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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做出了一个决定。 再一次,他来的时候,山坡上就没有本座巍峨的身躯了,只有一片焦土,一地石渣。 吾之好友熊王化成一个樵夫,在一旁尽责地做着解说。 道长在此作甚?哎这块石头,是前几天被雷破碎了吧,可惜啊看来即便山石,也逃不过天数。 我隐在附近,看他沉默地站着,一动不动,比我还像一块石头。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动了动,一个转身,我虽然隐着,竟不由得往树后站了站。 他没再多做什么,踏剑离去。 我松了一口气。从今天起,就可以不用再变来变去过日子了吧。 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空落感。想来是之前习惯成自然,一旦改变,毕竟有些不适应。 但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继续过来。 感应到那熟悉的气息时,我吃了一惊,隐身去看,确实是他。 但和以前不同,他不再说话,只是在原来的那块地方站一时,或坐一时,就沉默着离去。 看来他真是喜欢这个地方。 算了,不干我事了。 又过了一段时日,凡间变天了,开始打仗,似乎是要改朝换代了。 就像人有生老病死一样,一个朝代也有自己的命数,命数已尽,就有新的替上,这是俗世的规则,谁也躲不过。 但有一天,微元来到这个山坡上,我总觉得,他和平时不太一样。 他的眉是拧着的,虽然自从我遁了之后,我过来都没怎么说笑过,但神色从未这么沉重。 我不禁又打探了一下,原来,其实微元家的人,一直都记得他,只是当作忘了。等到皇宫高墙快坍塌的时候,突然就记起,还有这么一位修道的高人。 一个当喊微元曾爷爷的少年,一步一叩首上了松云山,在玄广派大门外长跪。 微元不见,但那少年很执着,晕过去,被架下山,就再爬上来。 最后微元不得不出来了:我乃修道之人,早已斩断尘缘,与尘世与你,皆无瓜葛,你回去吧。 少年干裂的嘴唇颤抖:子孙无能,本不该打扰曾祖爷爷清修,但这世上,除了曾祖爷爷,我已无人可求。若曾祖爷爷不救,反正我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就死在这里。 微元拧眉垂眸看着那个孱弱不堪,奄奄一息的少年,没有说话。 我隐在身旁看着这个情景,有种不祥的预感。 少年没撑多久,又晕了过去。左右人刚要上前抬他,微元缓缓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他这一抱,不仅是抱起了那个孩子,亦是捡起了他的尘心。 长尘道:师弟,你别犯糊涂!此乃 他叹了一口气,截住长尘的话头:师兄,我都懂,但这是我的命数。 他将少年抱进了他住的小院,封上了院门,放在床上。趁他守在床边,左右无人时,我果断施法让他昏睡过去,把他拖进梦境。 世间无甚是命中注定。修道之人,更要有逆命之心!譬如你,多少人说你不是修道的料,但经本座点拨,修为不是蛮好? 他望着我,没有回答,整个梦境忽而颠簸起来,我尚未来得及再加固,梦境竟就崩溃,他睁开了双眼,替床上的少年掖了掖被角。 少年从被中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将少年的手放回被中:你可愿留在此处,随我修道? 少年的眼霍然睁开,清亮的双眸中都是坚定:若是太平盛世,我可以舍得皇位,但此时,朕不能弃。 他微微颔首:好好睡一觉,明日我随你下山。 七 愚蠢至极!不可理喻! 我看不下去了,直接回到我的山头。怎么想这件事的结果,都只能想到找死二字。 蠢!蠢!蠢! 我到底是无法理解凡人,不明白那些莫名其妙的执着。 我索性不管不问,连山上都不想待,成天到市集中解闷。 市集里么,有些消息,懒得听也会自己飘过来。 貌似微元跟着那少年下了山,帮他扳回过一两分局面。他顿时成了俗世中风头最盛的人物,被吹得神乎其神,也被说成是妖魔邪道。 但毕竟他既不是神仙,也不是妖,只是修了些道法,会布个阵,行股风,既不能撒豆成兵,亦不能覆雨翻云,即便有此能力,大势面前,亦无可奈何。 该倒的还是会倒,该无的仍旧会无。 修道之人,不可参与俗世,是因其已超脱俗常,和凡俗种种不属同道。微元参合进战事,不能挽回局面,但因也,有些不该死的人死了,有些不应毁的东西毁了。种种堆砌,造成了多大的业,难以想象。 连妖魔都不敢妄管俗事,就是害怕罪业反噬。造成的结果,都是劫数,必然要承受。 俗事还没出十月,天已酷寒,下起了雪。 我总有些不大好的感觉,坐立难定,遂查了一下微元的方位,赶了过去。 刚好看到结局。 狼藉污雪中,尸首遍布,微元正将怀中护着的那少年塞给一个人,却是长尘。 师兄,多谢但修道之人,不可参与凡间事,况且眼下已无能为力了。只请师兄把他带回师门,让师父救他性命,就如当日救我一般。说罢提剑转身,迎向远处杀来的兵卒。 乱箭纷飞,长尘高喊了一声师弟,见已无法拉回微元,只得带着那少年纵剑离开。 其实那少年已经死了。 微元在他身上施了点小法术,看起来好像还有气息,是为了哄走长尘,外加想让那孩子全尸安葬吧。 我一挥衣袖,卷落乱箭,挟起微元,纵云而起。 我不知该带他到哪里去,就在无人的山坡将他放下,他又直直地看着我,我以为他是没反应过来,他却抓住了我的衣袖:青回,对不住。 我一惊。 青回对不住我没有听你的话。 我站着,忽而又感到,如果我有心的话,心应该在的那个位置开出了个窟窿,风和雪从里面呼啦啦地穿过。 他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又开口:青回你知道么其实当年,想烧死我的那把火是我娘让人放的放火的是她贴身的人我看见了他以为我死了,还和我说还和我说咳咳冤有头债有主当是为了报生我之恩,救一回我娘的前程 然后,居然是那个想烧死他的娘生下的弟弟的曾孙,让他无谓地搭上一条命? 我真的无法理解凡人。 其实这件事,我一直都记着我装得像我忘了但我一直记着直到我看到这个孩子,我知道,这是我的命数,我的了结。师父说得对,我尘心太重,本不该修道 我没拦着他说话。 他应该说出来,只有说出来,才能真正放下。 我看着这孩子的时候就像看着当年的我。想要有谁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