二公主殿下来处理的笨法子。 假如死的只是邻国总统,这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但想到月樱姐姐也会遭遇危机,心急之下,我拔剑砍伤了几个失去理智的废柴,把混乱的场面重新稳下来。 “对了,我们的修为不足,但欧伦先生是绝顶高手啊,只要有他出手,一定能摧毁机弩的。” 有几个家伙镇定之后,想到这个点子。照道理来说,这确实是妙计,无奈欧伦先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骗子,所以他们立刻被反将一军。 “义不容辞,不过,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茅延安的主意,听来真是九死一生。为了庆祝贵宾到来,萨拉最近放了不少大型的热汽球,在上空飘扬,现在我们顶上刚好有几个,茅延安的主意,就是组一个强袭队,每个人用绳子缚在腰上,再发弓箭,把绳子弄上汽球,用汽球把人移动过去。 如果能够阻止刺杀行动,那是莫大功劳,而且名扬国际,要是莱恩大总统遇害,保安人员肯定被问罪,特别是那些后台不够硬的。所以这根本是一道没得选的选择题,更何况还有我拿剑在后头威逼。 强袭队马上就组成了,当他们拉起绳索,把弓箭射向空中那个最大的汽球,我则站在茅延安身边,冷笑道:“够卑鄙啊,大叔,什么强袭队,这种滥战术,根本就是骗人去送死的敢死队,你不怕这些人死后找你算帐?” 一如所料,这种情形下射箭,要缠住汽球不易,要射穿汽球的机率却很高,而破了一个洞的汽球,比发了疯的野马还可怕,高速飙飞出去。幸运的话,能够准确降落,与敌人战斗;不幸的话,对于地面上的人来说,这串在天上乱飘乱射的东西,是比烟火更有效的警告标示。 而看着那条人串在空中高速旋转,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显然他们是被使用做烟火多过强袭队了。 “呵呵,我是抱着无比勇气来说谎的,不过贤侄你的胆子也很大啊。” “我向来胆大包天,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样?” “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过是有点好奇,你的脚明明已经被绳索缠得一圈又一圈,眼看就要九死一生,为什么可以这么镇定?” “什么脚?什么绳索?什么一圈又一圈?等等……喔!不好!” 那串射上天的绳索,末梢拖地快速拉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缠到了我右腿,还来不及做些什么,我就被那串天杀的绳索给扯起,疯狂地在天空中乱飞。 和旋转的中心点相比,位于末梢的我,无疑是处于晃荡最激烈的位置,就好像抱住了一头狂暴巨龙的尾巴,任其甩摇,只听得耳边全是哀嚎声与呼呼风声,没几下工夫,就头晕眼花,在空中大吐起来。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恨为何计算得如此之准,因为身在半空中的我们,等于是成了最明显的箭靶,那座重型机弩旁的特工人员,见我们朝那边飞去,连忙把弩机转向,朝我们乱射起来。 在这种情形下,位于末梢真是一种幸福,因为被摇来甩去的我,最难瞄准,无形中就躲过了好几枝乱箭,而上面被裹在一团的军官们,则很不幸地在濒死哀嚎声中成了肉串。 这样下去一定完蛋,我胡乱向神明祈祷,可是头晕眼花,什么祈祷词都记不清楚,只能在心里胡乱叫嚷,如果能救我脱险,就算是恶魔的手,我都愿意牢牢握住。 说也奇怪,就当我起了这个念头后,被那个破洞汽球拖得满天飞的我们,突然稳定了方向,跟着竟鬼使神差般地往机弩撞过去。 敌人朝这边发射了几箭,但是已经没有命的人,就算尸体上多几个大洞,一样不会痛。弩箭拦截无效,汽球力尽前的撞击又狠又猛,后面连结的人串虽然已经没有生命,却形同是一个巨大的槌体,重重击在机弩上。 “轰哗”一声碎响,机弩竟给这一下毁了大半,我瞧得心里正乐,趁着被拖过去的时候,用力补上一脚,把那台弩箭机破坏成一地的铁屑木片,解了刺杀的危机。 成功了! 喜悦伴随着痛楚一同出现,当我因为重腿踢破弩箭机,速度减慢,旁边的敌人一刀就砍在我背上,痛彻心肺。 我被先前的摇晃弄得头晕脑涨,痛楚下克制不住,“哇”的一声呕吐在敌人脸上,趁他满脸污秽,口中连连怪叫时,我拔出了百鬼丸,一剑就取了他性命。 “小子!你……” 他旁边的同伙拔剑斩来,我却被脚上绳索给拖开,在避过这一击的同时,也飞出了楼顶,朝外头笔直摔落下去。 在从楼上摔落之前,我听到连串的惨呼声,惊鸿一瞥,却见到一名高大的锦袍汉子,使着一把弯月刀,刀柄处挂着一串铃铛,在铃声铛铛响中,刀法如同闪电,把楼上的刺客快速斩杀。 什么高手?好厉害! 这男人身上的服饰,不是阿里布达的军服,就不晓得是哪一国的高手,是来诛杀刺客?还是来把办事不力的同伙给灭口?而我只来得及看到这一幕,就被绳索拖着飞坠出去。 情势当真恶劣,假如继续被这破汽球拖在天上飞,不用多久,肯定会摔得筋折骨断,我虽然已经拿剑在手,可以割断绳子,但从这高度摔下去,与自杀毫无分别。 菲妮克丝,你这个臭婊子、烂推销员,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又躲到哪里去了? 在半空中给弄得头晕眼花的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行馆的上空,下方有一个池塘,极可能是我最后的脱身机会,当下不假思索,看准位置,挥剑割断腿上的绳索。 依照预计,我应该会很狼狈地掉进水池里,保住一命,不过被风一吹,我的落点赫然变成下头一棵大榕树。 “喔!糟糕!” 只喊出这样一声,我已经摔入榕树枝叶里,制造出连串劈哩啪啦的声响,浑身剧痛如裂,也不知道到底弄断了多少根枝干,这才从另外一端摔了出来。 “啊~!” 晕得昏头转向,摔得七荤八素,我就算叫得再惨也不为过,可悲的是,这声惨叫却非我所发,而是一名端着茶具,正要走向某处,却被穿树落下的我压个正着,在地上发出惨叫的女官。 “淫贼啊!有淫贼啊!救人啊!” 仓促间,只隐约看到她容颜清秀,还有几分姿色,但我脑袋随即一清,知道这里的女官都是来自金雀花联邦,说不准还有光之神宫的背景,得罪不开,连忙起身,并以昏乱的脑筋忙加解释。 “喂!你看清楚一点,我没有……” 在我起身的刹那,衣服扣子忽然一紧,跟着就是一阵布帛撕裂声,当我终于把视线弄清楚,就只看到一名女官被我压在身下,双腿被我的膝盖顶开,裙摆掀起,十足一副令人误会的姿势,更糟的是,她上半身的衣衫整个被撕裂,露出了里头浅蓝色的蕾丝内衣,还有大半个雪白圆乳。 “小姐,其实我只是想要……” “啊,淫贼啊!” 若是让这些惊叫引了人来,那就大大不妙,为此我不惜铤而走险,一手捂住那女官的嘴巴,把百鬼丸抵在她咽喉旁边。 “闭嘴!只要你再喊出一声,我就立刻割断你的喉咙。” 被我捂住了嘴巴,那女官喊不出来,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声,而我更趁胜追击,威吓道:“不要叫!告诉你,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对一个前科累累的强暴者而言,这些台词过去不知道说过多少次,我甚至险些顺口狞笑起来。那女官为我的狰狞模样所慑,不敢再尖叫,只是伸出手指,怯生生地朝右边指了指。 变态老爸曾说过:倒楣和笨蛋都是没药医的。就在我好不容易,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无比英勇地摆平刺客后,却陷入这个尴尬的场面。 当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侧头往右一望,嗯……我这辈子大概很少有机会把嘴张得那么大。 就在我们的右方不远,赫然有十数名宾客,都是来自不同国家的要人、重臣,手上端着银器餐具,正在野餐叙话,旁边还跟着数百名的仆役、护卫人员。 这么一大票人马,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其中更包含了我国的国王陛下,瞧他大张嘴巴的样子,惊愣程度一点都不下于我。 直过了好一会儿,如雷怒吼才澎湃宣泄出来。 “百里湛蓝,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居然……你居然……你这个国家败类,朕要将你剥皮处死!” 堂堂一国万骑长,居然在各国重臣优雅地早餐叙话时,无礼之至地闯入,更还肆无忌惮,当众逼奸,淫辱友邦的宫廷女官……这个罪名,够帅了吧? 突来惊变,闹乱了行馆内一切,我根本没有机会辩驳,就被疯狂扑上来的护卫人员制服压倒,束手就擒,耳里只听到国王陛下愤怒的吼叫声。 正当事情看似已不可收拾,一个温柔平和的嗓音,忽然把全场的紧绷气氛缓和下来。 “请住手。各位,请冷静一下好吗?百里湛蓝将军是阿里布达的英杰人物,我相信他没有恶意,这一切必然有些隐情,各位能不能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呢?” 假如没有这一句话,我大概就要被拖下去,直接论罪了。在闻言瞬间,我全身一震,不仅是为了这彷佛生命曙光般的发言,也因为这熟悉的嗓音,与我的记忆起了共鸣。 好像某个人打了手势,制住我的武装护卫放开了手。我回复自由,从地上翻身站起,搜寻那声音的来源,跟着,我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直望着某个方向,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显于面上。 “百里湛蓝将军,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请你解释一下吗?” 在一群俏丽女官的簇拥下,一个风华绝代、雅洁出尘的美女出现在眼前,但见她花容娇美,娥娜多姿,恍如仙女下凡,令人意动神驰。 满头青丝挽成了高高的飞凤髻,用一根五凤挂珠的缠丝钗绾住,简洁脱俗,头上戴着八宝攒珠的额饰,正中那颗明月珠垂于她的眉心,和那两条弯弯黛眉相映成趣。明眸中波光流转,一笑起来,玉颊旁的笑涡儿令人心醉,琼鼻玉搓,朱唇乍破一线,露出其间的皓齿犹如编贝碎玉,闪动着晶莹的光芒。 上身穿一件缕金描凤的大红色紧身袄,外套淡青色五彩刻丝的褂子,下身是一件淡灰青色,上缀无数翠绿色碎小花的平纹春绸曳地长裙,裙边系着绦丝佩玉,随着一举手、一投足,珠鸣玉振。 身材修长,曲线曼妙,莲步款款,袅袅娜娜,摇曳生姿,端的是仪态万千,风华绝世的姿容,更令人难忘的是她含春粉脸上的那一丝淡淡的微笑,透出了她圣洁端庄的迷人气质,难怪曾有诗人赞叹:在如此的微笑面前,太阳也会失去它的热力。 当我接触到那双星眸,脑里刹时间把什么都忘记,只想冲过去,说出一直想说的话,但在我动作之前,一道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那是一个有如雄狮般的英伟男子,金发在阳光下散着热力,腰间悬配着一柄黄金剑,稳健的步伐,让人联想到正值全盛时期的猛兽。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在她身边一站,两个人微笑对望一眼,一起伸手相握,所流露出来的感觉,好比天上出现了一对太阳,让地面上的生物无法正视。 我只觉得喉咙间一片苦涩,对身边的一切声音充耳不闻,忘记自己正身处险地,只是直直地盯着这两个人看。 用诡异眼神死瞪着金雀花联邦总统伉俪,这又是一条大不敬之罪。事后回忆起来,我运气真是不错,因为听说那时国王陛下已经下令把我逮捕入狱,武装侍卫都抓住我要拉人了,要不是因为有贵人及时相助,就算把我当场活剐,我只怕都不知不觉。 “住手!” 冷冷的两个字,声音不大,但却令在场的人侧头去看,见到一名靠在外围的武装侍卫闷哼倒下,一双黑白相间的厚底皮靴缓步踏了进来。 先是这双皮靴,跟着是一个大大的白陶酒壶,映入人们的视线。当众人循着那条用翡翠与黄玉装饰的金丝系带,想确认酒壶主人的相貌,就只看到在风中翻扬的鲜红长衫,还有一张被翻领遮去大半的沧桑面孔。 肩上扛着墨黑色的巨阔重剑,墨镜之下偶尔透射出的目光,蕴藏着无比的威严,他踩着潇洒却稳重的步子,慢慢走了进来,每一步都很轻,可是地上落叶却发出“沙沙”声响。 随着他的步伐,飘飞旋扬,看上去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卓然气派,压迫在周围每一个人的心头,让众人都失了神,直到他在我身旁站定,这才有武装侍卫反应过来。 “喂!你是什么人?这里是……” 才开口,那名不知是来自索蓝西亚或罗赛塔的侍卫,甫与他目光接触,便把下半截话硬生生吞了回去,明明是这么高大的个子,却像夹起尾巴的落败狗,整个人气势瞬间矮了半截。 接着,他举起食指,指着那侍卫,眼神却笔直望向前方,彷佛这侍卫根本不值他一看,而当他把食指往下一按,那名侍卫立刻重重跪倒在地上,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用眼神,就把一名好手震慑拜服,这手本事,不只是旁边的我被惊醒,在场所有人都被他给影响到,本来的混乱场面,现在全部静了下来。 很奇怪,大叔应该是不懂武功的,但他此时却像换了个人似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比我所见过的高手还强十倍。 以前听福伯说过,赌场里头有些很高明的老千,懂得伪装气势,明明是不堪一击,却能装出武学高手的步伐与气势。 明明心里已经怕得要昏过去,但眼中放射出的森冷杀气,却能令任何高手为之却步。当时我还不信,现下则是想不信也不成。 这个想法并非没有根据,因为除了我,就没有人知道,当茅延安一手拍在我肩头,掌心冒出的冷汗,立刻染湿了我的衣服,令我明白他心里的紧张。 “未审先判,非智者所为,各位都不是普通人,怎么也效此愚行?若非这位少年适才的义勇,在场的人今天没有一个能生离此地。” 茅延安说着,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整个描述了一遍。为了要摆平这个尴尬的场面,内中当然有不少加油添醋之处,至于我冒险犯难、悍不畏死,誓要保护国王陛下与来访贵宾的精神,更是被夸大了十倍,也亏得他平时把写作当副业,一篇的谎话说得漂亮之至,就只是不知那些死无对证的肉串会不会起来哀嚎。 我在旁边看着,分外佩服大叔的本事,因为他说话的方式,与平时的滔滔不绝全然不同,彷佛完全融入要扮演的角色,让“欧伦”这个人物活了过来,用词极为简单扼要,每一句短短两个字、四个字,言重千钧,分外具有气势,教人很愿意相信他的话,根本想不到这些是谎话连篇。 自然,一旁的我也不至于像块木头,而是装出一副悲愤不平的表情,还有淡淡的哀愁,让人们理解我确实受到了冤枉。 更巧的是,那名杀光刺客群的弯刀客,居然是金雀花联邦的高手,赶来此地后证实了大叔的言语。 当大叔把该说的话说完,众人再次动手,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赞美我为了搏杀刺客,奋不顾身,在天上大玩空中飞人,险些因公殉职的功劳。 “好!本人在金雀花联邦就久闻先生的大名,不料还没见到您的面,就欠了您一次救护之情,史上最强的护卫,名不虚传啊。” 莱恩·巴菲特长笑声中,大步迈出,排开身前的护卫,向这边伸出手来。 “百里雄狮,确实有着独步天下的气度与风范。” 茅延安淡淡说了一句,便伸出手去。 照理说,金雀花联邦的大总统,等若是大地上最有权力的人,就连我们的国王陛下都努力巴结,大叔这么冷淡的应对,简直就是大不敬,不过所谓的英雄人物偏偏就爱这一套,当他们两人握起手来,全场的掌声疯狂响起,就只有我心中好笑。 至于不久前还愤怒地高吼,发誓要将我处刑的国王陛下,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副如沐春风的表情,大声表示很高兴国家出此英才,屡立奇功,一定要给我加官晋爵。 官场的反复变化之快,就是这么荒唐,我早已习惯,因此对这些全没反应,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强行压下心中不安,朝前方……彷似女神般的她,快步走了过去。 尽管短暂,但是当我们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我确实有种错觉,好像一切的鸿沟再不存在,回到了十二年前,月樱姐姐每日清晨驾临爵府时,那种令人兴奋的心情。 只可惜,这个感觉维持得太短了,因为八名女官很快便拦在前头,阻止我再往前靠近。 看她们的敏捷动作,都是受过武术训练的好手,若我不识好歹,武力冲突就会上演。 没法再前进了,我只能让目光代替我的脚步,而承受着这双视线的她,很高雅地微笑,颔首为礼。 “百里湛蓝将军,你这次做得很好,我非常地荣幸,谢谢你。” 能够让金雀花联邦的第一夫人亲口夸奖,这该是我国武将的无上荣耀了,但为何我感觉不到喜悦,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在女官的簇拥下,慢慢地离开。 十二年的分别,足够改变太多的事。 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久别重逢。 立功升官,是每一个军人都梦寐以求的事,但在我而言,却已经失去了刺激感。 拦阻了刺客群,国王陛下承诺要搬勋章给我,至于追查刺客来历的工作,就是冷翎兰的责任,只是,除非查出刺客是黑龙会派来,不然此事只有不了了之,因为不管罪魁祸首的名字指向哪一国,都会令这一次的会谈垮台。 这样子的久别重逢,对我来说已经太过足够,令我完全不期待下次相见。 因此,连着两日,我争取不讨好的巡防工作,放弃与那些大人物面对面相处的机会,主动担当在会场外围巡逻戒护的任务,勤奋的程度,旁人还以为我转了死性。 在国王陛下那边,我扯说之前与伊斯塔人死战,还宰了人家的大灵巫,如果和那些伊斯塔狗头碰头,说不定会造成不良影响。 国王陛下对我的说法深以为然,准了我的要求。 茅延安说,伊斯塔的重要代表娜西莎丝,也就是七朵名花之一的紫伶水仙,因为有些事情耽搁,要迟个三天才能抵达萨拉,所以这几天各国要人就只能干等,办一些聚餐、晚宴、狩猎,联络感情。 站在制高点上往下眺望,我有过几次机会,远远地看见月樱姐姐。 距离实在太远,我的眼力又不是很好,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盛装背影,仅仅如此,跟着我就转过头去,心乱如麻,不敢再多看一眼,狼狈可耻的程度,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茅延安则是几乎都在下头全程参与,也亏得他应付从容,不仅莱恩大总统与他相谈甚欢,诸国嘉宾竟没有一人怀疑他的身分。 当然,这也是他的聪明,因为以他当前的中立身分,即使是再自负勇力的武人,也不会跑去找他挑战,破坏整体气氛,而单纯只比口舌功夫,那世上真没几个人是大叔的对手。 我只是不解,在金雀花联邦,当初茅延安也算是个知名人物,但莱恩大总统却好像完全不认得他,真不知道那时候的他是做什么打扮。 不过,看惯了他不同装束时截然相异的气质,这事好像也没那么奇怪。 这个不良中年也没安什么好心眼,每次到我面前,就好像解脱了一样,完全见不到那种慑人的沉稳气派,一个劲地吹嘘月樱夫人美貌如仙,各国使臣无不色授魂予,大叹不虚此行。 “哎呀,真可惜你不出现,月樱夫人这几天都在问,阿里布达最少年英雄的百里湛蓝将军到哪里去了?每次问人不到,都会露出失望的表情,唉,贤侄啊贤侄,你这真是……” “大叔,你说就说嘛,还嗲声嗲气作什么?嫌我不够烦吗?” “嘿,我是故意模仿月樱夫人的声音给你听,让你一慰相思之苦啊,贤侄,大叔我是过来人,我告诉你啊,这世上的男人都……” 被茅延安缠上,那真的会是没完没了,所以我的应对策略也极简单,就是立刻从他怀里抢出一堆素描画卷,折迭几次后撕成碎片,往外一洒。 “啊!我的生命!我的画!你这没有感受性的魔鬼……” 话说到这里而已,趁着艺术狂人胡乱追着空中的纸屑,凑到楼梯边时,我很贴心地从后面补上一脚,让这聒噪的不良中年顺着阶梯滚下去,就此安静无声。 这样沉闷的气氛,不知道要维持到什么时候。一年多流浪在外的南蛮之行,虽然惊险,不过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确实不是闷待在萨拉做闲官所能比,我正考虑着当和平会谈结束,就要再次申请外调,帮国王陛下去寻宝。 有过上一次的献宝记录,这个请求应该很容易就成功。 如果能够顺便要到大笔行动经费,那就更理想了,很多追迹者在寻宝之余,也顺便办货经商,低买高卖,几趟之后就发了财,我大可在寻觅宝物的同时,也作类似的生意,怎么看都比做官贪污妥当。 这两天,我国正在和索蓝西亚商谈,确认两国之间的和平约定,希望能在伊斯塔使者到达前,把盟约定下,省得两大敌国一起来,多生事端。 会谈没有我的事,那当然是早点回家睡觉,只不过该回哪边去睡,这点让人有点犹豫。 是该在织芝的柔嫩掌心中发泄一炮呢?还是和阿雪洗一个香喷喷的牛奶浴? 对一个男性而言,这两种选项都是那么诱人,难以取舍。 要是能够把阿雪和织芝都带在身边,那就好了,不过,目前还不可能,即使我愿意把织芝带回爵府,要怎么摆平这两个女人,稳稳当当搞三人同眠,仍是要花些功夫。 突然想起,织芝说过,这几天她要专心制作魔法袍,需要一些类似净身斋戒的过程,换言之,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去骚扰她,只有老老实实回到爵府。 天色已经黑了,伯爵府的附近没什么人家,以前每次一个人回去,路上都觉得孤零零的,恨不得早点发达,回家时后头跟着一大串卫队,前呼后拥,再也没有寂寞的问题。 不过,今天好像有点不同,因为我远远地就看见,门口阶梯上好像有人坐着,从体态来看,还是个年轻女子。 真古怪,自从我认识星玫,就被迫停止了过去在萨拉的放荡生活,换言之,不该再有女人上门讨堕胎费了,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女人坐在门口,摆明是等我,难道是敌国派出的女杀手? 走得近了点,我发现她竟然坐在阶梯上睡着了。这么傻呼呼的作风,加上她脸上戴着的那个面具,我登时心里有数。 之前我曾对阿雪说,养她不如养条母狗,回家时还会跑到巷口迎接,那时阿雪很高兴地说,只要我喜欢,她也可以每天等我回家,但我不想她被人看见,让冷翎兰知道不应知道的事,所以否决这要求。 这妮子也算懂事,居然记得我的吩咐,戴上面具才出来接我,虽然她在门口阶梯上睡着的蠢事,大大丢我百里家的门面,但我仍是决定给她一个小奖励。 夜色笼罩四周,爵府附近没有人家,我往左右看了看,半个该死的路人都没有,就算揭下面具,也不用担心阿雪的样子给人看见。 确认了这点,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一下凑近过去,搂着玉人纤细柳腰,扬手揭开面具,老实不客气地就吻了上去。 “唔呜……” 热切的亲吻,把沉浸在美梦中的睡美人公主唤醒,些许的惊讶与抵抗是应有动作,在预期之内,令向来享受强势姿态的我倍觉快意,强行把她的抗拒压下,恣意地吸啜她柔润的唇瓣,痛享这一吻的绝妙滋味。 对于彼此肉体的熟悉度,我和阿雪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平常只要我想要,几时要得到她同意? 所以尽管她在我的亲吻中,不住扭动娇躯,发出细微的低呜,但我全然不理,只是藉由她的小动作,来加倍刺激自己的征服欲望,不但嘴上痛吻,努力试着打开两瓣紧闭的樱唇,去吮逗女儿家的香舌,连我的手也不曾闲着,按抚着纤腰,飞快顺溜摸上去,隔着单薄衣衫,握捏住浑圆的豪乳。 “呜嗯……” 胸口重地被袭,这一下的惊吓非同小可,一直坚守住的双唇登时分开失陷,被我顺利地长驱直入,吸啜她口中的香津蜜液,挑逗粉嫩香舌,吻了个结实,但我却在这即将全面胜利的一刻,忽然停手,惊愣于适才所感觉到的异常。 隔着衣衫,被我握在掌心的香乳,可以感觉出完美的峰峦形状,坚挺高耸,彷佛是一个饱满的成熟竹笋,正待拥有者的采食。可是,尽管形状、手感都绝佳,但却与巨乳扯不上边,甚至无法令男人不能掌握,换言之,这不可能是阿雪。 我大吃一惊,心中狂叫不妙,因为实在猜不到这名不速女客的身份,最后只得硬着头皮,终止这个变得无比僵硬的错吻,拉远了距离,试着在黑暗中看清她的面容。 视线不清,饶是靠得那么近,我还是觉得眼前景象很模糊。被我强吻的她,在我退开之后,却没有惊惶的样子,反而伸出雪白的手掌,轻抚我的面颊。 这么亲昵的动作令我不安,因为这个举动不但反常,还给着我一种不应有的熟悉感觉。 “你……” “这么大了,还是这么淘气,一见面就开这样的玩笑,你的性子一点都没有变呢。” 轻柔的嗓音,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无法理解身为金雀花联邦第一夫人的尊贵女性,为什么会孤身出现在这里? “呵,小弟,你要这样子看多久?我在这里坐得很累了,你不请我到爵府里坐一坐吗?” 即使在这么尴尬的情形下,她的样子仍是那么典雅,温柔的笑容,满是信赖的眼神,看不出一点慌乱姿态。 刚才的难堪事,就像完全没发生过一样,让我一时间还搞不太清楚,怀疑自己是在作梦,不然怎会发生这么不合理的事。 “还不起来?小孩子不可以不听姐姐的话,不然会变成坏孩子喔。” 一只纤巧的玉手捏上我鼻子,轻轻摇了摇,就像多年前曾在这门前多次上演的那样,月樱姐姐以她独有的方式,拉近了我们的距离,缓和了气氛。 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月樱姐姐除了面具,身上也穿着斗篷,显然是不愿被人认出来,而这里更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尽管我还有很多话想说,却只得立刻开门,让她先进去。 一方面,这也是一种测试,看看月樱姐姐肯不肯进入爵府,或只是单单想在门口和我说几句话后,立即离开。 不同的态度,释放着不同的讯息,这是我想要试着抓住的东西。 月樱像是完全没有考虑,一看门开,就提起裙摆,抢先进了爵府,回头对我笑了笑,甚至还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这样的动作,别说没有她平时第一夫人的感觉,就连已为人妇的感觉都没有,轻快的步伐,就与她当日以少女之身离开爵府时,丝毫没有分别。 “好怀念啊……都快十二年了,这里一点都没有变,前院的落叶还是都扫到旁边枫树下,福伯他还没有退休啊。” “没有,府里的大小事,没有他还真是不成。” “啊,你看,窗上的那个破口,是你以前用石头扔破的,想不到居然还留着呢。” “……也不是我们想留啊,府里长期经费不足,只好留着那扇破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