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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了一套尽可能降低伤口腐溃作弄的法子。这次去山东,请求殿下帮我个忙,我要在人身上看看是否行得通。如果行得通,挽回人命,减少伤残,殿下功德无量。” 摄政王笑:“真要有用,那是你的功德。” 弗拉维尔慢慢睁开眼,满眼飘白。他木木地发呆,一喘气胸前就拉风箱。雷欧扑上来:“死了没?你看我是谁?” 弗拉维尔赶紧又把眼闭上。 “我看见了!晚了!” 雷欧用他们的母语嗷嗷数落自己多不容易,弗拉维尔想跳起来给他一拳。雷欧滔滔不绝的演讲忽然被打断,清凉柔和像小溪潺潺的嗓音挡住雷欧那绝世破锣:“咦,雷教官,他醒了吗?” 雷欧忍了忍,忍住解释自己不姓雷:“刚刚睁开眼了,现在在装死。” 弗拉维尔心跳加速,这该死的玩意儿为什么突然跳这么快,牵连胸前的伤口跟着跳动抽痛。一只柔软的小手牵住他的手腕……就是梦里的感觉!弗拉维尔额角冒汗,他闭着眼,却明确知道那双小手移到自己的胸前,检查自己的伤口。弗拉维尔一把抓住小手睁开眼,关于神迹,关于命运,关于指引,都在他眼前了—— 鹿鸣还是被那碧蓝的眼睛震撼到惊叹。雨过如洗的苍穹落入澄澄碧水,水色映天光。 “啊呀。” 弗拉维尔攥着鹿鸣的手对着鹿鸣发呆,鹿鸣抽出手来不动声色揉一揉:“我给你检查伤势,你不要动。” 雷欧很有经验地把弗拉维尔换下来的裹帘递给鹿鸣:“你说过要留着给你看。” 鹿鸣非常满意地检查裹帘上浸染的血迹。亮红色,表明没有炎症,没有作脓。 弗拉维尔躺着看鹿鸣,雷欧赶紧介绍:“他是皇家医生,是不是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皇家医生。” 弗拉维尔没有表情,雷欧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鹿鸣走以后,雷欧坐在弗拉维尔窗前呲牙咧嘴:“鹿大夫用刀子剪子切你,还用针线缝你。不光是缝你,还缝其他人。”雷欧不好意思地补充,“缝你的时候,我忍不住吐了。” 弗拉维尔拒绝搭理他。 雷欧用母语压低嗓音:“我知道你是为了往城外送信才受的伤。你昏了之后我把你拖上城门,让罗林去送,送出去了。” 弗拉维尔艰难地点点头。 “大晏的官职一直闹不清楚,反正现在终于明白山东的最高军事长官是宗政鸢,行政长官好像是死了还是怎么回事。登莱两地长官徐从之死了,可是莱州自己还有个行政长官。够乱的……登州正在打呢,万一山东内乱,咱们怎么办?” 弗拉维尔闭着眼,长长地吐了一口血腥的气。 雷欧难得一脸苍凉:“咱们也回不去……哈布斯堡那帮畸形……” 远远的海面上,有炮声。 又过两天,雷欧打听到辽东的军队南下渡海驰援。海面上远远能看到巨大的船队,船身上有炮,轰起巨大的水浪。雷欧跑回来跟弗拉维尔绘声绘色地比划:“跟黄纬揍咱们那时候差不多。” 弗拉维尔恨不能用眼睛掐死雷欧。 医药院一天到晚都很忙,小鹿大夫特别叮嘱雷欧帮弗拉维尔驱赶蝇虫。莱州临水,天气回暖蝇虫开始孳生。本来可燃烧黄芪艾叶制作的熏香,但是弗拉维尔不能咳嗽,所以只好雷欧人工驱虫。 雷欧对风风火火的小个子医生非常有好感,看着秀秀气气的,脾气雷厉风行,在医药院说一不二。这做派平时估计讨人嫌,现在是战时,莱州城差点破城,城外还有连绵的炮火,人心惶惶时京城来的御医的坏脾气突然成为最安全的防护,让人确定他能罩得住所有人。 最起码,护得住这白色飘飘的医药院。 弗拉维尔高烧过后伤势愈合良好,雷欧偷听到用花椒和盐粒煮裹帘的大婶调笑“番鬼长得就是壮,当胸一炮都不死”。雷欧知道番鬼什么意思,他握握拳,到底什么都没说。 走回病房,进门看见小鹿大夫给弗拉维尔切脉。弗拉维尔表情很奇妙,板着脸却有悲有喜。小鹿大夫抬头看见雷欧,笑着打招呼:“雷教官。” 雷欧握着拳头,终于忍不住:“我不姓雷。” 气氛突然凝固,雷欧实在憋不住:“我不姓雷,你们晏人谁都不当回事。” 小鹿大夫眨眨眼:“啊?” 雷欧特别悲愤,他当然不姓雷,雷欧就是他的名字。可是身份文牒上就写“雷欧”俩字。同理弗拉维尔。“傲慢的大晏官员嫌我们的名字‘死长’,就掐头去尾删删减减怎么顺口怎么来。弗拉维尔的母姓和中间名都被砍了,姓索特洛就砍成索,文牒上写‘索维’拉倒……” 小鹿大夫愣愣地看雷欧,手指还点在弗拉维尔手腕上。弗拉维尔觉得自己的血液流经小鹿大夫的手指尖,便瞬间灼热起来。 雷欧一把辛酸泪。弗拉维尔能当教官队领队纯粹因为他白,大家都在海上漂那么久,就他晒不黑。天生的金发碧眼,成年了也很罕见地没有变深,所以大晏官员舍得花力气多看弗拉维尔两眼。谁让晏人喜欢白皮肤!其实雷欧底色也是白的,无奈晒太狠,颜色像烤熟的花生米。当然弗拉维尔本人很努力,能听懂粤语能读写北方官话,连用筷子都是所有葡萄牙军人中学得最快的! 小鹿大夫张着嘴看雷欧崩溃,最后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大约是挚友差点死亡,心里的筋绷太久,一松懈就容易喜怒失调。待会给雷欧开点安神镇静的药。 “那……我奏请摄政王,让莱州官员重新给你们办文牒,把你们的名字写对?” 外番名字长这事儿鹿鸣倒是知道。他在鲁王府给摄政王按摩手肘的时候听过陈春耘宣讲,葡萄牙人名字里有父姓母姓中间名。其实按照大晏的习惯译过来,大约也是“某地某男与某女之子女某人”。殿下当时还说这办法好,报一遍名字相当于报一遍户籍来着。 雷欧人高马大的蹲在地上团成一大团委屈。小鹿大夫深深叹息:“你们是不是想家了呀。” 弗拉维尔躺在床上,睁眼看小鹿大夫。 穿着白衣的小少年非常宽慰地拍拍雷欧的背,拉着弗拉维尔的手:“背井离乡,我懂得。” 弗拉维尔又闭上眼。 神,请指引我走出歧途。 弗拉维尔无论如何不能忽视手腕上温暖的手指。他觉得自己的血,滚烫如地狱的岩浆。 第66章 早在鹿鸣到达山东之前,摄政王亲自写的的另一道谕令已经在宗政鸢手上。那更像是一封信,交代所有医治伤员事宜听从小鹿大夫,小鹿大夫对于治疗创伤疡伤颇有专攻,一切以减少士兵伤残为要。对于山东叛乱倒是只字未提。 谕令结尾,只有两句话: 一不负天子。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