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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游礼难免有一种看见过去自己的既视感,看见侄子脸上的笑意,只觉得到了嘴边的话更难说出口。 见游彦发愣游礼也不在意,自那日得到了游彦的谅解之后,游礼就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他自顾找了位置坐了下来:“听说您又进了宫,可有带什么好东西给我?上次您可是答应我,再带点茶给我的。” “好歹也入了仕的人,整日里就想着怎么从我这儿骗茶喝。”虽是这么说,游彦还是起身斟了壶茶给游礼,“这是今年的新茶,待会我让瑞云送几块到你房里。” 游礼立刻弯了眼角:“就知道叔父最疼我。”他说着话,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游彦手里,“才领了月俸,瞧着您的簪子旧了,所以买了一支,虽然不值什么钱,却也是我大半月的俸银换的。” 游彦看了一眼手里的玉簪,忍不住感叹:“没想到殊文也能拿俸银了,我看再过几年你品级再升升,你祖父就可以将国公之位传于你,如愿地退隐。” 游礼捧着茶盏喝得正高兴,闻言皱起眉:“就算祖父想要退隐,国公之位也该传于您,干嘛要落到我头上?” 游彦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你以为你叔父我就不想歇歇?你是游府的长房长孙,这个国公的位置早就给你留好了。” 游礼抽了抽鼻子:“还不是自己想要躲懒。” 游彦点头:“知道就好。”他说着,在软塌上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叔父有话要跟你说。” 游礼歪头看了看游彦,抱着茶盏在他身边坐下:“叔父,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些不太对?” 游彦一只手环住他的肩膀,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这几日在翰林院可还顺利?那些老头子有没有欺负你?” 游礼眨了眨眼,起身给自己又倒了杯茶:“叔父,有什么话您直说就是了,我长到这么大,您什么时候用这种唠家常的口吻跟我说过话?” 游彦皱着眉头瞪着他看了一会,劈手将茶盏抢了过来,喝了一大口,在游礼的错愕之中将茶盏放下:“算了,那我就直说了吧,你与乐昌公主的婚事取消了。” 游礼:“……” 他直觉游彦会有了不得的事情要说,却没想到最后是跟自己相关的,愣愣地看了游彦一会,低下头:“哦,知道了。”说完,他从游彦手里接过空了的茶盏,起身走到小几旁给自己又倒了杯茶,之后一直背对着游彦久久的不说话。 游彦靠坐在软塌上,一只手撑着下颌,有些苦恼地看着游礼的背影:“殊文,你不会在哭吧,你要知道你长到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我可是不会哄你的。” “我小时候哭的时候,您也没哄过我吧?”游礼转过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朝着游彦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我只是,只是一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游礼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有些事如果先前没有过期待的话,可能还不会有什么,但是有过期待又突然落空,这种感觉是有点……毕竟先前的一段时间我一直以为我马上就要迎娶公主了,您又一点不委婉,猝不及防就知道自己被退亲了,我有点回不过神。” 游彦轻轻叹了口气:“我先前一直没问过,你有多喜欢公主?” 游礼垂着头在游彦身边坐下,蹙着眉思考了一会:“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喜欢过别人,所以也不清楚对公主的喜欢到底有多少。我知道自己到了娶亲的年纪,却一直没有什么感觉,直到那日您跟我说,如果娶的人是公主,我突然觉得挺开心的。”说到这儿,游礼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游彦,“是不是这也不算有多喜欢?” 游彦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其实未必非得为了一个人死去活来才算的上喜欢,大多的喜欢都是从看见他就开心开始的。” “那叔父您也是吗?” “我?”游彦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确实挺开心的。” 游礼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其实是不是真的喜欢也没什么关系了,反正这门亲事已经结束了。”他歪了歪头,让自己靠在游彦肩上,“叔父,我能问问为什么突然取消亲事吗?是因为公主不喜欢我?” “是因为公主提前遇见了自己想要相守的人。”游彦侧过头,看见游礼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但还是看的出来少年少有的沮丧。游彦想了想,开口,“待会瑞云给你送茶饼的时候,再加一块。” “您当我是小孩子吗?”游礼抽了抽鼻子,抬眼看着游彦,“两块,我知道您还有私藏。” 游彦笑了起来,用指节敲了一下他头顶,又在那个位置揉了揉:“行,只要你高兴都给你。” 游礼跟着他笑了起来,过了一会,他止了笑,仰面躺在软塌上,盯着棚顶愣了回神,才低低地开口:“叔父,其实我还是有一点难过,就一点。” 游彦回过头看他,想了想,突然对着门外吩咐道:“瑞云,提两坛酒进来,今天我陪咱们小公子借酒浇愁。” 作者有话要说: 游礼:叔父,我觉得你应该安慰一下我。 游彦:我又没失过恋。 第23章 在游彦心中游礼一直都还只是个孩子,所以哪怕明知道侄子越长越大,叔侄二人一起对酌这还是头一次。为了安慰侄儿,游彦特意让瑞云拿出了自己珍藏许久的好酒,又让厨房送了几道小菜,叔侄二人守着游彦窗前的那棵翠绿的梧桐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从午后日头高照一直到夕阳西下暮色降临。 游礼毕竟年纪小,不胜酒力,酒没喝多少就慢慢起了醉意。不过还好他虽然酒量不行,酒品却还不错,喝到最后没了意识,干脆倒在软塌上昏睡过去,酒盏还牢牢地抓在手里,整个人蜷成一团,怎么看都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样子。 游彦倒是还算清醒,因为早些年在西北打仗整日与陶姜那些武将混在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虽然武力上未必及得上他们,酒量却大有提升,以游礼的那点酒量干脆都没陪他喝的尽兴。 游彦抬手将酒壶里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转过头看见软塌上睡的正香甚至打起小呼噜的游礼,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他将酒壶随手扔到一边,走到软塌前先将酒盏从游礼手中抽出,顺便往他身上盖了一张薄毯,而游礼全程睡的格外香甜,仿佛现在将他整个人扛起来,他也不会有丝毫的察觉。 游彦看了他一会,轻轻地摇了摇头,作为长辈,他能陪游礼做的大概只有这些,这场酒醉之后,不管游礼是否能够消化掉这些失落,他都不会再干涉。这世上或许有很多东西都极易得到,却绝对不包括人心,纵使你千般万般好,但对方就是不喜欢你,也只剩下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