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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欧桓国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凶手就算想对他动手,也没有机会。” 花崇抹了把脸,“越想越复杂啊。” “我去一趟痕检科。”柳至秦道:“凶手不是欧湛的话,那剩下的足迹就很关键了。” ?? 欧湛和欧桓国都在接受新一轮审讯,花崇盯着显示屏,眼中映出一片暗光。 欧家父子承认长期殴打梁萍,但坚决不承认杀害梁萍。欧湛非常激动,不断发着毒誓。 花崇支着手肘,脑中飞快梳理着线索。 发不发毒誓并不重要,真正的凶手也可能发毒誓。 但欧湛在案发前后的举止,确实不像凶手。 同样,王孝宁也不像凶手。 花崇转过身,背对显示屏,低着头来回踱步。 重案组正在查的两个案子,看似毫无关联,王章炳死于勒颈,梁萍死于头部撞击,两人的家庭情况也截然不同。可是两边证据指向的重要嫌疑人,都不那么像凶手。 如同有一道外力,在左右着两个家庭,主导着两场死亡。 还有! 花崇停下脚步。 对两名死者来说,死亡虽然痛苦,但好像都是一种解脱。 零星的线索就像空气中的浮尘,虽然感知得到,却难以把控。花崇紧闭上眼,想要抓住些什么。 近旁传来一阵敲门声。 思绪被打断,花崇抬起头。 肖诚心站在门口,“花队,我打搅到你了?” “没。”花崇问:“什么事?” “是这样。我知道你们重案组最近忙,我也犹豫了一段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来找你。”肖诚心将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吞吞吐吐,“那个……” 积案组的人说话做事不如重案组队员利索,若放在平时,花崇就耐心等着了,但现在确实没那份闲心,提醒道:“到底什么事?” 肖诚心咳了两声,“我,我们组最近在查一个十三年前的案子,被害人之一也是老人家。” 洛城近来的几起案子全部与老人有关,花崇条件反射地警惕起来。 “我们组前阵子破了几个积案,不过这个案子感觉很难查。”肖诚心说着看了花崇一眼,“啊,我不是又想来麻烦你们。张贸给我说了,你们现在忙得顾不上别的事。我就是想,那个,我手头的案子说不定能给你们一些启发。” 花崇让肖诚心坐,翻开文件夹,发现是重新整理过的案卷。 “这案子发生在荷富镇,死者胡有、胡香娟是一对父女。胡有当时80岁,胡香娟52岁。”肖诚心道:“两人都是被勒死的,就死在自家盖的两层楼房里。” “勒死?”花崇视线落在现场照片上,年迈的胡有和王章炳一样,被发现时歪倒在轮椅上,颈部勒痕明显,颜面严重肿胀。 “对,勒死。从勒痕来看,凶器是一根麻绳。不过这根麻绳一直没被找到,凶手可能早就将它销毁了。”肖诚心接着道:“胡香娟除了被勒颈,后背还挨了一刀。不过致命伤是机械性窒息。” “胡香娟有个儿子?”花崇边看边问。 “是。胡香娟这个儿子叫鲁洲安,当时27岁,和胡香娟、胡有住在一起,是作案嫌疑最大的人。出事之后,他就不见了。” “这个鲁洲安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我查过以前的调查记录,胡有患有阿尔茨海默病,并且已经发展到了晚期。胡香娟早年丧夫,独自一人照顾他。后来实在照顾不过来,就将在外地工作的鲁洲安叫了回来。” 花崇心跳逐渐加快。 又是阿尔茨海默病,又是晚期。 王章炳也患有阿尔茨海默病,并且也是被勒颈而亡。 肖诚心接着道:“荷富镇生活水平较低,胡香娟做卤菜生意维持生计。鲁洲安回到荷富镇之前,并没有马上辞掉工作,是过了三个月,才从以前的单位离职。之后跟着胡香娟卖起卤菜,轮流照顾胡有。” “鲁洲安以前的工作是什么?” “在兵工厂搞基础科研,具体项目不清楚。他念过大学,一毕业就进了兵工厂。” 花崇往后翻,看到了鲁洲安的照片。 照片上的青年长相普通,戴着眼镜,目光有些茫然,唯一的亮点是唇角有个向上勾起的幅度。 这一点幅度令他看上去很友善。 “当年能搞科研也不容易,虽然工资不高,但心理上的满足感应该挺高的吧。”肖诚心说:“但胡有病得生活无法自理,胡香娟催鲁洲安回家帮忙照看,胡家没有别的人,鲁洲安只能放弃工作。我想,这可能就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从鲁洲安回到荷富镇,到胡有、胡香娟被杀,这中间有多长时间?”花崇问。 “两年。” 花崇往下看,“胡有失去自理能力之后,靠胡香娟和鲁洲安的照料,活了两年多。” “没错,他们的邻居说,胡老头生命力顽强,真能活。” “但鲁洲安可能已经受不了了。”花崇想起王章炳那一家。 王章炳患病五年,但彻底失去自理能力才一年。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王家三兄妹已经扛不住,希望他尽早离世,王楚宁甚至已经准备好了绳索,打算将他勒死。 可想而知,放下心仪的工作,照顾了胡有两年,鲁洲安的心理会产生何种变化。 从25岁熬到27岁,整日的工作从伏案研究变成卖卤菜、给老人倒屎擦尿,鲁洲安每次面对早已记不得自己的外公时,是什么心情? “鲁洲安的动机就是恨。”肖诚心说,“他恨胡香娟逼他回来,也恨胡有拖累他。所以他要杀了他们。又或者他当时想杀的只有胡有——胡有一死,他的生活才能回到正轨上,他才能有自己的人生,但胡香娟发现了他的所作所为,他来不及权衡,将胡香娟一并杀死,仓皇逃离。荷富镇最初没有把案子报上来,后来报上来的时候,鲁洲安已经消失很久了,等于是失去了抓捕他的时机。” “如果鲁洲安现在还活着,那今年就该是40岁。”花崇想了一会儿,“这十三年,他肯定没有再从事过正常的工作。他杀了拖累他的人,但他自己的人生也彻底毁掉了。” “是啊,如果他能再忍个几年,或者想出另外的办法,既能照顾胡有,又不耽误工作,这悲剧就不会发生。”肖诚心说。 花崇摇头。 对待一件事,旁人往往能想出无数两全其美的办法,当事人却连一个平衡点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