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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帮老李找了个理由么。” 王修坐在马车里晃悠,脑子里全是李奉恕站在钦安殿前,真武大帝之下的样子。子不语怪力乱神,孔老夫子只说不愿意谈论,也没认定就没有。王修多多少少有点信则有,他有点相信冥冥之中的因缘际会。 李奉恕,终究会成为他该成为的。 马车摇晃许久,车夫道:“先生,到了。” 王修被车夫搀着下马车,一抬头正是李奉恕名下一个院子。不大,两进,不知道拿来做什么就一直搁着。门脸儿低眉顺眼,老老实实趴在胡同里,谁都不知道这是摄政王的别业。 一进门,赫赫锦衣卫的威仪晃人眼。院子里锦衣卫亲自层层把守,赶车的车夫一揭草帽,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司谦。司谦前头引路,王修在后面跟着。 “土默特探子自称苏赫,自从得您的吩咐,就把他转移到这里,派得力的人日夜看守,不出岔子。” 王修感激:“司指挥多费心。” 司谦微微一躬身:“不敢。”然后干脆利落退出正堂,守在门口。 苏赫正在吃早饭,用馒头把稀粥碗底擦干净,塞进口中:“年轻人,你又来了。” 王修微微一笑:“最近过得好吗?” 苏赫一抹嘴:“过得很好。你的人站满院子,其实不必。过得好,我还不想走呢。” 王修坐在他对面:“咱们聊聊天。” 苏赫上下打量他一眼,目光赞许。年轻人很有进步,比当初在牢里见他的时候更沉稳,眼神更犀利。有同行指点过他了。天气渐暖,年轻人双手戴着手套,十分高级的皮子,平滑反光,仿佛铁铸。 苏赫笑:“聊什么?” 王修神情诚恳:“聊聊草原风物。” 苏赫点头:“是该聊这个,要不然,怎么做生意。” 王修微微一笑:“没说要开互市。” 苏赫爽快:“也对,不急。” 摄政王的脸不能见风,不去上朝,把曾芝龙召进鲁王府。曾芝龙还是那副泰西打扮,并不曾换过衣服。鲁王府上下早被王修的打扮锻炼出来,看见曾芝龙穿得怪,也没怎么惊讶。曾芝龙自己倒是有点诧异,他进鲁王府,并没有人特意要他解佩剑,他就佩着剑,被大奉承引着一路往鲁王书房走。 谢过大奉承,曾芝龙推开书房门。 英武的摄政王低头看书。空荡荡的书房阳光敞敞亮亮,摄政王仿佛是坐在天上神殿中,凌驾众神。 ……可惜脸上被太后一巴掌抽了四道血痕。上过药了,一晚上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更加明显,连带着半边脸都有点肿,左右脸不对称。曾芝龙没打算忍,直接笑出声。 李奉恕看他一眼,面上没表情。书桌上摆着几杆烟枪,宫里搜出来的,一样他留了一枝。他一偏下巴:“讲一讲。” 曾芝龙总算想起摄政王的尊脸不能见风,于是进屋关门,两步走上前,高筒靴子踩着青砖响得干脆利落。 “旱烟,大烟,不一样的东西。旱烟是烟叶,有些类似于茶叶。大烟,哦是乌香,那个是罂粟花的果子,需要熬煮提纯。旱烟便宜,乌香贵。”曾芝龙口音改得神速,讲话脆快流利,不似刚开始觐见的南腔北调,让摄政王暴躁。 摄政王点点桌子:“有害无害。” “大医生们都说旱烟祛湿防寒乌香安神顺气养心。”曾芝龙耸肩。 摄政王威严的眼神总算转向曾芝龙,曾芝龙心里抑制不住发瘆。奇怪,为什么害怕? “孤找你来,是想问问,日久吸食旱烟乌香的,终究会怎么样。” 曾芝龙哀叹自己在天津那一船乌香悬了:“……殿下知道的。” 沉默半晌,摄政王咬牙切齿:“这些东西,怎么进的大晏。” 曾芝龙无心道:“神庙时来的。全世界的货物和银子滚滚涌进大晏,烟叶和乌香当然也来了。” 李奉恕恍然想起,陈春耘似乎说过,神庙之前北京市场冬天只有白菜。神庙起北京海纳四极八方,平民也吃得福建果子广东鱼。其实这是壮举,应该上史书。 银子,又是银子。 摄政王又听见那种奔涌的声音,滔滔的银子把大晏推向断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曾芝龙笑道:“早听说殿下也想逐鹿大海。只是这烟草乌香,都是海上来的。尤其烟草和那些涌向大晏的银子,还是一个老家呐。” 曾芝龙似笑非笑的表情直直看着摄政王,他近距离地观察这个煌煌帝国的掌权者。当年那个神神叨叨的胖厨子告诉他,历史上有名的帝王们都有特异功能,能看到前后三百年。那么你呢。曾芝龙盯着摄政王深邃如渊的眼睛,心里好奇。 你,能看到前后多远? 第91章 事情并未如曾芝龙所愿,他被遗忘了。 他去鲁王府讲烟叶与大烟,只去了一趟,摄政王便不再召他。他儿子在宫中伴驾,他进宫,所遇见的官员也是和气却傲慢的,没有什么应付他的心思。金碧辉煌的宫殿威严地矗立在他面前,门并未关,可是,他进不去。 曾芝龙是个不太容易被挫败的人。他很努力地练习官话,结交官员,无济于事。他无法融入。曾芝龙坐在灯火下面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一眼看到悬挂的着的长剑。 有一个官员问他腰间配着的是什么,长针?他回答说泰西剑。那个官员笑一声:哦。 曾芝龙记得那个官员的笑容。 新奇,以及,不屑。蛮夷的玩意儿,撮尔小国,知道什么叫兵器么。 曾芝龙在烛火下拔出自己的剑。这把剑细窄而长,有非常华丽的护手,仿佛一条妖冶的毒蛇缠绕在手上。这总是让人第一眼觉得它华而不实。实际上这种剑非常地沉,细长是为了刺击,几乎能穿透所有铠甲。不光可以刺,也可以劈,充分地利用重心,砍骨削肉,所向披靡。 他恐怕也是被划到“蛮夷”里去了。他不被看作是晏人,是“非我族类”。 曾芝龙握着自己这把被人轻蔑的剑,面沉如水。 摄政王在紫禁城发作一通,着实吓着皇帝陛下。皇帝似乎特别容易受惊,一受惊就吃不下睡不好。曾森跟着他,脸色就没那么难看。这几日父亲没进宫,曾森官话被迫进步,非常严肃地守护着皇帝陛下,他认为这是自己命中注定的职责。皇帝半夜吓醒,看到同睡的曾森四仰八叉的,心里便安慰。吃饭时有曾森这种胃口好的陪着,皇帝看着也开怀,能多用一些。 皇帝吃东西很简单,但曾森也发现一些特别的。比如,葱丝卷大饼。葱丝切得整整齐齐,卷在薄面饼中,小心翼翼沾上豆瓣酱,举行仪式一样咔嚓一啃。根据曾森的观察,重点在最后一步,啃的时候,必须十分豪迈。 曾森没什么异议,跟着皇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