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
包厢里,陆禹夏依旧拉着楚恬的手。 “你要去哪?又要逃走吗?” 她明明对他还有感情,为什么不肯承认?之前她拒绝他是因为钟意,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她为什么还要躲着他? “楚恬,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三两下讲完挂断电话,陆禹夏抓着楚恬的手一点没松,反而还有越攥越紧的势头 他一双凌厉的眉眼锁着她,带着一种非逼着她正视他的霸道,一反常态的咄咄逼人,令她有点发慌。 “我……我想去洗手间。”楚恬有些心虚的开口。 陆禹夏抓着她的手这才松了一点,表情却是迟疑的,并没有立即放开她。 “我保证一定回来。”楚恬于是又加了一句。 陆禹夏这才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呼……怎么觉得今天的陆禹夏有点不太一样呢? 楚恬在洗手间磨蹭了良久,始终想不到要怎么解释才好,她头痛地想要一走了之,然而想到自己的保证,还是打消了念头。 结果一出门,就在在厕所门口就看见守在不远处陆禹夏。 陆禹夏:“我们换个地方。” 楚恬:“……” 又换?这次去哪? 楚恬疑惑地看着陆禹夏,陆禹夏却没有回答,直接拉着楚恬下到停车库。 算了,今天这话一时半会儿也是谈不完的。 楚恬既来之则安之,安静的坐上了陆禹夏的副驾驶室。 眼下她同他都吃过饭了,似乎没必要再找家餐厅,可如果不去餐厅,也没有什么适合谈话的场所,陆禹夏总不能带她去酒吧吧? 看着陆禹夏一点点将车开出了车库,楚恬不禁猜测起他要将她带到哪里,直到二十多分钟后,车停到某个熟悉的地方。 是陆禹夏的公寓;不过不是钟意对面那套,而是他最初一个人住的那一套。 楚恬跟着他下车,一路从车库上楼,看着陆禹夏开门,看着那熟悉的屋子,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那段做实习生的日子。 当然,还有她同陆禹夏,他们初初同居的那段日子。 “这套公寓你也留着?”她诧异的问他。 “嗯。”他应了一声,没说的是,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他都留着。 陆禹夏从鞋柜拿出鞋给楚恬,大有一副要同她好一番长谈的架势。 楚恬低头,看着那拖鞋居然是自己以前穿的那一双,错愕了一秒,脸上的表情不禁柔和下来。 屋内一应陈设如昨,与当初无甚变化,似乎中间那几年岁月都不存在,她看着那家具,甚至有种凯撒会即将从屋里冲出来扑倒她的错觉。 她不禁四处走动起来,到卧室看到那张大床的时候,脸不由得有些发烫:在那张床上上,她贡献了自己羞射的AV演技;拉着他尝试了各种姿势…… 楚恬不由咳了咳,问陆禹夏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谈话的环境对于结果的达成很重要,而他——想要同她重新开始。 这话陆禹夏没有说,只是目光一直注意着她从进门后的种种表情…… “楚恬,我们重新开始吧?我放不下你,我相信你也一样。”他看着她: “你还爱我,对吗?” 楚恬抿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曾经的温柔,曾经的呵护,曾经的美好一下子涌上心头,她没有办法否认她心头还有他,可是要她承认——。 “陆禹夏,我已经不是那个楚恬了,不是三年前那个一心一意心头只有你的楚恬,我心头还有别人了,你明白吗?” 明白,他当然明白。 得知她与钟意分手,他其实就已经多少猜到了原因:当初遭遇绑架,楚恬因为他而受了伤,而后又有他们的各种流言传出,他想钟意必然是介意的。 毕竟没有人是真正大方的,同为男人他当然也理解这种介意,但一想到他带给楚恬的伤害——,他仍觉得对方不可饶恕。 毕竟两人不是一般的分手,那是谈婚论嫁后的分手。 楚恬那样的性格,肯答应交往可能不说明什么,但肯答应结婚,那必然是极其认真的。 他猜想钟意现在在她心头必定还占着一席重要的位置;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给她一点时间,她始终会忘掉他的。 “楚恬,我明白。我——” 陆禹夏开口想要表态,然而刚说了个开头,电话便忽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陆禹秋,陆禹夏猜想她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只看了一眼便按了挂断键,谁知对方很快又再次Call了进来。 陆禹夏于是再次挂断。 这次对方倒是没有再打来了,可是他的手机却开始不断地响起信息的提示音,连带着楚恬的手机也一样响个不停。 楚恬纳闷地掏出手机,只见是陆禹秋自己拉上她和陆禹夏,建了一个三人群。 群消息的第一句是陆禹秋@她的:楚恬姐,虽然我很想和你做好朋友,但是可不可以请你放过我哥。 然后紧接着又是一句:你已经有这么多男人了,放过他好吗? 楚恬看着信息,只觉莫名其妙,拉动手机往下滑,却再没看到陆禹秋的消息,只有图片;一连串的图片。 楚恬的手机花了好一会儿才加载出来,然后她看到了照片上的自己。 这…… 这是…… 她同厉珉还有施航出入自家公寓停车库的照片怎么会被陆禹秋拍到?还恰巧都是一些亲密的、三人同框的、特别引人遐想的暧昧照片? 甚至还有一张,是在她家门口拍的,当时她正伸手开门,厉珉忽然抵着她在门口就吻了起来,而旁边的施航正好打开了们,就那样站在门口,目光灼灼的看着…… 楚恬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这才明白过来陆禹秋那句所谓的“你已经有了这么多男人”是什么意思;她抓着手机的手不由的微微颤动起来。 没错,她这段时间很堕落,她也承认她自己的堕落。 反正一个陆禹夏,一个钟意,她心头既放不下这个,又忘不了那个,她已经不认为自己还可以遇到更心动的人了。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放纵,堕落。 但再怎么理所当然,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是她私下的事……她不可能将自己这堕落的一面坦然放到人前…… 何况,是陆禹夏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陆禹夏看着楚恬,他以为她只是同房维……可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他蹙眉盯着楚恬,似乎等着她解释,可是楚恬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像是一下子被人扒光衣服,她无地之容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里还有心情去解释。 “是因为失恋了吗?因为同钟意分手,所以你就这么……这么自我放逐?”沉默间,陆禹夏帮她给了答案。 尽管他已经注意了措辞,也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那么生气,但眼中的苛责意味却是难掩的。 那目光刺得楚恬心头一痛。 她的大脑还没想好应对之策,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起身,逃也似的想要离开这里…… 可是陆禹夏抢先一步抓住了她。 她低头就可以看到他泛白的关节,他抓的如此用力,以至于她手腕生疼。 她想要挣脱,可是他却不依饶,用力抓着她,骇人的目光一直紧锁着她,执意要她给他一个答案。 明明没有可能在一起了,为什么要这么为难她? 她乞求的看着他,想要他放开她,给她留一点尊严,然而他却一点没有放手。 心底一阵酸涩,掩埋在内心深处的情绪刹那间翻涌而出,挥之不去地在心间弥漫—— 楚恬忽然觉得委屈。 “你一定要听吗?”她忽然转头,迎上他质问的目光,“好,既然你想听,那我都告诉你。” 她同施航、同钟意,同房维,甚至她同钟意分手的原因……他不是一定要问个究竟吗;既然他想听,那么她决定吐个痛快。 她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就是照片上的那样,我同他们都纠缠不清,不管是肉体还是感情。” 一开始就是生冷疏远的语气,陆禹夏明显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然而沉浸在巨大的震惊,竟也忘了要打断她。 她于是继续开口:“施航就不必多说了吧,你也应该知道的,当初空难后我胖成了两百斤,患了抑郁症,最难捱的时候,是施航一直陪着我。后来我减肥成功,而你又正式提出了同我分手,我同施航便开始交往了。” 云淡风轻地口吻,可他却可以想象她的艰难,他想起了她的那些日记,垂在茶几下的手不由紧握成全,心头钝痛,只觉这一辈子再没做过比同她分手更让他后悔的事。 “至于我后来为什么同施航分手,那真要多亏了你那好妹妹——陆禹秋。她撞得施航心头的白月光关心素成了植物人;那段日子施航整个人跟废掉了一样,而我恰巧在那个时候检查出怀了身孕,但胎儿发育不良。我指望不上施航,于是自己去做流产手术,结果,施航误会我不想要孩子,我们吵了一架,我累了,于是提出了分手。” “厉珉是我同分手不久后遇上的,当时我在某个海岛度假,旅途无聊,加上感情无所寄托,于是便同他有了一夜情。” “不过那也只是一夜情,后来度假回来,我们就断了联系,在施航后,我交的男朋友是房维。” “房维,我想我也不用多介绍吧,我同他是在The Biggest Loser真人秀节目中认识的,后来我去他所在的城市拍戏,阴差阳错让他妈妈误会我是他女朋友。于是后来当房维妈妈在得知我在你的私岛上拍戏后,把房维也送了过去。” “那个时候房维妈妈急着抱孙子,几乎三天两头就给房维安排相亲。未免房维被家里人催婚,我只好陪着他演戏,一直到剧组小演员赵思翰失踪。” “赵思翰失踪那天,你下水找人,我也跟着跳了进去,就是因为那一跳,我意识到我心头还放不下了你,于是卑鄙的答应了房维提出的交往要求,试图用他忘记你,然而事实证明——这样的做法是没用的,后来拍戏还没结束,我同房维便分手了。” “分手后,我一心发展自己的事业,也不想在心头还放不下你的时候同他人交往,于是一直没有交男朋友,直到钟意同我表白。” “他满足我所有对于另一半所有的幻想,所以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然后你忽然搬回了钟意隔壁。” “陆禹夏,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同钟意分手吗?原因是因为——你。因为我没办法看着你受伤而不管不顾,因为我放不下你;所以我没办法做到钟意想要的一心一意。” 听到楚恬同钟意分手是因为自己时,陆禹夏心头忍不住一阵狂跳,然而还没来的及高兴,他又听楚恬道:“可是陆禹夏,我不想放不下你,我并不希望我放不下你。” “陆禹夏,你有没有听过渔夫与恶魔的故事?” “沉在海底的恶魔,在海中的第一个百年,私下里想,谁要是在这个世纪里解救它,它便报答他终身荣华富贵;可是没有人解救它—— 在海里的第二个百年,恶魔想谁要是救它,它愿意报答以全世界的宝藏,可依旧没有人解救它—— 到第三个百年,恶魔愿意满足解救它的人的所有愿望,可是依旧没有人解救它—— 直到渔夫终于把它从海里捞上来,这时候它终于获救了,可它没有报答渔夫,反而要杀死渔夫……” “陆禹夏,我对你感情就像这个故事一样。” “当我两百斤的时候,我每天都期盼着你恢复记忆;当你在公寓提出分手的时候,我仍希望事情还有转机;甚至在同施航分手过后,我对你都还残留幻想——” “可是你一直没有想起来,我一次次看着你同伍敏出现在我面前,一次次看着你们当众秀恩爱,硬是生生地将自己一腔嫉妒扭成一腔祝福,甚至觉得就那样也很好,你身边有个人配得上你的人也很好……” 她说到这,眼里不禁流下泪来。 那些难捱的日子仿佛一下子在脑海里鲜活,她伸手悄悄地擦掉眼泪,眼眶里却仍是有新的泪水不断充盈,她于是不得停下来,深吸了口气。 “陆禹夏,为什么你的主动总是这么不合时宜?” 像擦汗那样不着痕迹抹了抹脸,楚恬别过脸,“在空难后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没有来找我,在我拒绝了等你,心头却依旧放不下你的两年里,你也也没有主动找过我;偏偏在我下定决心想要步入婚姻的时候,你出现了——” “你有没想过,你要是不出现,歹徒不会将心思打到我头上,也不会绑架我;歹徒要是没有绑架,也不会有后来我同钟意产生隔阂分手,要是我没同钟意没有分手,我现在肯定都已经结婚了!可是就是因为你——”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放纵,为什么失恋了就这么自我放逐吗?因为我心头难受!” “我想要的没有那么多,只是一段简单的感情,一段普通的婚姻而已。可是经过了你,经过钟意,我还能遇到一个想嫁的人吗?就算我能遇到,我的心头还腾出位置吗?” 楚恬说到这儿,才发现自己压抑在心头的积怨原来这么深,眼泪憋在眼眶里打转,她的语气越发西斯底里。 她低头看到茶几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自己,忽然意识到这事后发难的姿态太过难看,于是再继续不下去。 “算了,我早不是以前的楚恬了,你就当我是个随便又滥情的人吧,不值得你心心念念。” 丢下最后一句,她抓起自己的包,起身就要离开。 可是就在她刚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的时候,陆禹夏一把拉住了她。 尽管还没完全消化完她所说的话,尽管还有些接受不了她堕落的现实,但他有预感,如果现在放她走,她恐怕这辈子也再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了。 他不能放开离开。 “你到底要怎样?”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纠缠着不放是什么意思?一定要让她更难堪吗? 楚恬也是有脾气的人,当即转头恶狠狠的盯着陆禹夏,她的眼眶还带着微红,看着他满眼都是恨意。 那样的眼神,刺得陆禹夏心脏发疼,他于是捂住了她的眼睛,低头用嘴堵住她的唇,狠狠地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