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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他们意料,柳魁从棉袄里面拿出了一个手绢包,直接把十五元钱给了黄玉忠。 黄玉忠接过钱后,即便已经感觉到了在座的人突然之间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他还是忍不住表要替儿子挣点面子:“柳侠打老师这么大的事,就写一个处分公告贴报栏里,写一份检查给老师,那才有几个人看到?哪能起到警示其他学生的作用? 房随安是和黄玉忠共事时间最长的一个,他看了看另外几个人,语气依然恭敬的问:“那黄老师您的意思是——” 黄玉忠说:“处分得在全校大会上宣布,检查也得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 黄志英重重的用鼻子哼了一声,翻了黄玉忠一个白眼:窝囊废,处分都已经决定了,提这要求有屁用,老子是以后还得在这儿上班哩没法闹,你他妈就不会给他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王占杰对黄玉忠说:“您的要求是合理的,不过,他俩每人的检查都近一千字,现在有好多学生手脚都是冻疮…….” 柳长青站了起来:“不能因为俺这俩不争气的孩儿叫恁多孩儿跟着受罪,这样吧,柳侠和柳海的检查贴到学校院子里,让全校学生都看到也是一样的。 黄老师要是还嫌看到的人老少,那就用毛笔写成大字多抄几份,多贴几个地方,让全校学生都能看到。” 王占杰问黄老师:“你觉得咋样?” 黄玉忠不忿的说:“最少一人三份。” 柳长青说:“那,拿东西吧,我跟他哥一起抄,也算是俺没把孩儿教好,给老师赔罪。” 荣泽高中每次考试都要全班排名次,年级排名次,都是用毛笔写了公布出去,所以东西很快就准备齐了。 其他校领导和蒋老师还有事,都先走了。 黄家父子也借口黄志英不舒服走了。 王占杰看着柳家父子写检查。 王占杰见过柳海、柳侠的钢笔字,已经很惊讶,但他绝对想不到,柳长青和柳魁这个看起来根本就是标准农民的人,竟然写得更好,还是毛笔字。 王占杰不太懂书法的那些流派,但他仍然被柳魁、柳海和柳侠那端庄流利、潇洒漂亮的行楷,给震惊了。 如果说柳魁字写的好他还能理解,毕竟柳魁年轻,接受过教育很正常。 可柳长青呢? 已经五十出头、两鬓斑白的柳长青是最普通的老农形象,穿着上甚至比一般农民还要差很多。 就这样一个老农民,端坐在办公桌前,气度在提起毛笔的瞬间变成沧桑的儒雅,一行行竖版的楷书沉稳大气,端庄和谐,随手而出的每一笔,王占杰觉得都比他临摹过的字帖还要漂亮。 毛笔字的一个缺点就是慢,父子四人写检查写到一点多,每人才写了一份。 柳长青对王占杰说:“俺得走了,想带俩孩儿出去说会儿话,剩下的几张叫他们一会儿回来再写,你看中不中?’ 王占杰马上就答应了:“没事,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您带俩孩儿去吃点饭吧! 已经耽误这么多天了,也不缺这一晌,今儿后晌就让他俩还在我办公室里吧!“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今天的事,该我跟您道歉的,我们学校没管好自己的老师,让他做出这种不体面的事。” 柳长青拿起自己搭在椅子背上沾满泥的上衣,对王占杰深深的鞠了一躬。 王占杰慌忙去扶,打翻了茶缸,茶水流了一桌子:“您千万不要这样,我怎么敢当。”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王占杰却对这位农民产生了深深的敬意,所以对柳长青的大礼,他真的是诚惶诚恐。 柳长青又看着柳魁兄弟仨给王占杰鞠了一躬,说:“百人百样,千人千相,那个黄老师,是他自己家的问题,不关您的事。 谢谢您照应这俩孩子,以后柳侠要是有啥做的不妥当的事,还麻烦您多教导他。” 王占杰郑重的答应了。 从学校出来,柳长青和柳魁领着柳海、柳侠来到了东面街上的一家国营烩面店。 柳侠坐在油腻腻的饭桌边紧张的浑身僵硬,他怕柳长青揍他。 柳魁要去报面,柳侠看他拿出的破旧的不像样的粮票非常难受,他嗫嚅的对柳魁说:“大哥,我,我不饿,我不吃吧!” 柳魁笑笑,摸摸他的脑袋:“你不吃咱伯该心疼了,别担心那十五块钱,不是借的,前儿您三哥寄回来一百块钱。 幺儿,夜儿咱伯接着您六哥的信就一直担心你,怕是你挨了打,您六哥不敢说。 咱伯说,就是出了天大的事,你也是咱家的幺儿,你就是真被开除了,俺俩也要领着您俩吃顿好的再回家。” 柳长青沉声喊了一下:“柳魁!” 柳魁轻松的笑笑,去窗口排队交钱了。 只要俩弟弟平平安安的,其他啥事都不算个事。 柳侠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柳长青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没事了,孩儿,我知道您来这里上学,叫人看不起,您受委屈了。” 柳海红着眼圈说:“没有,伯,俺不怕别人看不起,俺学习好就中了。” 柳侠哭着说:“伯,这个黄老师他真的太孬孙了,他光拣看着穷哩人欺负。 俺班孙小毛,是三道河哩,穿的衣裳也可旧,他上课提问了一回孙小毛,孙小毛背的不完整,就错了几个字,他就把孙小毛叫到讲台上扇他的脸,扇了好几下,孙小毛这半边脸肿了好几天。 十班有个女生,也是家老穷,上课打瞌睡叫他看见了,他揪着人家头发把她拉到走廊里头,一下一个月,只要是他的政治课,就把那个女生拉出来,还说那个女生长得恶心,是猪都不会去啃的烂南瓜。 我有时候也可瞌睡,可在他的课上我连栽个嘴儿都不敢,我知道,我只要敢栽一个嘴儿,他肯定会打我。 俺班几个荣泽城里哩孩儿上课看,吃东西,睡觉,他最多就是叫他们站起来,现在天冷了,他还不敢叫他们站走廊。 挨打,站走廊挨冻的,都是农村来哩。 那一天,他是骂俺妈,我才打他的,我要是那天没有先打他,他肯定饶不了我,对农村孩儿,他每回都是先上脚跺,再扇脸。” 柳长青说:“我知道孩