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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太阳穴,小皇帝冒一句:“何卿,当时全国计税田地有多少?现在有多少?” 何首辅一顿,小皇帝又追问:“九厘钱的赋,加到谁身上了?” 摄政王低着头,看何首辅一眼。 “当时计税田亩大约在五百万顷,太岳公清丈土地最鼎盛时大约逾九百万亩。现在各地申报正在统计,江浙大族查抄尚需时日,现已统计为七百六十万亩。四川清丈最彻底,已经重新计税,白杆兵不日护送税收进京。” “给辽东三百万的饷,萨尔浒一败涂地。”摄政王声音不高,“辽东如何了。” 何首辅一顿:“冰灾非常严峻,关宁军之中已经有大量冻伤。” “民呢。” “民……辽东人族裔混杂,不分彼此。平民冻饿而死者……难以计数,关宁军退守堡内,无法得知。” 杨阁老平时不出声。摄政王不待见他,也没把他踢出内阁,因为他不是纸上谈兵,而且最重要一点,杨阁老什么党派都不是。非常奇妙,他就是什么党派都不沾,所以摄政王需要有这么个人在内阁。他曾经提出舍掉辽东退守关内,摄政王厌之。这时又说到萨尔浒,杨阁老突然道:“阳继祖曾经上书,以辽人守辽土,以辽人养辽人。” 徐阁老一叹:“若早听他的,不至于如此失地失民心。现而今国战天灾,又用什么养?” 皇帝陛下不需要徐阁老再引经据典地争执,他决意救辽东:“辽东之民亦大晏之民,这点无疑义。” 摄政王一直闭目养神,此时睁开眼:“救。开南大仓。” 陈驸马的汗下来了。今年开南大仓,明年粮价就得沸腾。户部度支科的帐昨天就送给他,他在宝钞司略一翻,就知道明年艰难了。又要加派田亩,他不得不出声:“殿下……今年……不是去年年底,有银荒的迹象了……” 内侍来报:“福建海防军指挥使曾芝龙求见!” 皇帝陛下明显感觉到呆在偏殿的曾森一下澎湃的情绪,他立刻道:“宣。” 曾芝龙一脚踏进武英殿,鹤一样的长腿走了两步,一眼看到李瞎子,高兴地一笑:“殿下,臣回朝复命来了。” 皇帝陛下没有介意曾芝龙压根没看到自己:“曾卿这一次出海,可有收获?” 曾芝龙笑意更大:“臣幸不辱命。臣冒昧,要给人求个情。” 摄政王低笑一声。皇帝陛下好奇:“谁用得着曾卿求情?” “乔之臻。” 皇帝陛下看摄政王,乔之臻还没被处死啊?曾芝龙恳切:“陛下,杀鸡取卵好呢,还是养着鸡等他下金蛋好呢?” 摄政王早就怀疑过曾芝龙的火药火器从哪里来。长崎做不到如此巨大量的供应,还是在大晏。倭国倒是真的出银子。摄政王看曾芝龙,曾芝龙挑衅地迎着摄政王的目光。李瞎子,你看着我了啊。 摄政王平淡地一锤定音:“辽东一定要救。天覆地载,皆为赤子。” 曾芝龙一笑就光彩照人,环顾被银子逼得灰头土脸的满朝文武,他清亮的嗓音带着俏皮笑意:“大官人们,钱是王八蛋,越花越会赚。” 第253章 武英殿一片寂静, 富太监轻喝:“曾将军无状!” 曾芝龙对皇帝陛下笑眯眯:“陛下, 臣还有个请求。臣的马车就在宫门外,请陛下让它们进来。臣用来复命的东西,全在马车上了。” 皇帝陛下余光似乎瞥见曾森的小身影,于是同意:“好吧,准。” 戍卫司指挥使张敏跑出武英殿, 西化门开启, 辚辚的马车声滚滚进入武英殿前的广场。摄政王食指指节撑着下巴, 闭着眼听殿门外的马车声。一辆, 一辆, 摄政王微微蹙眉,十九辆。 皇帝陛下实在是好奇,这么多马车?马车全部停稳,金吾卫们上前整齐划一掀开巨大的木盖——瞬间瑞气千条。 十九辆四轮大马车, 塞得满满的银子,只有银子。炽烈阳光下反光烧灼成海, 寒风里荡漾着钱的味道。曾芝龙站在富贵的汪洋前面伸开双臂, 优雅微微行个礼。 “陛下富有九州四海山川,富贵繁华应该在您脚下匍匐, 而不是您为区区银子发愁。臣很高兴……能为您分忧。” 曾芝龙微微欠身,脸却仰着,眼睛盯着摄政王。 还没全卸完。天津港来了五条中型载炮舰,鱼都头指挥港口船工卸货的时候港口官员都看傻了。宗政鸢拄着长剑似笑非笑,曾芝龙也似笑非笑。 可以在天津入库, 曾芝龙偏要去北京。看着数字和看着成海的银锭,两个意思。十八芝就是不擅陆战,所以曾芝龙得用银子结结实实砸李瞎子一回。曾芝龙跟宗政鸢借两个人押送:“反正到了天津,这些钱就是李奉恕的了。被抢也是李奉恕被抢,我不心疼。” 宗政鸢当然心疼钱,命天津驻守戍卫军随行。十九辆四轮大马车实在装不完,余下的只好在天津入库,陈春耘盯着。 曾芝龙骑在马上,摘下帽子对宗政鸢微微一弯腰:“多谢马匪。” 宗政鸢咬牙笑:“客气海贼。” 曾芝龙压押着十九辆四轮大马车进京,要搞他就非得搞得盛大隆重,无人可及。 海上的王,即便臣服,也依旧是王者。 武英殿沉默很久,不知道是不是被曾芝龙居然能把银子直接拉到皇帝陛下鼻子下面给弄得无法言语。摄政王暴发大笑,越笑越狠,狂放的笑声在武英殿上空滚动,仿佛雷霆。曾芝龙直起腰,放肆地瞪着摄政王的目光。 他发现李奉恕好像好了。 好了就好。 曾芝龙站在明媚的阳光中,微微一笑。 武英殿上只有陈冬储两只手握住又松开,激动颤抖。银子卷起的浪容易让人沉迷,陈冬储记得家训,陈家是玩银子的,不能被银子玩了。摄政王微微一偏脸,陈冬储两只眼睛放光地出列对曾芝龙一揖:“曾官人厉害,吾等自愧弗如。” 曾芝龙比了请:“再往下,便不归我管了。” 摄政王看何首辅:“开南大仓,如何?” 何首辅长叹:“还需核算。殿下,臣说句实话,银子……毕竟不能直接吃。” 陈冬储在外面清点银子,才知道在天津入库的竟然是自己哥。那倒是可以放心,他哥比他还锱铢必较。 就是……还是有点想他啊。 陈春耘在库中打个喷嚏,天津官员想起来:“陈官人,你们船员是不是没种痘。” 陈春耘一愣:“什么种痘?” 天津官员点头:“下午请痘医来,船员都种痘,陈官人也种上,不得天花。” 陈春耘震惊,自己不过出海数月,天花居然能防? 天津官员叹气:“你们赶巧了,正打仗呢。城郊西北的地方尸体垒得山高,山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