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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陆相景这一代人口凋零, 但田产颇丰。陆相晟连中会元解元, 陆家田产由此缴税更少, 合理合法。陆相晟的弟弟陆相景亲自跑到南京衙门要求自查, 无人搭理。老母忽而重病, 陆相景实在顾不上,给陆相晟写信,问怎么回事,写到右玉去, 陆相晟根本不在。 陆相晟前往宣府全力备战之前告诉右玉守军,如有陆家人找他, 便说陆相晟此时只能奉国, 待北边平定,回家磕头谢罪。 陆相景的信, 耽搁下来。 南直隶街头小儿嬉笑道:“若想土地丰,先抄陆相晟!” 朝中有人参陆相晟私放边民入长城,倒是比较例行公事,更像通知摄政王。摄政王还挺欣慰,大敌当前终于没有二五眼给他找麻烦。周烈率京营奔赴开平卫, 途中看到研武堂邸报上陆相晟关于北边防线不能退,女真人不可款的奏折。陆巡抚性格激烈,跟内阁杨阁老招抚女真的意见完全相反。蒙古尚可联合,建州则不行。 周烈隐隐感到,这一次,也许不仅仅只是顶住开平卫不让金兵进关隘而已了。陆相晟在山西翻起来开中账,周烈替他担心,又想着,摄政王殿下自有决断,他不能多事。 周烈长长一叹,前线冲杀从来不怕,就怕后面自己人的冷箭。若是境内安稳,边境一两个跳蚤蹦跶,又有什么关系? 复州刘山站在城墙往外看,害怕看见晏军,又想晏军干脆来算了,自己就开城门投降,一样的。王丙狐疑:“总兵在等什么?” 刘山笑笑:“等陛下平定天下。” 王丙顿住,没再说什么。 刘山忽而问王丙:“你是哪里人?” 王丙连忙回答:“就是辽东人。” “想回家吗。” 王丙一愣,不知道怎么答。他是锦州人,目前锦州还没投降,他回哪儿? 刘山感慨:“我不知道我是哪里人,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过了山海关,可能是关内的。” 王丙赶紧道:“总兵不要着急,陛下平定天下肯定进山海关,进了关之后总兵自然能找到自己的亲人。” 刘山转身看王丙,盯得王丙往后退一步。王丙两股战战,心想自己这马屁比较平淡无奇,怎么爱塔总兵会有如此反应?刘山一眨不眨地看王丙,最后笑了:“对,平定天下,我就能回家了。” 王丙心里舒口气。 但他仍有疑问,听闻爱塔总兵自少年起便上战场,征战无数,不像怕死的人。虽然爱塔总兵是个从来不喜形于色的人,王丙还是感觉到了爱塔总兵的焦虑。焦虑什么?王丙心里泛酸,我要是能在建州混成个总兵,才不会像你一样胡思乱想,绝对一心效忠。 刘山站在城墙上,专注地盯着天边。 李在德和郭星起离开锦衣卫,司谦非常客气礼貌地送他们。郭星起一开始以为要去刑场,坐在地上起不来。司谦道:“送你们回家。” 郭星起嗷嗷大哭。 李在德拖着抽抽搭搭的郭星起往外走,什么都没问,也丝毫没有怨怼。司谦甚至想,难道李在德从来不怨摄政王? 还真没有。李在德认为已经把事情说清楚,并且洗清了嫌疑,这就很好。而且图样流出自己绝对有责任,摄政王殿下竟然没有怪罪,李在德十分感激。 李在德和郭星起往外走,突然听见别业一间屋子里一声凄厉惨叫,吓得他们站住:“什么声音?” 司谦平静:“人的声音。” 若是不知底细,这只是一处寻常二进院落,并未出奇。那一声惨叫才通知李在德和郭星起,这里是锦衣卫的地盘。 那已经不是人声了,惨烈到变了形。 郭星起冷汗滚滚,李在德惊疑不定,这声音虽然已经惨得变调,怎么还是好想很熟?是谁? 司谦非常客气地往门口一比:“马车在门口,二位请。” 郭星起跳起来直冲大门口,李在德电光石火想起来:虞衡司蒋郎中!他眼前一黑,仿佛身后是万丈深渊。一个熟识的人,就在他身后,求死不能。 李在德跌跌撞撞跑出院门,手忙脚乱爬上马车,听到车夫一扬鞭,跟郭星起抱在一起发抖。 马车先送郭星起回家,李在德几宿没睡,昏昏沉沉,马车一停,他以为到家了,稀里糊涂往外一走,抬头一看,鲁王府。李在德差点昏过去:“殿殿殿下还生气?”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老王爷在鲁王府,殿下不放心,让人照料着。” 李在德一回头,赶马车的竟然是王都事!他在锦衣卫那里惊得手脚依然冰凉,一看王都事突然眼泪蹭蹭往外冒,什么委屈都来了:“王都事,我没叛国。” 王修握住他的手:“殿下查明你的冤屈,立刻便要锦衣卫放人。我答应老王爷,要把亲自把你送回家。现在也不差,亲自把你接回来了。” 李在德抽泣两下,被王修温暖的手拉着进门。还是王都事好,他想,还是王都事好。 才几天,老王爷就见老,而且糊涂了。见着李在德,干眨眼,没反应。李在德冲上前抱着老王爷嚎啕大哭。 王修捏捏鼻梁。 兵部在研武堂通宵轮值,几个卫所日夜传信。摄政王闭着眼仰着头坐在研武堂,一动不动听。金兵已经渡滦河,直奔开平卫。 “几分胜算。” 兵部的人沉默一会儿:“防线实在太长,护住开平卫,还有万金都司,宣府,大同府,延安府,宁夏卫,这些必须死守。开平卫旧城是石头堡,在长城外,已经丢失数十年,想拿回来并不容易。” 摄政王沉默一会儿:“若是拿回来呢。” 兵部的人回答:“太宗皇帝说过,‘惟守开平、兴和、宁夏、甘肃、大宁、辽东,则边境可永无事矣’。拿回开平卫,守住宣大一线,建州南下的路起码断了一半。另一半……在山海关。” 摄政王用食指顶着太阳穴。 王修推门进来,默默地坐下。摄政王睁开眼看他,他轻轻点头。 摄政王又闭上眼睛,蹙着眉头沉思。 王修一抬头,看见司谦在门外站着,又起身,轻轻走出研武堂。司谦低头耳语,王修面色丕变:“怎么南京锦衣卫吃干饭的么!” 司谦垂头不语,王修大怒:“为何会出这种事!” 司谦通常不争辩,到底还是说了:“南京六部仪卫司,和北京是平级。并且……南京锦衣卫没什么人了。” 王修难得如此盛怒,眼睛都红了。他瞪着司谦:“你亲自去南京!把事情给我处理好!” 司谦垂首。 王修气得打转,如此节骨眼上,如此节骨眼上,怪什么司谦?王修抡起手就抽自己一耳光,都是你! 司谦一惊,刚想阻止,一抬头看到摄政王站在门口,立刻低头。摄政王看王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