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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只是诸多弊病之中的一个罢了。 “你知不知道太后最近在忙啥。”李奉恕笑道。 “嗯?她不是一直挺忙的?” “她知道我头疼盐税呢,最近忽然很亲山西籍的官员夫人,放风说有意要个山西籍的儿媳妇……” 王修用上嘴唇夹着一枝笔:“我会留意留意。” 李奉恕笑了:“皇帝刚三岁,屁大点个玩意儿都要卷进政治婚姻里了。” 屁大的皇帝正在挨他娘的骂。 太后深恨皇帝不出息。要他亲摄政王了吗?摄政王安的什么心谁不知道,她始终咽不下那口皇家的骄傲之气梗在喉咙里。摄政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跟割她的脸似的,她维护着皇家的体面,皇帝可好,跑去跟摄政王赔的什么笑脸!枉费她苦心孤诣为他筹谋。 “你是大晏的九五之尊,你跑去和摄政王卖好么?你卖好摄政王收么?人家瞧得上你么?你不要先皇的脸面,娘可要!”太后红着眼圈揉着帕子,她实在太需要一个依靠。成帝死了,她忽然发现自己在后宫斗来斗去都是小打小闹。摄政王早朝时问过一句盐政,她马上命人找来看,发现去年一年盐税二十两。那么大的大晏,一年的税银赶不上她一个月的份例。可能吗?可是她看不懂。 也有其他的办法。 姻亲。 太后看着肉团一样的皇帝,用纤纤玉指戳他的额头:“娘这都是为你好!” 皇帝平时都是垂着脸听太后骂。这次忽然伸手捉住了太后的手指。他手太小,团成一团跟个小笼包似的,压根没劲。但是太后还是惊讶了。他抬起脸,奶声奶气冒了一句:“朕是皇帝。” 太后瞪着他。他慢条斯理道:“朕是九五之尊。” 太后抽出手指,气道:“我教你这些,是让你在我身上使的么?” 皇帝忽然对着太后笑了。那表情似笑非笑,眼神像是把人的心肝脾肺都看得一清二楚——摄政王! 太后倒退两步,忽然一身冷汗,皇帝太像摄政王了,对,摄政王和先帝是兄弟,皇帝和摄政王是叔侄。到处都是摄政王! 太后气得发抖,眼睛含泪道:“好好好,就我是外姓人,你们一家姓李的!”她一甩帕子,走人了。 她倒是想效法神宗的亲娘李太后,还能哭太庙废神宗,让神宗的弟弟继位。她可没有第二个儿子了!太后越想越委屈,先帝走得真是太早了。 太后怒气冲冲离开乾清宫,富太监低眉顺眼站在皇帝身后一声不吭。皇帝活动了一下小脚,忽然问道:“大伴,九五之尊是什么意思?” 富太监道:“陛下,世上天下没有比您大的了。” 皇帝问道:“比摄政王呢?” 富太监道:“当然是您大。” 皇帝道:“比太后呢?” 富太监犹豫一下。“太后是您的亲娘,陛下。” 皇帝笑道:“太后是想去哭太庙,她想当李太后,可惜外面少个张太傅,她又看不起摄政王。最重要的是……我缺个弟弟。” 富太监没有讲话。皇帝缩在高大的宝座中,怀里抱着大枕头。他本身穿得多,像是宝座里摆了两个软胖胖的枕头。太后和摄政王关系紧张,就紧张呗。那多好。 摄政王不知道有人在咒自己祖宗,也就是太@祖。他用手指摩挲着下巴,忽然道:“秋狝。得秋狝。秋以狝治兵,再不狝一次,估计来不及了。” 王修道:“肯定不行,他们肯定得跟你哭土木堡。” 摄政王道:“哭吧。皇帝们是要顾及面子文官哭一哭脸上就挂不住。我怕什么,摄政王,我还有名声这东西么?” 周烈抱着剑,目光闪闪地看着李奉恕。 摄政王说要秋狝,就有了秋狝。 他懒得扯皮。文官可以不去,他并没有什么强硬的表示。军官都必须去,好歹周烈还是有点号召力的。 秋狝那天够格随行的文官一个没少。 大晏没啥皇家猎场,太@祖太宗时期逮哪儿算哪儿,猎物一般是瓦剌和鞑靼。往后的皇帝就不行了,要么身体不好要么不爱出门。英宗之后更没有皇帝敢说打猎的事,大部分时间都得在皇宫里老老实实的,要不然御史言官能骂死皇帝。 李奉恕发现当摄政王的好了。虽然这是个要么被人用过就丢要么弑君篡位的尴尬境地,同时也属于两不管。大晏从来没有出现过摄政王,文官们很缺乏对付摄政王的方法。当年世宗闹过大议礼之后,朝廷对皇族旁支失去了所有信心。成帝去世时太子太小,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但是又不能迎一个皇族适龄的,李奉恕实属朝廷中各方势力拉锯妥协的结果。 大家都知道。 秋狝那天,摄政王打出黄纛龙旗,皇家的卤部仪仗的红甲赫赫然烧穿了京城。北京实在太久没有出现如此阵仗,所有人都涌出来看热闹,京城的戍卫全部上街拦人维持秩序。 老百姓,真的很好奇摄政王什么样。 他们看到一个一身黑甲骑着黑马的男人。 他一出现,所有的声音都不见了。 他像是自黑夜里诞生的梦魇,缭绕着四伏的杀机。久远年代里噩梦中的血腥味,淡淡地,似有似无地,飘了出来。 他就是摄政王。 李奉恕最后才得知自己并没有合身的甲胄。宫中连他的衣服尺寸都未必有。原先他并不是很在意,如果没有甲胄就穿着曳撒。司礼监富太监忽然来了,不卑不亢,圆圆的脸微微笑道:“殿下,其实还有一套,估么着合您的身,就看您敢不敢穿了。” 李奉恕道:“拿来吧。” 富太监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太监抬几只大箱子,金丝楠木的箱子。李奉恕一挑眉,这贵重的,通常用来做棺材的木料。富太监亲自上前一一打开。很久没开过的样子,一开盖暴起一层土。几个人轻手轻脚将铁盔鱼鳞甲护手铁靴一一取出,慢慢挂在木架上。直至腰带雁翎刀都配好,远远看上去竟是站了个一身黑甲的高大男人。 李奉恕绕着黑甲转。这身铠甲从头黑到脚,甚至有纯黑的面甲,连铁盔上的凤翅都是黑金,天鹅翎大概就是真的黑天鹅的翎羽。他轻轻一嗅——这铠甲有年头了。非常久远,尽管保养得很好,它的确不是当世之物。血腥味轻轻萦绕着,那种长年累月的厮杀征伐积累下来令人陶醉的味道。 可黑甲实在是太罕见,李奉恕印象中似乎没有名将是穿黑甲的。 富太监带着略略原谅的微笑:“有一个人是着黑甲的,殿下。” “就是太宗皇帝。” 大晏太宗皇帝也是一个传奇。在战争中出生,在战争中死亡。一生最后一次战役大获全胜,然后他死在马背上。黑甲本来是要殉葬的,太宗临死改了主意。一直被藏在宫里,不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