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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为了防止疫病尸体都是直接扔海里,所以我一直吊着一口气,心想起码活到大连卫,真被扔海里变成鬼,想找你都找不到方向……到了大连卫又想,既然到这儿了,忍着回兵寨见你呗……所以我就回来了……” 李在德脸上花得一道一道的,邬双樨想笑又没劲。 “傻狍子。” 总兵寨的医生比大连卫的庸医强不少,先用小刀燎火给邬双樨去脓。邬双樨疼得青筋暴起,眼泪和汗和着往下淌。李在德攥着他的手蹲着,旭阳实在看不了,出去了。 房间里邬双樨压抑地闷哼,房间外旭阳焦躁地抓着帽子。他刚刚接到另一个命令:大连卫船只开往登州港修护,工部巡检不必过山海关,直接去大连卫,跟船渡海,取道山东回京。 李在德,两天之内必须动身去大连卫。 第74章 李在德看见旭阳嘴巴张张合合,听不见声音了。 旭阳沉默对着李在德发直的眼神。好一会儿李在德声音发飘:“我想去大连卫,不让我去。我想留下,现在让我立刻去大连卫?” 旭阳无法:“是。” 李在德突然蹲下,眼睛盯在胳膊上。旭阳蹲在他旁边,看他伤痕累累的手指。有些小伤不够深,也就不包扎了。外面一层皮划开,露出红色的肉,但是没有血。 旭阳抬起手,悬在李在德背上,良久,终于是落下。轻轻拍一拍,无言以对。他一只眼睛瞄到门缝里疡医把邬双樨背上的线拆开清脓之后,取出三把刀放在火上烧得赤红。旭阳一惊,看邬双樨,邬双樨依旧趴着,脸偏向门外,勉强点头。医生在邬双樨嘴里塞了根软木,旭阳猛地伸出双手捂住李在德耳朵,强行把李在德往自己怀里一压,屋里疡医烧得烙铁一样的刀一割一割地切伤口生出的肉芽,兹拉兹拉的声音听得旭阳背后发麻。一把刀凉了,医生就往水盆里一扔,换另一把正在火上备着的。水盆里蒸腾的水雾一股烤糊的肉的味道,旭阳太阳穴突突跳。 邬双樨干脆吐了软木,对旭阳比个口型:“谢谢。” 李在德决定不走。他忙进忙出照顾邬双樨,擦洗伤口流出的脓血,换衣服,换床单。邬双樨没有贴身衣物,勉强穿李在德的。邬双樨眼睛跟着李在德转,李在德绷着嘴不吭声。最后实在忍不住,用带笑的气音叫:“傻狍子。” 李在德立刻蹲在床边看他:“渴不渴?刚才流了好多汗,医生交代多喝水。” 邬双樨想抬手摸李在德的脸,抬不起来。李在德拿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打定主意如果邬双樨让自己去大连卫,立刻站起走人。 “我第一次见你,我还记得呢。你在牢里,一点也不在乎,神神叨叨画你那个图,还想伸手去抓摄政王……” 李在德微微脸红:“我爹也经常说我冒傻气儿。” 邬双樨趴着,实在是难受,憋得气上不来,又别无他法。他笑两声,就开始喘。李在德着急:“别说了,以后日子长着呢,你先睡一会儿?” “你……你别走,我就是觉得亏,咱俩初遇,你压根没看见我是吧……” 李在德用手指抠抠自己的脸:“这不是,眼神不济么。” 邬双樨闭一闭眼,缓过劲儿来:“不是,这叫心外无物。心就是道,道就是天。我以前听到这个说法一定嗤之以鼻,直到遇见你……你的心很大,你心里有自己的宇宙,就是那些奇怪的数字符号……” 李在德愣愣地看邬双樨。 “那一定是最瑰丽的宇宙,我想看到,也想让其他人都看到。你说得对,我们读史,读千百年前的人。千百年后的人,读我们。也许他们能看到一个‘李在德’,是个震古烁今彪炳史册的大家,为世人瞻仰呢……” 李在德眼睛一红:“拐着弯儿轰我走吧?” 邬双樨终于压不住笑意,身体一震,又疼得嘶一声。李在德就是这个纯直的心性,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上手就要薅摄政王的领子。不是这个性子,也不能轴到一己之力参透泰西火铳,自己磨着铁匠铺造个仿品出来。一往无前,心无杂念,邬双樨做不到,所以……格外迷恋。 “火铳也不是一天两天造的,不缺我照顾你这段时间。” 邬双樨叹气:“我是说……不要违抗军令,傻狍子,也别忤逆摄政王。认认真真做你该做的事情,完成你的成就,明白吗?” 李在德垂头不语。 邬双樨苦笑,傻狍子真的不懂。摄政王是最典型的李家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一旦被厌弃翻身是难了。邬双樨如今拼得一无所有,亲率部队折在登州港七八成,没有战功。当时若死了倒也好,可怕的是到现在也没人问他孔有德怎么回事。奋力拼杀只换回来一个……倒钩箭头。邬双樨若是能仿生大笑,一定要好好地嘲笑自己。 李在德看邬双樨眼睛发红,心里发慌:“又疼啊?” 邬双樨微笑:“没有。” 阳督师特别关照李在德一个食盒。边关清苦,最珍贵的仅仅是一枚鸡蛋。李在德连忙把鸡蛋塞给邬双樨,邬双樨握着这枚温热的鸡蛋,心里酸痛。 若是他想要的,只是这枚鸡蛋,该多好。 旭阳站在房间外面静静听着。一只手食指转着帽子。 “傻狍子,听我的话,回北京去。我不想让你一直看着我这副死样子。回北京去吧,好不好?” 李在德生气:“这有什么?这到底有什么?” 邬双樨长长地,长长地一叹:“傻狍子,你留着这里这样看着我,搞得我恶心我自己……” 李在德愣住。邬双樨趴着,狼狈地对他笑:“你回北京,好好地做你那些火器,我在辽东恢复。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对不对?” 故事里的少年将军长枪银甲,是春闺女儿的梦里人,说书的永远也不会说少年将军受伤倒在床上动弹不得,便溺需要人帮忙。 邬双樨握着拳头,低声道:“好狍子,回北京吧,求你了。” 李在德用袖子一抹脸。 邬双樨咬着牙扬起手,摸摸李在德的脸,用拇指抹了他静悄悄的泪。 “你在北京安安全全的,我心里就是安稳的。率领巡检队回去吧,这是你的职责,李巡检。” 李在德沉默半晌:“那,那谁照顾你……” “我舅舅……快来了。” “你一定要好起来……” 邬双樨轻笑:“我哪里舍得下你。” 工部巡检李在德奉命率队从辽东返回北京。不走山海关,南下大连卫渡海至山东,取道山东归京。 李在德去跟邬双樨辞别,邬双樨狠狠地捏一下他的手。 “旭阳他们护送我们去大连卫上船。” 邬双樨看李在德身后的旭阳,一如当时他将要上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