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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改也成。” 渊澄无声一笑,将裙裾后撩,坐下草地,看着无字碑,“天底下姓文的不止一家,若真有漏,想杀我的人也不在乎多一个。” 沉默一会儿,他又道,“文大人有个幼子,小我两三岁,我好像见过一次,听说不到四岁就夭折了。” “两家是旧交?”文无隅小心翼翼发问,王爷看起来需要有人陪他回忆。 渊澄嘴角浮现一抹讥嘲,“王府还是宰相府的时候,两家交情甚笃啊。” 文无隅哑然,王爷的脸上,半分看不出交情甚笃的表情,倒像怀着些许恨意。 渊澄没再讲话的意思,微垂眼睑,不知盯着哪里出神。 文无隅也只好陪站,瞅瞅这望望那儿,他数了下,能看见的石碑约摸有五十个,加上没埋在此地的,席地而做的这位爷担得起杀人如麻四字了。 天色越发暗沉。 文无隅忽觉脸上一凉,抬手擦了下,看看头顶,“王爷,下雨了。” 渊澄愣了一瞬,爬起身来,扫了扫衣裾,“哦,你带伞了吗?” 文无隅直想翻眼,敢情这一路王爷未曾发现他的马身上亦是空荡荡的。 “没带?”渊澄不可思议地问,似乎在他看来文无隅应该把出行物用整齐备。 文无隅摇头。 渊澄于是摆了他一眼,提步往外走,“高估你了,年纪一把居然不懂伺候人。” 文无隅接道,“吾只不过比王爷大三岁。” “所以才尊称你一声文公子。” 文无隅默叹,“谢王爷。下次出行吾定把锅碗瓢盆一应带全。” 渊澄回头瞟一眼,喜怒难辨,“你倒是很会顶嘴。” 文无隅收声不再搭话。 可王爷腿比他长一截,跨越丛生的杂草比他轻松,没一会两人便拉开一段距离。 走出墓地后渊澄头也没回个,旋上马背低斥一声,黑风马撒开蹄子就跑。 文无隅心里一急,没留神脚下,被乱草绊了一跤,再爬起来已看不见王爷人影。 谁会知道能将道德经倒背如流的文公子竟然是个路痴。 起先他指望老马识途能跟上王爷,这马还算不负所望,驮他奔出了墓地。 到一个三岔路口,马犯了愁,垂低脖子四处嗅,小喘着吐白气。 任凭文无隅如何蹬踹马腹,胯下马驹愣是打死也不走。 无奈之下只好使出惯用的一招点路大法,他腾出一只手,指着三条岔路,口中默念杜牧的清明。 “……牧童遥指杏花村。”正好对准中间羊肠小道!文无隅嘴一咧,笑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拉紧缰绳义无反顾地奔上小路。 瞎猫碰上死耗子,真被他蒙对了。 可天气正应了诗的头句,雨不大,细细密密得飘,无声润物,亦湿润了他的头发衣裳,臂弯里飘逸的拂尘拧成一股。 前路却还很长。 文无隅索性不再拼命赶路,反正回到王府也囫囵湿透。 雨淅淅沥沥地落,穿蓑衣的百姓匆忙赶路,未带雨具的行人奔走避雨,属打马雨中行的文无隅最闲。 他眼帘半阖,微微露着笑意。 雨幕接天连地,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此人走出了一副众人皆醒我独醉的神韵。 “文卿?” 听到一声唤,文无隅扭头张望。 “这儿!”路旁一家茅屋茶馆,有个人冲他挥手。 文无隅仔细一瞧,认出那人来,是许久未见的大理寺少卿徐靖云,好玩飞龙在天的一位恩客,没想到会在野外碰见。 “进来避避雨。” 文无隅原想都湿透了还避个甚雨,却那徐靖云冒雨跑出来顾自将马牵走。 这位少卿大人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为人如何文无隅不甚了解,但在床笫间尤为奔放。 此刻抡着袖管替他上上下下地擦干雨水。 这让他很是觉得意外,但也不好拒绝。 落座之后,徐靖云斟了杯热乎的茶水放到他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脸上挂着几分羞赧。 文无隅不以为意,喝了口热茶,问道,“徐大人怎么在这?” 徐靖云赧笑道,“办差路过,许久不见,你一个人到这荒郊野外来作甚?” 有时候嫖客与娼妓之间,一来二回地生出点情愫也是人之常情所在,不较是何种情愫,毕竟两人曾经脱光了衣裳赤坦坦地相对过。 但显而易见这位徐大人一厢情愿地抱有这种情愫,他的文卿则不然。 并非给个眼神就能懂的那种,说是泛泛之交都为过了。 “啊,”文无隅大口灌下半杯热茶,长长嗤气,对此殷勤视如不见,神态不亲也不远,“吾踏青来着,谁知这雨说下就下。” “多喝点热水,暖暖身。”徐靖云热情不减,欠身给他斟满杯。 与这位文倌人相处久了,他便了解此人对谁都不刻意奉承,也不矫揉造作,正因为自然,才好相处,有时候兴致好他便会说几句。 “好些日子没去找你,明儿给我留个时间。”徐靖云声音压得很低,说完眼神还闪闪躲躲不好意思瞧他。 闻言文无隅诧异道,“徐大人不知?吾已经被王爷买去。” 徐靖云懵住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你进了王府?” 文无隅点点头,“嗯。” 徐靖云软下腰板,愁眉锁眼,喃喃自语着,“那地方,轻易去不得,尤其是你们…” 第10章 这厢渊澄策马半道,遇上赶来接驾的连齐。 他钻进马车才发现,那只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时跟丢了。 他恶狠狠叹一口气,吩咐连齐往回找人。 跑出好长一段路,马车停下,听见连齐说道,“主子,文公子在那。” 渊澄推开车窗一看,那全身都在滴水的文公子正安逸地饮茶,对坐有一人,竟是徐少卿。 “蠢货。”渊澄低骂一声,钻出马车。 文无隅也不管对面徐大人自顾自得愁眉苦脸,杯盏不辍一杯接一杯。 忽然眼前一暗,他一抬头,险些笑出声。 衣裳半潮的王爷脸拉得驴长,额头贴着一撮碎发,像条蚯蚓,样子是他未曾见过的狼狈。 脸色倒是常见的不善。 “王爷…”徐靖云连忙起身作揖。 渊澄抬手免礼,紧接提脚把文无隅踹到长凳另一端,撩裾落座。 文无隅挨了不痛不痒的一脚,很是自然得‘伺候’起来,取了个空杯,给王爷斟茶。 “巧了,徐大人怎么在这?” 闻言徐靖云飞速瞄了眼文无隅,“回王爷,据报鬼踪赫平章曾在附近出现,下官特来查访。” 榜上有名的通缉犯,江湖杀手,武功了得行踪诡秘,且擅长易容,副业——偷盗。 半年前在京城,无声无息地把京兆府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