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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有周还在,那个地方,我如何能进去? 这一切是在我眼前一点点完成的,我蜷伏在地,动弹不得,一如当初的周谨------绝望地看着自己恐惧的事情一件件发生,却口不能言,身不能移。 “今日之事,早该践行,虽迟了这些年,渊先生和谨先生九泉之下,应当也能安息。”周泰抚摸着墓碑,浑浊的眼中隐有泪意。 “践行了便不晚,渊先生和谨先生,应该都不介意多盒石灰作伴。”周还淡淡道,“夜色已深,泰爷早些回去罢。” 周泰朝他深深鞠躬,又瞥了我一眼,在保镖的搀扶下坐车离开。 我手脚终于自由,却仍瘫在地上无法起身,周还朝我伸出手:“父亲,走吧。” 他的声音霎时激怒了我,我踉踉跄跄起身,发狠地扇他耳光,又掐又打,他一声不吭任我发泄,待我累了,才有条不紊地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头发和衣衫,状似叹息道:“您拿我出气,我也甘愿受着,只是您再如何作践我,如今又如何跟谨先生死能同穴呢?” 我怒目而视:“若不是你同周泰串通,何至于今日?你,你明知我那样爱他,毕生夙愿便是同他生死相随!” “爱?”周还嗤笑,他望着墓碑上周谨的照片,闲闲道,“爱便要将人折辱至死?爱便要将人逼到痴狂疯癫?我看过谨先生的尸检报告,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的骨头,恕我直言,能得您这样的青眼,世间怕是没有人心甘情愿。” “况且即便您真的对谨先生情深似海,矢志不渝,也无济于事。”他清凌凌地笑,指向那一方墓穴,“您仔仔细细看清楚,这坟墓里躺着的是旁人的永结为好,那人再好,再合你心意,他现在也躺在旁人的墓里,生生世世都和旁人在一起!” 我开始断断续续地做梦。 我梦到了同周渊周谨一起生活的日子,周谨坐在栽着红玫瑰的花园里看书,周渊望着他,眼神温柔纵容;梦到了周渊死后我在门后偷窥这周谨,他小心擦拭着相框,全然没有发觉我的存在;梦到周谨支离破碎的尸体在疗养院里被周家众人发现,周泰联合董事会将我罢免;梦到墓园里我被按着扣头,胸腔似有见不着的事物压迫,缠得我痛苦不堪。 我还看到了一个美貌少年,他在宴会厅里行云流水地弹着钢琴,享受着满堂的掌声与喝彩,我正目驰神迷,他却起身牵住另一个男人的手,声音朗朗,眼中尽是不加掩饰的孺慕与崇拜:“这首曲子,献给我的父亲,周渊。” 我如遭雷击,仓皇逃离开来,再不肯看着那万众瞩目的男人与少年。 我从来是个外来者,从来没有真正进入他们的世界中。 我跌跌撞撞,那乐声和恭贺声却始终在我身后摆脱不开,直到有人从身后拢住我,低声问:“阿凌,你要去哪里?” 那声音含了一份诡异。我以为他是周谨,一回头却是周还。 我回想起落到他手里的日子,愈发恐惧不堪,我挣扎着想逃离,却怎么也甩不开。周还一步也不肯离开我,他贴在我耳畔,一声声唤:“阿凌,阿凌,我这样唤你,你为什么不喜欢?” 我被他缠得痛苦不已,张嘴想要呼救,没人限制我的口舌,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周谨被逼到绝路,尚可以唤周渊的名字,我却想不起我当唤谁,可唤谁。 孤家寡人,众叛亲离。 我终于死了心,瘫倒在地上。 ...... 我从惊梦中醒来,发现我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手脚都被束缚带绑住,灯渐次亮起,是周还坐在我床边,扬起线条优美的下颌:“父亲,您可是做噩梦了?” 他温热的掌心抵住我冰凉的脸,手指一下下刮着我的耳畔,我厌弃不已,想拍开他的手,却没有力气。 周还眸中似乎有一星半点的伤怀。他沉默地放下手,默默站到一边,我起身,低声问:“这是哪里?” “您不必知道。”他淡淡地说,“左右您离不开这里。” 我一时气结,正寻思着如何回话,却有人又推开了门,声音分外熟悉:“说旁的做什么,先做正事。” 我艰难地转过头,震惊地看着来人:于涛,他为什么在这里? 于涛似乎对我的惊愕甚是满意,他坐在我身边,轻轻抬了抬下颌:“凌先生可觉得,这房间有些眼熟?” 我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即便有所装修,房间的大致摆设却是没有变过的,这里的每一处都曾让我深深留恋,而曾经有一个人,躺在我如今卧着的地方。 这是我当年囚禁周谨的房间,而周谨,周谨就死在这里! 我遍体生寒,回想起周谨的死状更加恐惧,而周还仍旧喋喋不休,不住提到周谨的名字:“我听说,父亲当年为了关住谨先生,把他全身的骨头都打断了,我觉得这法子甚是不错,可惜打断骨头想想就疼,这里没什么麻药,现在也请不到那样好的医生,再有谨先生受得住的,父亲可未必受得住......” “所以,把四肢掰脱臼就好了,您说对吧,嗯?” 有一叠纸啪的一声拍在我脸上。我的瞳仁瞬间张大,想扭开头,却被周还一手按住。 “尸检报告”四个字抵住我的眼球,我拼命摇头想甩开,周还却摆正了我的头,一页页将报告翻给我看。 我浑身发麻。 我至今也仍然忘不了,我情绪冷静后看到周谨尸体的样子。 他那样矜贵优雅的一个人,身体被扭曲成人体根本无法达到的样子,打断骨头留下的伤口大半崩裂,本就没有愈合的骨头甚至穿破了皮肤。哪怕这具尸体与我毫无干系,我也会为此恐惧,更况论不久之前我还与他肌肤相亲。 那一瞬间我曾有过迷茫:明明我是喜欢他,是深爱他的,可我怎么把他折磨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我所自以为的爱慕不过是占有欲与迷恋,所以我能肆意伤害,毫无顾忌? 这个想法不被我接受,我当然该深爱他,当然该是这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所以我不肯再回忆他的死状,多年来一直竭力淡忘。 可如今我必须直视这段回忆,且往后可能日日夜夜都摆脱不了那个画面:周还伸手将尸检报告拍在我脸上,而原本模糊的照片在我的回忆与梦境中分外清晰,我无论如何挣扎,身上都覆着周谨支离破碎的尸体。 “在我知道我是因为长得像谨先生被您收养时,我其实很开心。我喜欢您,不论您因为什么缘由喜欢我,我都甘之如饴。”周还缓缓道,我半眯着眼,想着他声音素来该是清亮的,怎么这会儿却听出了久经人事的沙哑,“可我后来不这样想了。” “我以为您对谨先生情深不悔,可他是怎么死的?即便没有爱情,他到底也是抚养了您十年的父亲,从来没有对不起您,那么折磨他,是不是人能干出的事?” “我怕疼,也怕死,您有天若是一时兴起也打断了我全身骨头,我怎么办?” “......他对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