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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

    色的“孝”提醒她此刻正在国内参加葬礼,而非浪度在法国吹着春风。

    安息堂外摆满了白菊黄菊非洲菊,她扫了一圈挽联,都是熟悉的姓氏。

    这些名字将她的不情不愿彻底尘埃落定,她回来了,回国了,回家了。

    裴思星过来问她,你要在头上戴朵花儿吗?她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白布花。

    裴思凡问,可以不戴吗?

    她点点头,“没事的,我就问问。”说着又跑开了。

    裴思星变好看了。她刚回家时人黑黑瘦瘦,普通话也说不清楚,满口的他乡口音,这会一身素衣穿在身上也气质卓然。

    到底是裴家的姑娘,模样错不了。她记得楼素英生前最爱说这句话,好像裴是什么多么厉害的姓氏,姓了能长生不老容颜永驻

    似的。

    一转身,宋毓芬搭了件披风朝她走来,她赶紧清了清嗓子,低下眉眼唤了声,“妈。”

    宋毓芬应了声,张张口终是一句话没说。

    裴松山匆忙从外间的走来,又问了遍,“吃了吗?”

    裴思凡说:“我真的吃了。”她没吃,不想吃,喉咙口像是堵了东西,一口热汤都喝不进。

    裴松山拉过她,“那进去看看奶奶?”

    裴思凡点点头,跟着他一道进去了。她刚刚被二叔裴沐河拉进去过,看了眼苍白一张脸却艳了红唇的楼素英,鞠了一躬,这次

    裴松山又领她看了一眼,叫她上柱香。

    “你奶奶还是记挂你的。”裴松山深吸了口气,咽了咽鼻腔的潮浊。

    他目中满布血丝,宽厚的双眼皮在年岁的风霜下耷拉了一半,但即便老了也如新闻里说的那样,是个儒雅的中年人。

    裴思凡收回怅然的目光,扯扯嘴角,逝者在前,有些谎话且容着吧,不戳破他。

    她很清楚,老太太厌她,若不是裴松山,她早被扫地出门了。

    裴松山看她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叹气说:“我前两年跟她说了,她最重血脉子息,说有些后悔没好好看看你,还让我叫你回

    来。”

    “是吗。”她冷淡地应。

    裴松山无奈,“你别怪她。”

    “是我自己要走的,不怪别人。”她燃了香,拇指贴在额顶鞠了三躬,又将香插进香炉。

    楼素英的遗像是70大寿的时候照的,那时候她还精神抖擞,两颊饱满富态,别人看许是慈祥,在裴思凡看来她有些严肃。

    她上一次来安息堂是十九年前。

    那时候她刚被接到裴家,连爸爸妈妈都叫不利索,自然比后面来的裴思星好一些,毕竟她在南城市区的福利院长大,仪态什么

    都好端端的。但对一对陌生男女致以最亲密的称呼,她总是有些不习惯。

    那年她七岁,白白嫩嫩,用宋毓芬当时的话说,就像一个精灵,漂亮地直叫人挪不开眼。

    她被领过来直接参加了裴家老爷子的葬礼,站在裴松山女儿的位置,为素未谋面的“爷爷”送葬。

    她不哭不闹,大人让跪便跪,让拜便拜,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布。

    现在她大了,自然更不会闹腾,但也没了小时候那份乖巧,这次她回来裴松山徐晋打了几十个电话。

    她上次离开的时候,是准备一辈子不回来的。

    自古红白两事最易聚集亲眷,那些她不太情愿见到的人这会都来了。

    她一抬首,迎面是陶骆。

    他穿着军装,似是才从部队出来,裴玉湖正在给他戴黑袖纱,字样与她一致。

    他打眼搜了一圈,与她撞上瞳孔骤缩,很快又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裴思凡坐在小桌前与裴松山说话。

    他问,在法国怎么样?

    这句话他问了无数遍,每次打电话他都会问,她答很好,挺好,还不错,比国内好。答案颠来覆去不过如此,能说什么,可他

    好像没话问了,只唠叨这一句。

    南城蚊虫多,此处花木盛,裴思凡指尖无意识地撩起一株马醉木,它的叶片杀虫,她微眯起眼,向陶骆望去,这是他告诉她

    的。

    陶骆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地望过来,躲闪看她的目光一瞬被逮个正着,他犹豫了半晌阔步向她走来。

    裴松山拍拍她的肩,与陶骆寒暄二句,和蔼地对他们说:“你们表兄妹挺久没见有话要说吧,我去你奶奶那里看看。”

    裴松山一走,他们便沉默了。

    裴思凡摘了朵马醉木,花瓣在掌心揉成了花酱,陶骆才清了清嗓,打破沉默道:“最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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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葬礼4

    小落落最近好吗?

    落落最近学习怎么样?

    我的宝贝落落是受委屈了吗?

    落落,无论他们要不要你,我都在。

    时间去繁就简,把他们的关系打回原点,只留下一句,“最近好吗?”

    “挺好的,你呢?”裴思凡幽幽抬眸,树脂眼镜将波光敛去,只余探究。

    陶骆从来英俊,裴玉湖从他初中便开始烦恼自家小子太过迷人的坏处,逢到粉红节日满书包的礼物和情书,他也不怎么上心,

    母亲倒是很得意地宣传。

    这刻的陶骆英姿挺拔,军装在他身上勒出板正的棱角。

    他的下颌线较以前分明。那时候他们在一起耳鬓厮磨的时候,她总嘲笑他,“哎,陶骆,你到底有没有发育啊,为什么你的下

    颌线像个女孩子。”她是有些嫉妒的,怎么有男孩长得那么好看,走出去比她白,比她周正,比她夺目。

    那会她就想起了“裴家孩子模样错不了”这句话,倒是遗憾过自己不是裴家孩子。

    陶骆心头一揪,点点头,“挺好。”

    曾经最亲密无间的亲人、恋人此刻只剩下如此客套的问候,他一转身,裴玉湖眼尖看见他们在一块说话,赶忙跑来拉过陶骆,

    “去看看奶奶,在这儿干嘛。”

    她瞥了一眼裴思凡,也没多的招呼。这个曾经差点毁了她儿子的女人,她基本的场面都很难维持,尽管这是她最擅长的。

    裴思凡鼓起勇气挤出的笑僵在半空,对上他们的背影。

    这是她以前最常面对的画面,她笑,然后别人看都不看她。

    她是裴家的养女,初始大家都不愿去接纳,她始终是个外人存在,大概经历了六七年的相处,逢年过节一起聚会渐渐熟络,裴

    思栋裴思珏也在陶骆的引导下愿意与她一道,默认她唤的哥哥姐姐。

    她的世界是被陶骆打开的,先是亲情再是爱情,却也是因他关上的,先是亲情再是爱情。

    也算有始有终。

    裴思凡抄起手,跟上徐晋的步子,他说,三天两夜,就长子裴松山与次子裴沐河两家守夜,长女裴玉湖算女儿,不守。

    她蹙了蹙眉,“那小叔呢?”

    老四裴瀚海未归。

    他是裴家另一个流落在外归家不得的人,而他比裴思凡横多了,他已经十年没有回过南城了。这次连亲母去世都没回来。

    “你小叔来了个电话的。”

    “说什么了?”裴思凡问。

    “说既然都死了,来了也没用,他不信这些仪式。”徐晋也是无可奈何,裴瀚海向来张狂。

    裴思凡也不信,但不得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